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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三


  修羅王踉蹌退了兩步,背靠著樹,喘息著言道:「想不到我師徒竟不明不白地死在這裡。」

  奪命羅刹格格笑道:「俗語說得好,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杜飛卿自許風流,結果死於花下,你師徒二人步他後塵,亦可算得是兩個無名之鬼。」

  修羅王喘息了一陣,似乎精神稍複,突又道:「據老夫所知,你與杜飛卿並無過節,和修羅王更談不上仇怨,下此毒手究為何事?」

  奪命羅刹冷冷一笑道:「不錯,本座與杜飛卿果然沒有過節,我乃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杜君平忍不住大聲吼道:「此人可是孟紫瓊?」

  奪命羅刹一怔道:「你怎麼知道?」

  杜君平切齒道:「我早該想到是她了。」驀地一聲大喝道:「今晚先殺了你,再找那賤人算帳。」

  劍光一閃,直向奪命羅刹攻去。

  修羅王急攔阻時已然不及,不禁唉聲一歎,他原意是欲從奪命羅刹口中,套出天地盟的主腦人物,這一來全盤計畫盡棄。」

  奪命羅刹已把二人當作了待宰羔羊,說話毫無保留,此刻見杜君平如瘋虎般攻來,心中大感驚詫,急撤身往後一躍,避開了杜君平淩厲的一擊。

  杜君平暴怒之下,一擊不中,騰身再進,而奪命羅刹的四個護身女婢已劍光連閃,分四面攻了上來。

  杜君平揮劍大喝道:「休要來尋死。」嗆啷一聲,把四支長劍格開,再度朝奪命羅刹攻去。

  四個女婢乃是久經訓練的劍手,就這刹那間,已然展開合擊之勢,四支長劍,匯成一重密密劍幕,兜頭蓋了下來。

  杜君平怒仇填膺,長劍如輪,一搶地硬對硬架,但四婢訓練有素,此進披退,配合極為嚴密,一時之間竟無法沖出劍幕。

  奪命羅刹見杜君平毫無中毒現象,心中大感驚異,偷眼朝修羅王看去,只見他仍然萎頓地倚在樹上,心裡不禁一動,忖道:「這小的縱然武功高強,恐亦難脫出四婢的劍陣,我何不先行將這老的宰了再說。」

  當下念動即行,悄悄一挪步,倏向修羅王沖去。她知修羅王身子已開始潰化,不願弄髒手,遠遠便把手掌一抬,發出一記劈空掌力。一股陰柔之勁,當頭蓋下。

  修羅王驀地雙目睜開,朗笑道:「相好的,你是自尋死路。」

  手掌陡地往外一對,他功力深厚,這一掌乃是蓄勢而發,急勁異常。

  奪命羅刹掌勁已發,無法再行收勢,暗地一咬牙,又加添了兩成力道。一剛一柔兩股勁力接實,奪命羅刹只覺胸間一緊,不自主地連退二步。

  修羅王大笑道:「可要再接一掌試試?」

  大袖一拂,又打出一股掌力。

  奪命羅利雖是江湖上有數的魔頭,但與修羅王的修為相比,卻要差遜一籌,此刻為時勢所迫,不得不咬牙又硬接了一掌。只覺對方渾厚的掌勁中,隱夾一股強紉的彈震之力,胸間一陣劇痛,哇的噴出一口鮮血。

