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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


  高如登冷叱道:「告訴你們多少遍,行走在外不許如此稱呼。」

  那大漢連聲應是,道:「回掌櫃的話,三爺滾地龍趙坤求見。」

  高如登怒駡道:「混帳東西,想到這邊忘了那邊,誰叫你這樣亂嚷嚷的!」

  那大漢連連哈腰,道:「小人該死,下次留神,再也不敢。」

  高如登道:「就他一個人麼?」

  那大漢道:「據三爺說,四爺本來也要來向總……咳……掌櫃的請安,唯恐惹人注目,所以就一個人來了,三爺說,有緊要之事面稟。」

  高如登道:「老三可改了模樣?」

  那大漢道:「改了!改了!包管別人認他不出。」

  高如登道:「模樣雖改了,只怕他那口川腔怎麼也改不了,一開口就會被人聽出來,教他悄然進來,別嚷嚷,尤其得留神那蕭一峰。」

  那大漢連連點頭,道:「小人省得。」說罷,出房而去。

  移時,進來一個彪形大漢,想必就是那滾地龍趙坤。

  他掩上房門,以一口濃重的川腔說道:「參見大哥!」

  話聲中,抱拳深深一揖。

  高如登抬手虛空扶了一扶,道:「三弟,有什麼事非得到這兒來見我不可?」

  聽他的口氣,敢情滾地龍趙坤也是七龍會的一份子。

  趙坤走近一步,低聲道:「老大!恕兄弟放句直言,老大派翔麟那娃兒去接近梁上燕,這步棋下得對頭,教那娃兒去接近鄒懷英,那就大錯特錯了。」

  高如登冷聲問道:「錯在何處?」

  趙坤道:「玉燕那女娃兒有些犯賤!所以翔麟那娃兒才對了她的口味。那鄒家女娃為人正經,翔麟那娃兒如何對得了?」

  高如登道:「你是指昨晚的事?」

  趙坤環目一張,道:「老大已經曉得了?」

  高如登點點頭,道:「那是我的一招妙棋。」

  趙坤不勝困惑地問道:「妙在何處……」

  高如登一揮手,道:「別問,到時你自然知道。」

  趙坤道:「老大,話不是那麼說,兄弟夥在一起又不是一年半載,彼此之間……」

  高如登冷叱道:「三弟!莫非不信任我這個大哥?」

  趙坤連忙一彎腰,道:「兄弟不敢。」

  高如登道:「這二十萬兩官銀雖不是小數目,卻未必在咱們七條龍的眼裡,這次我親自帶了你和老四前來,真正的目的是什麼,你可知道?」

  趙坤道:「老大在京城裡頭就已對兄弟說過,怎會不知?」

  高如登道:「那就對了!咱們七龍會可說是黑道中的霸主,有財有勢,然而卻經常被那些所謂正派豪俠指責譽罵,卻想不到一向被武林中很敬重的玉面俠和無敵神鞭竟是盜劫官銀的主犯。這回咱們就要教玉面俠大大地栽一次筋斗,才好出一口多年的怨氣,昨夜他竟然被他的寶貝女兒到我房中來大施美人之計,我真想剝光她的衣服大大戲弄她一番。」

  ***

  店家雙手奉上一個大紅封套告訴姚傑有客拜訪。

  封套上只有「內肅」二字,並無名姓,大有秘而不宣之意。

  姚傑抽出封套內的拜帖一看,不禁一愣。原來來客是高如登,帖上寫著七龍會總舵主的頭銜,分明是完全依照江湖規矩的正拜訪,這可就令姚傑百思不解了。

  愣神一陣,姚傑方才問道:「來客可有隨行之人?」

  店家道:「就他一個。」

  姚傑向店家一揮手,道:「就說姚某恭候。」

  店家應是退下。

  須臾,那店家又帶領黑爪龍高如登走了進來。

  姚傑以往雖然從未和這位黑道高手會過,在七裡鋪時曾暗中投以一瞥,自然認識。而那高如登卻從未見過這位少年俠士之面。

  他站在進門處抱拳一拱,道:「少俠就是霹靂劍麼?」

  姚傑也很恭敬地回禮,道:「不敢當那俠譽,在下姚傑……」

  躬身一擺手,接道:「請坐。」

  高如登安然落座,那店家在姚傑示意之下退出,並帶上了房門。

  姚傑肅容正聲道:「高舵主如此慎重其事,先投拜帖來會,必然有甚緊要之事。」

  高如登微笑道:「高某不才,嘗聽人言,俠義英雄出少年,是以特來面請教益。」

  姚傑道:「高舵主一向粗豪慣了的,說話又何必轉彎抹角?」

  高如登一點頭,道:「高某遵命……」語氣一頓,接道:「武林中黑、白兩道,壁壘分明,自詡為正派之士不屑與黑道中人為伍,殊不知所謂正派人士之中也有假冒偽善的梟雄,而黑道中卻又常見義行可方之士,少俠以為然否?」

  姚傑緩緩頷首,道:「高舵主言之有理。」

  高如登道:「有少俠這一句話,高某今天可算不虛此行了。」

  姚傑修眉一挑,道:「高舵主前來一會,只怕意不在此吧?」

  高如登一點頭,道:「不錯。高某今天專程要來向少俠揭發一個偽君子。」

  姚傑心中早已雪亮,卻故作不知地問道:「誰是偽君子?」

  高如登一字一字如敲鐵擊玉般說道:「少俠的父執輩,玉面俠蕭一峰。」

  姚傑佯怒道:「高舵主說話要有憑據。」

  高如登道:「十四年前燕地滄州道上二十萬兩官銀被劫一案,就是蕭一峰主謀的。」

  姚傑道:「追賊要贓,贓銀在何處?」

  高如登道:「自然有。」

  高如登頓一頓又道:「不日就會出現。」

  姚傑霍然起身離座,冷聲道:「這算什麼話?」

  高如登含笑道:「少俠不妨心平氣和地聽高某人將內中情由交代清楚那時就不會責怪高某人了。」

  其實,關於搶劫官銀是蕭一峰所為,姚傑已然十拿九穩,不過,他卻不明白高如登的來意為何,因而才故作怒色,移時方好順水推舟假作中計。

  當下重又歸座,悻悻然道:「高舵主雖然側身黑道,也算得上是江湖上有頭有臉的人物,想必不致如此如同黃口小兒般信口開河。」

  高如登點點頭,道:「那是自然……」語氣一頓,接道:「這幾年,高某在京城中開了兩個銀號,可說是已經洗手歸正,不再幹那無本生涯,想必少俠也曾聽人說起過。」

  姚傑道:「倒是聽人說起過。」

  高如登道:「不過敝會裡倒不曾完全歸正。其實這倒不是高某惡習難改,只因為各行各業都各有竅門,也只有入俗一番。」

  姚傑道:「高舵主想必是指那收購贓銀一事而言。」

  高如登放低了聲音,道:「少俠真是內行,偷盜之流,得手的未必是民間財物,如有大錠官銀,就非得銀號收購熔化重鑄,才能流入市面,這可以說是作金銀買賣的一大財路。」

  姚傑唔了一聲,並未接口。

  高如登又道:「所謂行有行規,這一行中的規矩也很嚴,如有人找上門來,不拘交易是否談成,都不能將對方的秘密洩露……」

  輕咳了一聲,接道:「然而,這一回卻大大的不同了。」

  姚傑道:「有何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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