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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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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元平道:「這些人既都是江湖極有身份之人,為什麼要這般聯手對付一個少女?」 查玉道:「這般人看來雖然像是聯合出手,其實彼此之間,並無默契,也正因高手雲集,互相心存警惕,才不對那少女出手──」 徐元平冷笑一聲,接道:「無論如何,這麼多高手圍困一個女孩子,總是大為不該之事,走!咱們也到前面瞧瞧去!」大踏步直向人群之中走去。 查玉緊隨在徐元平身後,向前走去。 四圍群豪雖聽到兩人步履之聲,但只略一回顧,目光又轉在那紫衣少女身上。 鐵扇銀劍于成,眼看謀書之人愈來愈多,不禁一皺眉頭,伸手取下背上鐵骨折扇,打開搖了兩搖,說道:「想不到兄弟這地面之上,竟會有今日這番盛會,實叫在下感到榮幸──」 洞庭湖三十六寨總寨主混海神龍秦安奇冷笑接道:「于兄此言,未免說得太過誇大,兄弟雖然很少在陸路之上走動,但也在江湖上混了幾十年的歲月,從來還未聽人說過這等狂傲之言,于兄號稱豫、魯、鄂、皖總瓢把子,難道就不准武林中朋友踏入這四省地面不成。兄弟雖在洞庭中小有基業,但只要人不犯我們三十六寨禁地,兄弟也不能禁人家客船漁舟行走在洞庭湖中。」 冷公霄乾咳一聲接道:「這話不錯,冷老二從不信邪,大江南北五嶽四海,大概還沒有冷老二不能去的地方。」 鐵扇銀劍于成臉色一變,道:「兩位這般撩撥兄弟,看來誠心在兄弟地面上找事情了?」 丁炎山陰惻惻的一笑,道:「駝、矮二叟和那碧蘿山莊的莊主,可能很快就循蹤追來,如果咱們在此地先來個自相殘殺,讓別人坐收漁利,那可是大為失算之事。」 冷公霄道:「今日之局,恐非言語所能解說得開,不知丁兄有何高見,解決這場紛爭?」 這時四周群豪,一齊轉臉向丁炎山投過去,似是靜待他一發宏論。 丁炎山微微一笑,道:「此女雖是于兄設計擄來,但因其間牽涉關係太大,既然被在場諸位看到,見者有份。祇怕在場之人,沒有一個願撒手不問此事──」 于成冷然接道:「此事關係雖大,但也該有個賓主之分,兄弟千辛萬苦擄來此女。各位卻想坐享其成,未免有點欺人太甚了。」混海神龍秦安奇哈哈一笑,道:「這麼說來,于成是志在這美麗女子了?」場中紫衣少女聽幾人口舌上輕薄之言,粉頰上登時泛起一片羞紅。 徐元平一皺眉頭,轉臉對查玉說道:「查兄,這些江湖高手,怎的口舌上這等輕薄,不覺著有失身份嗎?」查玉聽他一開口,幾乎罵盡全場之人,心中暗自發愁,但卻又不能不答徐元平的話,只好硬著頭皮答道:「這等取笑之言,徐兄不可認真。」 秦安奇冷冷地望了徐元平一眼,只覺此人面目陌生,從未見過一面,摸不清對方底細,一時之間,倒不敢惡言相加,眼神一轉,落在查玉身上,冷笑一聲,問道:「令尊沒有來嗎?」查玉道:「在下遊蹤至此,趕上了這一檔事,家父恐尚不知此事。」 秦安奇伸手指著徐元平道:「這一位想必是和少堡主同來的高人了?」查玉道:「這位徐兄乃在下一位好友,並非我們查家堡中之人。」于成聽兩人盡說些不著邊際的話,心中甚感不耐,大聲說道:「此時此地,不是秦兄和查少堡主敘舊的時候。先把眼下大事解決,兩位再敘舊暢談不遲。」 秦安奇道:「于兄儘管劃下道子,兄弟捨命奉陪就是。」 丁炎山眼看兩人大有動手之勢,立時冷冷接口說道:「兩位如果想動手拼上一場,使我們能一睹中原水旱兩路瓢把子的身手,本是一大暢事,不過此刻時機不對,在場諸人恐怕沒有興致欣賞,如果兩位一定要打,不妨找一處僻靜無人所在,好好的去拼個你死我活。」于成道:「好說,好說,丁兄縱然火上加油,祇怕也難如坐收漁利之願。」秦安奇道:「于兄說的不錯,別人想瞧,咱們就偏偏的不打。」 冷公霄乾咳了兩聲,道:「兩位別儘管說些無用之言,你們死活,也不會放在別人心上,現在暫請住口,聽聽丁兄的高見。」丁炎山皮笑肉不笑地說道:「眼下最為緊要之事,就是先把這紫衣女娃兒給移囚遠處,不要被碧蘿山莊中人找到下落。然後由在場中人,推選出兩位武功最高之人,找上碧蘿山莊,要他們以書換人。」冷公霄大笑道:「高明,高明,丁兄之論,兄弟十分佩服。」 秦安奇望了鐵扇銀劍于成一眼,道:「如若那南海門下奇書就在這女娃兒的身上,咱們這樣大費周折,豈非多此一舉。」鐵扇銀劍于成一揮手中折扇,道:「南海門下奇書得失,關係咱們中原武學和西域武功的優劣之分,諸位恐都存心一睹,為了顧全大局,兄弟自願退讓一步。