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臥龍生 > 血劍丹心 | 上頁 下頁 |
一三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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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君平身形地一偏,長劍出鞘,一式雲龍三現,寒芒一閃之下,人已藉勢前沖了五尺,脫出了圍攻,而對他進襲的四人中已有二人手臂沁沁滲出鮮血,金刀噹啷落地。 這一式乃是修羅門的絕學,端地快逾電閃,詭秘異常。身披玄氅的蒙面人,似是大出意外,臉上青紗無風自動,一橫身擋在杜君平身前,舉手一掌推出,一股巨大的潛力直撞了過來。 杜君平存心顯露,不退反進,手掌一翻,也打出一股掌力,硬碰硬地迎了上去。 蒙面人暗罵一聲:「找死。」猛一提勁,力道又加添了二分,兩股潛力一觸之下,蒙面人悶哼一聲,暴退三尺。 杜君平亦覺心頭猛地一震,當下猛一提氣,把身形立穩,又緩緩往前趨近。 蒙面人張口噴出一塊瘀血,忽地一旋身,疾奔而去,那批黑衣人見首腦已走,也跟著急奔而去。 杜君平面無表情,回頭望了修羅王一眼,舉步直赴林外,此時天色已經破曉,他迎著晨風深吸了一口氣,正待辨識一下所處方位。 驀地一條人影飛射而至,落地竟是一位身材高大的紫袍老者,雙目冷電似的在杜君平臉上一瞥,倏地縱聲一陣狂笑。 杜君平因恐露出破綻,是以不便出聲說話,但覺他笑聲洪亮,震得林梢敗葉紛紛墜落,心頭枉跳不已,不由暗驚道:「此人的內功怎的如此深厚?」 紫袍老者狂笑了一陣,陡地往前一赴身,伸手往杜君平的臉上抓去,出手快捷,隔著老遠便隱隱覺出有一股疾風襲到。 杜君平對他的狂妄自大,極是不滿,明知他這一招旨在揭去自己的面幕,並無襲之意,卻不肯閃讓,左臂一抬,翻腕朝抓來的手掌扣去,右掌五指齊彈,徑襲前胸五處大穴,出招快速,去勢疾逾奔電。 紫袍老者料不到杜君平使出如此兇險的招式,百忙中右臂一沉,把抓出的手掌縮回,左掌乘勢推出,企圖以深厚的內力,硬接下杜君平彈出的指風。 詎料,掌風與指勁一觸之下,只覺對方的指勁尖銳如錐,直透入掌風之內,不禁大吃一驚,腳下一用勁,硬生生把沖出的身形撤回。 此老一生狂傲,極少遇上敵手,不想在一個不知姓名的少年手下,吃上一個啞巴虧,頓時暴怒起來。 修羅王冷眼旁觀,只見紫袍老者白裡泛紅的臉上,突然升起一層紫氣,不禁心裡一動,急用傳音喝道:「賢侄你快退下,容我來應付。」 不容杜君平回答,緩緩往前一跨步,擋在他身前,倒背著雙手,一語不發。 紫袍老者暴怒之下,竟把從不輕易施展的紫陽真氣運集,意欲一舉搏殺對方,忽見人影一閃,已然換了一個舉止沉穩的古稀老者,不由一怔,沉喝一聲道:「尊駕是誰?」 修羅王搖了搖頭道:「老夫已不記得自己是誰了。」 紫袍老者怒道:「難道對本門派都忘了?」 修羅王想了想道:「老夫乃是青龍壇下的弟子。」 紫袍老者怒極,厲聲喝道:「你滿嘴胡說。」 突然遠遠傳來一個冷峻的嗓音道:「他說的都是實話,尊駕也許是氣糊塗了。」 杜君平回頭一看,只見青龍壇主領著那批難友緩緩行出林來。 紫袍老者一見青龍壇主來到,頓時省悟,但仍心有不甘地道:「不論他是哪個壇下的,老夫得稱稱他究竟有多少斤兩。」 青龍壇主冷笑道:「此刻正需用人之際,尊駕豈可逞一時意氣,我看免了吧。」 紫袍老者怒氣勃勃,突地一旋身,疾奔而去。 