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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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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見徐元平身子一轉,不退反進,疾如電奔般,疾欺而上,舉手一掌,拍在那紅衣獨腿大漢左肩上。 這一擊不但要身法快如星火,最重要的還是那個人的膽氣。 那紅衣獨腿大漢突然大叫一聲,整個的身軀,向後倒飛過去,摔出四五尺遠。 徐元平神威凜凜地喝道:「那一位有行膽上來試試?」 王冠中兩儀尺平舉胸前,緩步向前走來,一面肅容說道:「閣下的掌法,乃在下生平僅見的奇學,王某人有幸領教。」 徐元平道:「我本無傷人之心,但諸位卻要這等苦苦相逼,迫我出手──」 白髮蕭蕭的梅娘,突然一頓手中竹杖,喝道:「站住,你也接不了他的掌勢,讓我這老邁的人試他一試!」 忽聽那紫衣少女嬌弱無力的聲音,由蒙面黑紗中傳了出來,道:「梅娘,你用咱們南海門中『無相氣功』和『倒海三式』對付他。」 王冠中凜然止步,退到一側。 原來「無相神功」和「倒海三式」都是南海神叟生平絕學,王冠中投身南海門十餘年,也不過只聽師傅說過,現下聽師妹忽然說了出來,自知難再勉強出手,只好退到一側。 梅娘緩步逼進,竹杖著地有聲。 這時,徐元平頭上的汗水,更是滾如湧泉,全身的衣服,都為汗水濕透。 上官婉倩奔了上來,擋在徐元平前面,說道:「你已經很累,讓我對付這老婆婆吧!」 梅娘冷笑一聲,說道:「站開去。」舉手一杖,緩緩擊來。 上官婉倩舉劍一封,架住了竹杖,正待用力把它強震開去,忽覺那竹杖上發出一股極強的勁道,上官婉倩怕僅剩的一劍再被對方震飛,全力握住不放。 但那竹杖上的力道,強大無比,上官婉倩全力握劍,竟然被連人帶劍震撥一側。 這是她生平之中,初次遇上內功如此強大的勁敵,不禁心神大震。 梅娘一杖震撥開上官婉倩,左手一揮,疾向徐元平劈了過去,口中冷厲地喝道:「小娃兒,先接我一記劈空掌試試,咱們再動手不遲。」 這時徐元平內腑的毒性,已然發作,自覺全身虛弱無力,但他生性好強,聽得梅娘一激,竟然強提真力,硬接一擊。 這一掌力道奇猛,徐元平但感全身受到強烈的一震,氣血直向胸口翻動,耳際長鳴不絕,眼前金光亂閃,頭重腳輕,再也站立不穩,仰面一跌,暈倒地上。 夜風吹飄起梅娘頭上的白髮,她冷若冰霜的臉上,閃掠過一抹殺機,竹杖一起,直向徐元平玄機要穴之上點去。 驀地裡白虹疚閃,一道劍光,電奔而到,劍杖相觸,砰的一擊脆響。 梅娘手中的竹杖,吃那疾奔而來的劍光架開,擊在一塊山石上,一塊拳頭大小的山石,應手而碎。 上官婉倩運足了全力,架開了梅娘竹杖,人已經累的有些喘息。 這位倔強的姑娘,接過白髮蕭蕭的梅娘兩杖之後,似是已自知無能相敵,並未借機搶先,垂下手中長劍,傲然說道:「你不能殺他!」 梅娘冷漠地一笑道:「為什麼──」,但她卻似突又恍然大悟地接道:「是啦!先把你殺了之後!再殺他!」一挫腕,收回竹杖,橫搶欲擊。 上官婉倩似未把生死大事放在心上,冷漠地說道:「我打你不過,你要殺死我,那自然十分容易,但你卻未能是他的敵手──」她微微一頓後,又道:「如是他未戰得筋疲力盡,祇怕你在百招之內,也無法傷得了他!」 梅娘一頓竹杖,入石三分,怒聲說道:「他連我一掌也接不下,何以我打他不過?」 