但如奇書在這女娃兒的身上,兄弟自應有優先取得之權,我先搜她一搜,如果奇書不在她的身上,兄弟當依照丁兄的高見,先把此女移往隱秘之處,再選高手,通知碧蘿山莊,要他們以書換人。」說完,大步直向那紫衣少女走去。 冷公霄冷哼一聲,緩移腳步跟向場中欺去。丁炎山一揮拂塵,緊隨冷公霄,也向那紫衣少女停身所在走去。剎那間,全場群豪一齊蓄勢移步走向場中,局勢頓時緊張,只有洞庭三十六寨總寨主混海神龍秦安奇和屬下五人,站在原地未動。 那紫衣少女眼看群豪紛紛移步,向身邊在欺過來,微微一皺秀眉,閉上了兩隻眼睛。 她這奇異舉動,使環向她身邊欺進的群豪,看得大感困惑,不禁同時停下腳步。 群豪倏然停步的一陣功夫,卻不見那紫衣少女再有舉動,于成首先不耐,冷笑一聲罵道:「鬼丫頭弄的什麼玄虛。」當先向前衝去。 原來群豪都知南海門下武功怪異,見那紫衣少女一閉雙目,誤認她要施展什麼怪異武功,一時之間,群豪停步,不敢首試銳鋒。驀聞一聲大喝:「站住!」一條人影,疾如電奔,躍入場中,擋住了于成去路。群豪抬頭望去,只見一個十八九歲的少年卓然而立,橫掌當胸,怒目環視群豪。于成打量了攔路少年一眼,乃是不見經傳之人,不禁道:「小娃兒膽子可不小!」舉起手中折扇投去。攔路少年微一側身,讓開折扇,當胸右掌,一揮擊出。于成一念輕敵,吃那少年擊出的強勁掌力,當場震退五步。那紫衣少女看他一掌震退了來勢洶洶的于成,不自禁的輕舉羅袖掩口一笑。這一笑,如春花盛放,嬌媚橫生,只看得全場群豪一呆。鐵扇銀劍于成乃異常驕橫之人,被一個毫無聲名、十八九歲的少年一掌擊退,雖是驕取輕心所致,但已羞忿難當。只覺一股怒氣由胸中直沖上來,縱身一躍,疾撲而上,右掌一舉正待劈出,瞥見那紫衣少女掩口輕笑之態,突感心頭一跳,只覺那笑容有著無與倫比的魅力,生平之中,從未見過,手臂一軟,勁力頓消。 全場中人,大都是久走江湖的高手,半生之中,不知見過多少佳麗美女,見聞既博,定力自強,紫衣少女的絕世麗容,照人艷光,未能使在場群豪改變奪書之念。但那掩口一笑,卻使這些綠林高人,一個個心波蕩漾,神馳魂瓢。只覺她那輕輕櫻脣一笑之中,含蘊著拘魂勾魄之力,人人如飲下一杯濃郁芬芳的醇酒,飄飄欲仙,渾然忘我。只有徐元平背她而立,沒有看到那風情萬種的笑容,一見于成舉掌下擊,立時右腕疾翻,一招「金素縛龍」,扣住了于成左腕,微微向前一帶,于成身不由己的向前一栽。徐元平缺少對敵經驗,只道對方有什麼近身搏擊絕機故意失足,借勢欺人,故身子微微向後一讓,掌心蘊力外吐,向外彈震過去。但見于成一個身軀,吃那彈震之力,震得凌空向外飛去,總算他武功精純,一提丹田真氣,懸空一個大翻身,輕飄飄的落在地上,人雖被震拋兩丈多遠;但卻未受半點損傷。 徐元平想不到號稱豫、魯、鄂、皖總瓢把子之人,竟是這等無用,心中大感奇怪。轉臉四顧,只見四周群豪,個個呆如木雞,站著不動,心中更是大感困惑,不自覺回頭瞧了那紫衣少女一眼。此女笑時雖然醉人若酒,但臉上神情卻是變化極快,待徐元平轉頭相望之時,她已恢復一副嫻靜嚴肅之態。就在徐元平轉頭時,鐵扇銀劍于成,已然重又欺身而上,他雖然連吃了徐元平兩次大虧,但都因大意分心所致,他始終不相信一個十八九歲的小伙子,真能和自己過招動手。為了保持他在江湖上的身份,索性收了鐵骨折扇,赤手空拳而上,而且不肯暗中施襲,欺近徐元平身後,大聲喝道:「小娃兒接我一拳試試!」右掌一招「直搗黃龍」,當胸直擊過去。這一招才用出了他真正的本領。潛力激盪,劃空生嘯。徐元平兩番輕而易舉的得到勝利,心想這次硬擋一擊,定然可以把敵人擊退,那知事實大謬不然,雙方內力甫一相交,徐元平立時覺出不對,再想運氣行功抗拒,已是晚了一步,吃于成拳風震退了兩步。這一次交手,雙方纔是真正互拼一招。于成只覺對方隨手一掌之中,威勢竟然勁疾異常,徐元平雖被震退了兩步,但鐵扇銀劍于成卻驚駭得自動向後退了兩步。他呆呆的望著徐元平,想不出一個年不及弱冠的少年,怎會有這等深厚的功力。因他擊出的一掌,已用八成功力,存心一舉把對方震傷掌下,既可揚眉吐氣,一洗兩次大意挫敗之辱,也可在四周群豪面前,顯露一下自己的武功。那知自己三十年日夕苦練的雄渾拳力,竟然被對方隨手一擊,接了下來。雖然對方被震退了兩步,但他從豐富的閱歷經驗中看出,對方並未全力施為,而是漫不經心的接了他擊出的一拳。 于成的愕然驚顧之情,如何能瞞得過索魂羽士丁炎山和冷公霄兩人銳利的目光。查玉目睹冷公霄和丁炎山躍躍欲動的神情,心中也不知是驚是喜,暗暗忖道:如若這兩人都動了殺他之心,徐元平這場劫難,祇怕難以躲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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