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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九


  杜君平一面隨他前行,一面沿途暗察,已然覺出四下戒備十分森嚴,不由暗暗點頭。行了約有裡許,已然來到一處古刹之前。

  夏楚回頭側身對客道:「敝幫暫借這座古刹為行壇,小哥請進。」

  杜君平也不謙讓,跨步入內,細看古刹,外表雖顯破舊,裡面看來,規模似是不小,而且十分靜肅潔靜。

  夏楚粳著他直入撣房,但聽裡面傳出一個洪鐘也似的嗓音道:「幾位小兄弟因不明小哥來意,多有得罪,請小哥萬勿介意。」

  一陣腳步聲響,四海游龍從裡面迎了出來。

  杜君平拱手道:「在下也性急了些,如何能怪他們。」

  四海游龍把他讓入禪房坐定,徐徐道:「小哥要見兄弟,有何見教?」

  杜君平答道:「幫主可知鐵髯蒼龍重履江湖的消息?」

  四海游龍點了點頭道:「已有耳聞,但一時尚難證實。」

  杜君平復又道:「九九會期已然快到,鐵髯蒼龍突在金陵出現,其意似在丐幫,家師因感幫主高義,特著在下前來送信,並聽候幫主差遣。」

  四海游龍極其留意地聽著,直到他說出聽候差遣之事,似乎十分意外,長歎一聲道:「令師料事如神,兄弟十分佩服,實不相瞞,本幫近日已有幾位高手,傷在那老賊龍騰八式之下。」

  杜君平大吃一驚道:「龍騰八式乃是肖大俠獨門功夫,照此說來果然是他了。」沉忖有頃複又道:「此事內中或有別情,在下不認為此人就是肖大俠。」

  四海游龍喟然歎道:「兄弟也是如此想法,肖大俠一代人傑,俠名久著,於此垂暮之年,豈有如此倒行逆施之理。」頓了頓,繼續又道:「但與他交手之人,所說年貌武功,甚至衣著,均與肖大俠往常一般,倒叫兄弟煞費思量了,世間豈有如此相似之人。」

  杜君平強忍熱毒煎熬,接道:「在下剛才途遇一位白衣女子,亦是朝貴幫這面行來,因言語誤會,交手幾招,她不僅武功博雜,而且純是剛猛路子,亦會龍騰八式,在下一時大意,競誤中了她的烈焰神掌。

  四海游龍臉上神色立變,半晌方道:「她傷了小哥之後哪裡去了?」

  杜君平哼了一聲道:「她比在下好不了多少,被在下回敬一記『搏浪擊錐』,夠她受的。」

  烈焰神掌是久已絕跡江湖的武功,而「搏浪擊錐」卻是鐵髯蒼龍肖錚獨門絕學,四海游龍身為丐幫之主,見聞何等廣博,聆聽之下心中大感驚異,愕然道:「小哥果是中了烈焰神掌?」

  杜君平知道自己面上罩有面幕,旁人無法看出,於是手掌一抬道:「幫主看看在下的膚色便知。」

  四海游龍細察之下,只見他白皙的手掌一片通紅,觸摸之下,猶如火燙一般,不禁吃驚道:「小哥傷勢如此沉重,還應及早療治,事不宜遲,兄弟馬上著人去請大夫。」

  杜君平立起身道:「不用了,在下話已傳到,就此告辭。」

  四海游龍愕然道:「小哥何必見外,你所中傷勢不比一般,內傷委實大意不得。」

  杜君平亦知這種熱毒非比尋常,但為了不使身份洩露,只有強忍了,當下舉步行出禪房道:「幫主好意在下心領,在下必須趕回,將此事稟告家師。」

  四海游龍因與對方並無深交,雖明知此項熱毒遲廷不得,卻不便強留,微微一歎道:「小哥執意要走,兄弟也無法強留,那就請快回吧。」

  杜君平雙手一拱,大步行出古刹,立即展開輕功,往城裡疾奔,一口氣奔到修羅王所居大宅,抬頭一看,門已上鎖,不禁眉頭暗皺,一縱身躍過院牆,直入大廳,晃著千里火簡,各處一照,裡面用具,甚至被褥俱在,只是人影全無。

  經過這陣奔跑,熱毒已然發作,胸中猶如火燙油煎,抓起桌上茶壺,也不管是茶是水,咕嚕、咕嚕飲盡,踉蹌奔到床前,往床上一倒,他原意是欲用本身真氣,逼出體內熱毒,驀覺頭腦一昏,昏厥過去。

