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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三


  藍小蝶秀靨更紅,歎了一聲道:「重傷不虧,大損無餘,他在身受重傷之後,而能拖延這樣長時間不死,想那內腑五臟,定然傷而無損,只是把一口真元之氣消耗盡絕,使內腑功能消失,百脈硬化了,氣血不暢,如能助他幾口真元之氣,使他五臟效能復常,再以真氣,助他暢通百脈,或可救得他活。」

  白雲飛搖搖頭道:「我已盡本身之能,不惜消耗真氣,打通他奇經八脈,但仍無法使他清醒過來──」

  藍小蝶接道:「姊姊所用手法,只是助他暢通脈穴,以本身真氣,催動他全身氣血,逼使他重傷的五臟恢復功能,如果他受傷不重,或是他傷的外穴內脈,不難很快復元,但如他是被內力重擊,震傷了內腑,姊姊這救他之法,反使他護傷元氣加快耗盡,待他元氣耗盡,人就無法可救了!」

  白立飛聽得呆了一呆,道:「不瞞妹妹,我已數度用本身元氣助他恢復五臟功能,但是──」

  藍小蝶微笑接道:「是啦!姊姊定是把本身真元之氣,用口傳入他的內腑,是不是?」

  白雲飛突感臉上熱,輕輕一歎道:「為救他性命,我也顧不得了。」

  藍小蝶忽然瞪大了兩雙圓亮的明目,臉上神情十分奇異的問道:「姊姊心裡很喜歡他,是嗎?」

  白雲飛被問得一張臉紅到了耳根後面,她心裡雖感羞澀,但又不得不當面承認,點點頭道:「唉!他是很好的人──」她本想替自己解說一番,但一時間,卻想不起適當的措詞,只答得一句「他是個很好的人」,就無法再接下去。

  藍小蝶忽然閉上眼睛,緩緩跪下雙膝,兩手合十,口中喃喃祈禱一陣,起身睜眼,笑道:「好啦!我已經對娘說了!我肯替他療傷,完全是為姊姊,我心裡半點也不歡喜他。」

  白雲飛想到翠蝶一生所受師父折磨之苦,也難怪她在臨死之際,會留下這等偏激遺訓,淡淡一笑道:「難道那《歸元祕笈》下冊之中,另載有療傷的辦法嗎?」

  藍小蝶道:「那療傷要訣,包羅在大般若玄功之中,縱然知得療救之法,但如無大般若玄功基礎,也是無法下手。」

  白雲飛看她在片刻之間,對《歸元祕笈》上各種武功要訣,似是陡然全都悟解一般,言來頭頭是道,卻不知她剛才用心在思索那療傷法門之時,已把爛熟於胸中的《歸元祕笈》,從頭到尾地想了一遍,上面記載的各種法門竅訣,她早已深印腦際,暗與神會,此刻再用心一想,自然能融會貫通。白雲飛一身武功,雖然也是《歸元祕笈》所載,但都是經師父傳授而得。藍海萍只精熟上中兩卷內記載武學,至於那下冊所載的佛、道兩家合璧雙修的大般若玄功,因為行文博大深奧,字字蘊含玄機,非親身修為,極難瞭然。

  兩人面對面呆站了一陣,藍小蝶忽然拉起披肩藍紗一角,蒙在臉上,笑道:「黛姊姊,你站在那裡想什麼心事?」

  白雲飛啊了一聲,目光移在藍小蝶臉上,她雖用藍紗蒙面,但那薄如蟬翼的藍紗,如何能擋得白雲飛的視線,只見她一張粉白的嫩臉,忽然間紅暈如霞,眉目間似笑非笑,鼻尖上汗水直滴,神情極是特異,不覺一怔,道:「你怎麼啦?」