上官婉倩道:「這樣搏鬥不公平!」 梅娘厲聲喝道:「討死的利口丫頭,那裡不公平了?」 上官婉倩鎮靜地說:「他未和你們動手之前,身上所中的劇毒,已經開始發作,連番苦戰,早已不支,你在他力盡當兒,那自然是一擊成功了。」 梅娘道:「就算如此,也不能證明老身不是他的敵手!」 上官婉倩冷然笑道:「你學過劍嗎?」 梅娘道:「老身摘葉可以傷人,飛花可以殺敵,這一根竹杖已是多餘,縱有利劍,也不屑用。」 上官婉倩聽得火起,不覺擺起上官堡的小姐派頭,嬌叱道:「我問你懂不懂劍術,誰問你武功了?」 梅娘倒是被她強不畏死的豪氣所動,略一沉吟道:「老身一十八般兵器樣樣都能用得,何況用劍?」 上官婉倩道:「這就是了,最上乘的劍道,無非是馭劍傷敵,你自信能有此能力嗎?」 梅娘微微一怔,道:「馭劍之術,老身雖然不會,但也傷我不了!」 上官婉倩道:「你的武功之高乃我生平所遇強敵中第一高人,但如說你能勝得他,祇怕未必。在江湖上行走,凶險隨時難免,你如果自信能夠勝他,今宵不該傷他,七日後再來此地,好好的較量一場。那時,他體力已復,你們作一場公公平平的搏鬥,勝者心安理得,敗的也死而無怨!」 那久未出言的紫衣少女,突然冷冷地接道:「他既然已經毒侵內腑,你如何能讓他活過七日?」 上官婉倩呆了一呆,道:「這個不用你管,我自會想辦法替他解毒!」 紫衣少女冷笑道:「你不用遁詞欺我,當今之世,除了我,無人能夠救他,也無人敢於救他!」說著移步向前。 梅娘橫跨兩步,擋住了上官婉倩,替那紫衣少女讓開一條路。 紫衣少女走近了徐元平,緩緩蹲下身子,輕掀蒙面黑紗一角,瞧了瞧徐元平的臉色,嘆道:「劇毒己泛現於眉宇之間,難過今夜子時──」她仰起臉來,望望天色,接道:「他只有一個時辰好活了!」 上官婉倩雖然誇下了口,但她心中實無解救徐元平身受劇毒之能,聽得這紫衣少女之言,心中大是焦急,但又不好意思開口向人詢問,只好苦在心頭。 那紫衣少女突然站起身,冷冷地對上官婉倩道:「你守在此地,等著他氣絕吧!但有一件事,我要得到他的屍體,你只要能夠答應,我們就立時撤退,等你確定他已經死了,屍體就交給我們帶走。」 上官婉倩道:「你要他屍體何用?」 紫衣少女道:「誰也無法預料數日後的心情,也許我把他投在山谷中餵蛇,也許我把他暴放在山峰上讓兀鷹分食──」她輕輕嘆一口氣,道:「也許我會替他築建一座很精巧墳墓,以收殮他的遺體!」 上官婉倩微一怔道:「你的心可算夠得上毒辣二字,死不記仇,他人死了,你還要蹧蹋他的屍體?」 紫衣少女嬌聲道:「你是他的什麼人?竟然這樣問我。」 上官婉倩臉上一熱,忍羞答道:「我是他的朋友,怎麼樣?」 紫衣少女一陣脆笑道:「朋友?既非同出一師,又不沾親帶故,自認是他朋友,你也不覺害羞嗎?」 她舉手理一下吹亂的散髮,接道:「再說他也未必會承認你是他的朋友。唉!自作多情的姑娘!」 上官婉倩生性好強,具有鬚眉之風,對那紫衣少女前幾句話,倒未放在心上;但後面兩句話,卻是深深的刺傷了她的芳心。 她凝目望著那臥仰在地上的徐元平,心中泛生起千萬愁苦,暗暗想道:是啊!不知他承不承認我是他的朋友,如若此刻能夠抒動,只要他輕微的一搖頭,我立時將羞愧得無地自容。 全場中突然沉默下來,每人的心上,都如負重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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