  當杜君平強忍傷勢,奔出丐幫之後,接著丐幫又躍出一位玉面少年,暗中跟蹤在杜君子的身後,他躍入修羅王所居的巨宅後,玉面少年亦小心翼翼地躍入,忽見杜君平昏厥,慌忙赴近床前,用手一摸,只覺他肌膚猶如火炭一般,不禁搖了搖頭,自言自語道:「幸我身邊帶有飄香谷時百花仙露,不然連我也沒辦法。」急從懷中取出一個玉瓶,倒了半盞百花仙露灌下,複又駢指如風連點了他幾處穴道,長籲一口氣道:「此子根基深厚,骨格奇佳,與我那杜家侄兒,堪稱伯仲,今晚幸是遇著我,若任由他呆到天明,便神仙也難救了。」

  百花仙露乃是飄香谷秘方調製的仙品,對祛除火毒,尤具特效,杜君平服下之後,再經玉面少年以獨門手法打通經脈,身子頓感一輕,人亦悠悠醒轉。

  玉面少年又從懷中取出兩顆丹藥,遞給他道:「兄台身中熱毒,雖為百花仙露解去,但餘毒且未除盡,把這丹藥服下。」

  杜君平一聽百花仙露四字,精神不由一振,抬頭細看,玉面少年原來是自己的替身,也就是宇內馳名的藥中王聞人可,心中不禁十分感動,連忙接過稱謝道:「尊駕援手之情在下沒齒難忘。」

  藥中王微微一笑道:「四海之內皆兄弟也,小事何足言謝,快服下吧!」

  杜君平依言將丹藥納入嘴內,入口清香,隨津化去,竟無一點渣汁。

  藥中王複又道:「兄台可速運氣行功,加速藥效,兄弟在此為你護法。」因眼前之人乃是藥中王,杜君平放心將真氣運轉,只覺天機泰然,不久便入無我之境,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刻,霍然驚醒,只聽簷頭傳來一陣衣袂飄風之聲,原先以為是藥中王,便不曾留意。緩緩跨下床來,只覺全身輕飄飄地,舒暢已極,正待出聲呼喚。

  突然一個全身勁裝的女子,挺立門外,冷冷喝道:「你是什麼人?」

  杜君平藉著星月微光,已然認出那是修羅王的七弟子易曉君,遂朗聲答道:「在下乃東海門下。」

  易曉君冷冷道:「深夜來此何事?」

  杜君平眉頭一轉道:「郝大哥命在下在此等候他。」

  易曉君將信將疑道:「果是我大師哥著你在此?」

  杜君平冷笑道:「難道誰還騙你不成。」

  易曉君哼了一聲道:「量你也不敢。」想了想突又道:「此是本派臨時駐足之地,輕易不讓人知,大師哥決不會約你來此,況且他今晚另有公幹,也無暇來此會晤你。」

  杜君平暗中叫糟,自己隨口胡講,竟被她問出了破綻,隨又道:「郝大哥確是如此,你不信我也沒辦法。」

  易曉君面罩寒霜道:「姑娘絕不信有此事,你休在我面前耍花槍,還是老實說的好。」

  杜君平面現難色道:「此地只是空屋一所,如不是與他相約,在下來此何事?」

  易曉君想了想道:「既是這樣,姑娘也不難為你,走吧!」

  杜君平跨步行出房來,忽又停下腳步道:「孟總管哪裡去了,姑娘一人來此何事?」

  易曉君先是一怔,旋即勃然道:「姑娘的事用不著你來管。」

  杜君平朗聲笑道:「姑娘的事在下自然是管不著,但問問也不打緊。」

  易曉君似是突然想起一事道:「近日金陵盛傳東海來的師徒二人,武功極是高強,為我海外門派增色不少,想來就是你與令師了。」

  杜君平微微笑道:「承姑娘謬贊,在下果是東海門下。」

  易曉君冷笑道:「聞名不如見面,今晚有幸得遇高人,姑娘倒要見識見識東海派高招。」

  杜君平搖頭笑道:「東海派武功哪及得上修羅門,姑娘切莫聽那些謠言誇張。」

  易曉君霍地跨前兩步道:「那不相干,今晚你若不顯露一番東海派的絕學,休想出這屋子。」

  杜君平心中大感為難,他知女孩子家多半好勝,一旦動手,勝負都難討好,但勢又不能說明身份。

  就在這時,簷頭呼地落下一條人影。跨步行向臥房,突見兩人劍拔弩張之勢,不覺一怔。易曉君一眼敝見來人,脫口呼道:「杜兄,原來你已沒事了?」

  來人乃是藥中王,易曉君聽他親熱地呼喚,倒把她弄糊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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