  藍小蝶輕輕嬌喘了兩聲,勉強一笑道:「我──我心裡有些害怕!」

  白雲飛奇道:「你怕什麼?」

  藍小蝶道:「我想起了要救那姓馬的男人,心裡就怕。」

  白雲飛笑道:「救人乃大善之事,有什麼好怕的?」

  藍小蝶道:「姊姊你不知道,他的護傷元氣早已耗消而盡,要想救他,必得要用大般若玄功,把本身真氣傳入他體內脈穴──那──那要三日夜以上時間──」

  白雲飛忽有所悟,回頭望了馬君武一眼,忍不住星目熱淚奪眶而出,深深對藍小蝶福了一福,道:「妹妹,請看在姊姊份上,你就委屈一下,救救他吧!」

  藍小蝶舉手撤下蒙面藍紗,道:「唉!我娘早已對我說,不管姊姊要我做什麼為難之事,我都得依你。」

  白雲飛輕聲一歎,轉身走到馬君武身邊,輕輕在李青鸞命門穴上,拍了一掌。

  只見李青鸞嬌軀一顫動,睜開了眼睛,望著白雲飛,道:「黛姊姊,咱們要走啦?唉!早把他安置好,你也可以早些去給他報仇了──」

  白雲飛微微一笑,接道:「不要傻想啦!他已經有救了。」

  李青鸞眼睛一亮,霍然跳起,偎入白雲飛懷中,道:「啊!姊姊的本領真大,人死了,你還能有救活的辦法!」

  白雲飛緩緩推開李青鸞,伏身背起馬君武,道:「我哪裡有這樣大的本領,還是這位藍妹妹想的辦法。」

  李青鸞聽得微微一呆,緩步走到藍小蝶身邊,她本想說幾句感謝之言,但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麼,只叫得一聲:「姊姊,你真好──」就無法再接下去。

  白雲飛背著馬君武,當先帶路,藍小蝶、李青鸞手牽手隨在身後,四個白衣美婢依序緊跟在藍小蝶後面,彭秀葦卻和幾人相距了三四丈遠,而且還不時回頭張望。

  要知彭秀葦昔年乃是橫行江湖女盜,見聞極為廣博,她對靈鶴玄玉陡然間沖霄飛去一事,覺得十分可疑,只是一時間想不出原因何在,心中雖動了疑慮,但卻不便妄作測論,只好悶在心中。

  白雲飛居住的石室就在聳雲巖下,穿過一片草坪,已可見敞開的石門。

  藍小蝶看那石洞在百丈以上山壁之間,很擔心自己無能攀登,那知微一用力提步,身子已騰空而起,走來全不費力。

  白雲飛把馬君武放在自己住的小間石室之內,笑對藍小蝶道:「妹妹,他已經氣絕多時,如果再拖延時間,只怕救治不易,你如有需我相助之處,儘管出言吩咐。」

  藍小蝶微現羞怯之態,答道:「倒不煩姊姊相助,只是有一件事,得求姊姊答應。」

  白雲飛笑道。「你說吧,不管什麼為難之事,姊姊也會答應。」

  藍小蝶歎道:「我要在這石室之內,伴他三晝夜之久,而且療傷之事,還有很多疑難之事,不過為了姊姊,我也顧不得那麼多了,所以我想請姊姊留在靜室之內,陪我三天,以作見證,如果他傷勢將好之時,心中動了邪念,那我就一刀把他刺死,姊姊不能怨我,也不得阻攔於我。你若是答應,我就替他療傷,要不是答應,我──我就只好不管了。」

  白雲飛沉忖了一陣,道:「心動邪念之說,漫無限制,再說他大傷將愈之際,理性或較脆弱,只要他沒侵犯妹妹的舉動,那就不必深究,姊姊所知,他確實是一個拘謹守禮之人。」

  藍小蝶雙目神凝,神色十分莊重地說道:「如果他有了侵犯我的舉動呢?」

  白雲飛歎道:「那你就殺了他吧,我也怨不了你。」

  藍小蝶探手入懷,摸出一把寒光耀眼的匕首,道:「姊姊,如果我殺他之時,你千萬不要出手相救,因為那時我恐難自制。」

  白雲飛沉忖良久,答道:「如果他真有欺侮妹妹之處,任憑你處置於他,姊姊絕不插手。」

  藍小蝶綻唇一笑,緩步走到洞口,吩咐那四個白衣小婢,道:「我和姊姊在這石室內,替那姓馬的男子療傷,在三晝夜內不能分心,不管有甚重大之事,都不許驚動我!」說完,正待回身閉門,忽見白雲飛一晃肩,搶到門口笑道:「妹妹且慢閉門,姊姊去備些食用之物來。」說著話,人已向後面奔去。

  這石洞本是昔年天機真人的修真之處,深達數丈,共分五室,被翠蝶改作廚房之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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