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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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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回 催命令牌 徐元平吐出胸中一口淤血之後,心頭忽覺輕鬆甚多,放開步子在向莊院外面走去,他自知已難施展輕功越屋翻房,索性昂首闊步,沿道而出。 這莊院四周雖然埋伏有很多高手,但都早已得到易天行的命令,也無人出手攔截他。 在他想像中,離開這莊院時,定然要經過一番搏鬥,才能闖得出去,所以勉強提聚真氣戒備。那知一路行來,竟能暢通無阻。 他已身受重傷,雖然吐出淤血,已無大礙;但必須及時運氣調息,才能使傷勢好轉。這般提氣戒備,如臨大敵,內傷立時轉重。出得莊院大門,心中戒備之念鬆懈之後,立時覺著全身筋骨,酸疼難忍,舉步維艱,勉強向前走了四五丈遠,一跤跌在地上。只覺全身筋骨,如同散去一般,掙扎坐起兩次,又不自主的跌了下去。 夜風如嘯,吹得四外枯草沙沙作響,這荒涼的曠野,陰森的莊院,如非他目睹,絕難想到江湖上甚難一見的武林高手,竟由千里之外趕來此處,雲集荒涼的莊院之中。 忽然又想起和自己動手的黑衣少女,以一個女流之身,竟練成那等驚世駭俗的武功;而且年齡也和自己在伯仲之間,自己只道得天獨厚,短短數月工夫中,從一個籍籍無名之人,列入武林高手,那知一個女孩子家竟然也有著那等成就,看來武功一道,當真是沒有止境了── 他心中胡思亂想了一陣,忽然覺著睏倦起來。 這時,他的神志還十分清醒,心中驀然一驚,暗道:「金叔父鐵扇銀劍于成,還在這附近等我,我雖然不能行動,何不叫他們一聲。」 心念一動,立時張口大叫。只覺如鯁在喉,一張嘴,聲音低微,一丈之外難聞。 他忽然驚覺到自己有如將近油盡之燈,如果再勉強掙扎,耗去最後一口真氣,不但養息困難,祇怕武功也難恢復。 他忽然想到《達摩易筋經》上有一句口訣:「養氣一息,易筋之機。」腦際中靈光閃動,忽然大悟這一句口訣之妙,當下凝神調息,儘量使自己的心情平靜下來,緩緩伸展一下手腳,使身體躺的舒服異常,長長吸一口氣,又漫漫吐了出來。 呼吸了三次之後,閉上雙目。休息了一陣,又開始呼吸起來,大約有一頓飯工夫之久,精神忽覺好轉過來,當下慢慢的伸動手腳,依照慧空大師傳授的實用法門,彎臂曲腿。 這時,他的筋骨如散,彎動起來,異常痛苦,有如利刃傷筋刮骨一般,疼得額上的汗水如珠,渾然而落。 但他此時已深深領悟到「養氣一息,易筋之機」的妙諦,自是把握住一息之機。 雖然全身筋骨疼痛欲散,但他的個性之中,含有一種極是倔強的成份,雖已痛得汗水如珠,依然不甘就此停息。 他抿緊嘴脣,氣納神閉,依著慧空大師傳授的心法,忍痛凝神,強自舉手伸腿,那知這一伸動,忽然一股徹骨刺心的痛楚,猛襲而來,只痛得他不由自主的大叫一聲,痛暈當場。 他這一陣疼痛,正晴合要義,在一陣猛烈的劇痛之中,人便沉沉睡去。 再說與神丐宗濤、徐元平同來的金老二和鐵扇銀劍于成二人。他二人按照神丐宗濤的吩咐,雙雙隱入矮樹深草叢中靜待動靜。二人一等再等,眼看著星河徐移,心中又惦念著徐元平的安危,真是十分焦急。 夜涼霧重,二人身上已有寒濕之意,再看星斗,已然是四更已過。鐵扇銀劍乃是性急之人,早已忍耐不住。他低低地對金老二道:「徐相公和宗老前輩深入莊院,這般時候還不出來,我看定然是發生了變故,我等還是前去接應才是。」 金老二道:「不行,宗老前輩臨行是怎樣叮囑,再說你我進去,也未必有用。依我看再等片刻,如若不然,咱們寧可到北方小廟相候,也不可盲目涉險。」 于成對金老二還是甚為佩服,聽他如此一說,也不勉強。 二人又等了頓飯工夫,這時天光漸亮,朦朧中已現出山村影跡。金老二一抬眼看看前面莊院,轉臉對于成道:「咱們不妨向前移進一點。」說著鶴伏而行,向前走去,于成巴不得金老二有所行動,當即跟隨前去。 二人匍匐走了約十一二丈遠近,陡然聽得莊院那邊,傳來一陣步履之聲。 金老二一拖于成,迅快的往旁邊一撮濃密的草叢之中一隱。 這時東方魚肚白色已微微開露,再加上二人又是目光精銳之人,已可看清附近景物。二人知莊內之人都是一時高手,那敢大意,趕忙屏住聲息,偷眼向前一瞧,只見前面人影閃動,走出四個人來。 前面二人正是駝矮二叟,第三個人乃是那紫衣少女,她身旁則是一位拄扙而行的老嫗。四人正向自己隱身之處走來。 四人走了一小段路。那紫衣少女抬手理弄了一下耳鬃秀髮,幽幽的輕嘆了一聲,說道:「唉,我太累了。一步也走不動了。」 那拄杖老嫗接道:「孩子,再往前走一段路,就有馬車在等候了。」 那紫衣少女搖著頭道:「不行啦!我一步也不想走了,好梅娘,你別老是迫著我好麼嗎?」 梅娘輕輕嘆息一聲,道:「孩子!這等荒涼的地方,一無床榻,二無被褥,秋晨露重,你怎能停在這裡休息?」 紫衣少女仰臉望著泛現銀白的天幕,憤然自得地吟道:「蒼穹為被地作氈,野草復身眠,飢餐風霜渴飲露,此情慾誰憐?」 隨口吟來,淒婉欲絕,臉上笑容,亦隨著吟聲消失,兩行清淚順腮而下。 只見駝、矮二叟臉色一變,頓時籠罩起一臉愁苦,慌忙轉過身去,背那紫衣少女而立,不敢再多看她一眼。 原來兩人都為她幽幽吟聲,引的心神大慟。 梅娘輕輕搖著頭,黯然說道:「孩子,你心裡不快樂了?」 紫衣少女舉起衣袖,拭去臉上的淚水,道:「唉!我現在才知道,不論如何快樂的人,總是要有些煩惱──」悠悠坐下身去,躺在荒草地上。 一陣晨風吹來,飄起她的衣袂,和梅娘滿頭蕭蕭白髮。 梅娘把竹杖向下一按,登時入土半尺多深,蹲下身去,柔聲說道:「孩子,我抱你回去好好的睡一覺,好嗎?」 紫衣少女微閉著星目說道:「不要啦!我就要睡在這荒草地上。」 梅娘嘆息一聲,道:「孩子,你身體素來嬌弱,如何能受得住風霜侵襲?」 紫衣少女悽涼一笑,道:「我要好好的大病一場。」 梅娘聽得怔了一怔,道:「傻孩子,這是何苦見?病了要吃藥的,你一向不是最怕吃藥的嗎?」 紫衣少女道:「我要睡覺了,別和我說話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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