  修羅王沉哼一有道:「米粒之珠也放毫光,老夫不願殺你,滾吧。」

  奪命羅刹心知自己已負極重的內傷,不敢再接擊,霍地扭轉身形,疾奔而去。

  這面修羅王兩掌驚退了奪命羅刹,那面杜君平也以一式波瀾壯闊,震飛了四婢的長劍,朝奪命羅刹飛撲過來。

  修羅王搖了搖手道:「由她去吧,不用追了。」

  杜君平怒氣勃勃道:「這賤人就是殺害先父的正兇,如何輕易便放過。」

  修羅王微微—笑道:「不用你勞神,自有人為你代勞。」

  杜君平知他手下的人極多,必然另有安排,便不言語了。

  修羅王把臉一抹,除了臉上的面幕,原來他戴了兩層面幕。當下低低地道:「咱們這身打扮又得換了。」

  隨縱腰問解下包袱,自行換上一件團花長袍,又遞給杜對於一件藍衫道:「你也換換吧。」

  杜君平依言將衣衫換了,又換過了臉上的面幕,這才問道:「伯伯,咱們裝束已改,當該如何了?」

  修羅王面容一整道:「對這重公案,老夫已然查明了十之七八,咱們該去泰山了。」

  杜君平急道:「伯伯既已查出端倪,何不痛痛快快地告訴晚輩。」

  修羅王搖了搖頭道:「此刻尚非其時,等到了泰山再說吧。」

  杜君平大失所望道:「為什麼你們都喜歡瞞著我?」

  修羅王輕喟一聲道:「你不用性急,等到可以說明,老夫自當對你說。」頓了頓又道:「老夫已然派孟雄去證實另一件事,待得回報,便可證實老夫所料不差了。」

  杜君平遂不再多問,放步往前疾行。

  不幾天工夫,二人已然到了泰山,這泰山乃是名山勝地,到處都是寺院廟宇,當下找了一個小寺院住下。

  修羅王叮囑道:「此刻情勢已然十分緊急,近日內你最好是少管閒事,更不可洩露身份,避免惹出意外的麻煩。」

  杜君平沉忖有頃道:「晚輩既已來到泰山,自該先行找到飄香谷的人才是。」

  修羅王起身道:「不用了,老夫自有安排。」看了看窗外天色道:「老夫得出去安排一下,天明以前回來,沒事你最好是別出去。」

  杜君平點頭應允,目視修羅王走後,心中大感不是滋味,覺得這等大事,自己竟不能參與主張,委實是太以無能了,想著想著,信步往廟外行去。

  行出廟外是一片松林,步過松林乃是一個斜坡,只見山坳之內,赫然有座寺院,裡面鐘鼓齊鳴,似乎是在做晚課,不覺微微一歎道:「江湖上人哪及得出家人清靜,每日青燈古佛,不知少去了多少煩惱哩。」

  他一個人正自感慨萬千之際,突然一條人影由山那面翻來,飛向寺內投去,只覺那人影熟極,心裡不覺一動,立即展開輕功跟了上去。

  遠遠見那人影投向後院,遂也跟著追去,前面那人似有急事,竟未覺察,一躍進入了寺後的一座小佛堂內。

  杜君子愈看愈覺可疑,縱身趴在簷頭,悄悄向內察看,此刻才看清那人原來竟是神風堡的總管皇甫端,心中更覺疑竇叢生。

  那皇甫端進入佛堂,輕咳一聲道:「老禪師在嗎?」

  只聽後而—聲佛號,行出了—位發眉皆白的長眉老和尚,口宣佛號道:「是哪陣風兒把施主吹來了這裡。」

  皂甫端拱手道:「無事不登三寶殿,在下此來乃是奉家主人之命,有求于老禪師。」

  白眉和尚低宣佛號道:「施主遠來辛苦,請快坐下,有話慢慢再談。」

  皇甫端也不客氣,隨在一張椅上坐下。

  杜君平此刻已然恍然,原來那白眉和尚就是神風堡寺內的老和尚,並曾說與杜飛卿認識的話,如今突然在泰山出現,必然與天地盟九九大會之事有關。

  只聽皇甫端唉聲一歎道:「老禪師可知事情已然起了大變化麼?」

  白眉和尚搖搖頭道:「老衲久已不問江湖之事了,此番因來泰山朝聖,是以在這寺內掛單幾天。」

  皇甫端朗笑道:「老禪師與家主人乃是知已的方外之交,為何把在下當作了外人?」

  白眉和尚正容道:「老衲自入空門,此心已如止水,豈有再參與江湖殺伐之理。」

  皇甫端道:「你可知就因為貴派的那本琴譜,已然為江湖帶來了一場殺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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