青龍壇主嘿嘿冷笑了兩聲,舉步行至修羅王身前,拍著他肩膀道:「你二人幹得很好,回壇後本座當稟明盟主,升你二人為香主。」 修羅王裝作癡呆地咧嘴一笑,杜君平早把目中神光斂去。 呆呆立著默不作聲。 青龍壇主滿意地笑了笑,揮了揮手道:「此去已漸入坦途,大家隨我來。」領著一行人當先疾行。 杜君平暗察四下的形勢,所去的方向,竟仍是黑風怪領去的那地方,心中不由暗罵道:「原來他是明欺大家已喪失靈智,又領大家回到老地方了。」 杜君平所料果然不差,青龍壇主領著大夥兒在群山中轉了約一個來時辰,已來到一處秘谷,谷内新蓋有一座寺院。 青龍壇主把大家直領入後殿,吩咐大夥兒就在禪房中歇息,不可行動,自己卻逕自入內去了。 同行的難友們倒也聽話,各自盤膝坐下,閉目養神,竟沒有一人交談。 杜君平細察所處的禪房,似是在山洞之內,隨用傳音對修羅王道:「伯伯,這所寺院從外面看很小,裡面卻大得很呢!」 修羅王亦用傳音答道:「聚賢廳就在此寺的後面,這所寺院縱不是總壇,亦必是天地盟根本重地。」 杜君平又問道:「咱們如今該怎麼辦?」 修羅王答道:「他們既對咱們深信不疑,那是再好沒有了,且不要急,等些時再見機而作吧。」 二人交談數語後,青龍壇主已匆匆行了進來,後面跟著兩個大漢,每人抱了一包衣服,對著大夥兒拍拍掌,沉聲道:「咱們此刻處境甚是危殆,隨時均有遭受襲擊可能,諸位務必把精神養足。」 又指著地下的包袱道:「包袱內的衣服可每人取一件穿上,免得動手時無法辨識。」 兩個大漢迅即把包袱打開,每人擲給衣服一套,大夥兒依言將衣服穿上,竟是一套連頭臉都被包沒的黑色勁裝。 杜君平暗忖:「這樣倒好,不論遇上誰,均已無法辨識了。」 青龍壇主容難友們改扮完畢,又吩咐送上菜飯來,讓大家飽餐了一頓,難友們大都是在武林道上有聲名地位之人,但此刻卻如餓了甚久的囚犯一般,食物到手,立時風捲殘雲,吃了一乾二淨。 因門口通道俱有看守之人,為了怕引起對方疑竇,杜君平與修羅王都安份守己地呆在禪房之內,禪院處在山窟之中,不論白天晚上,均用萬年燈照明,在裡面之人,根本無法分辨晝夜。 但修羅王修習內功數十年,每日功課均有一定時刻,雖處暗室之中,仍能辨別晝夜,看看時間已交二鼓,暗暗碰了杜君平一下,用傳音對他說道:「你去各房看看那些難友,不知他們還能不能運功調息。」 杜君平一臉惶惑地道:「若是還能運功呢? 修羅王喟然歎道:「那就證明天地盟此法不僅毒辣,而且將一網打盡武林中人。」 杜君平甚是不服地道:「晚輩終覺權術只能用於一時,必不能成功。」 修羅王感慨地道:「這個自然,不過咱們如是沒有解藥,豈不也和難友們一般,也都做了他們的爪牙鷹犬。」長歎一聲又道:「到某一時期,他們便可驅使這些迷失本性之人,到處攻殺,直到異己全都滅絕為止,試想到了那個時候,還有哪個門派能夠存在?」 杜君平一時無言可對,舉步行出禪房,到各房轉了一轉,只見那些難友們,俱都安居房內,調息運功,既沒有人在外走動,亦無交談之人,心中大感驚異,急步回轉禪房,把所見的情景,對修羅王說了一遍。 修羅王沉忖有頃道:「既是這樣,咱們也不可在一起了,你也去調息一番吧,免得他們動疑。 杜君平依言回到禪床之上,堪堪盤膝坐好,外面已傳來一片腳步聲響,青龍壇主大步行入禪院,高聲喊道:「總壇有令,本壇即刻出去公幹。」 于禪房安息的難友,聞聲紛紛行了出來,鵠立在禪院之中,呆呆出神。 青龍壇主目光四下一掃,沉聲道:「适才總壇傳下令諭,著本座率領壇下弟子,即速前去聽候差遣。」 青龍壇主似是迫不及待,容大家把衣服換好,立時催著起程,領著一行人在山區轉了約有半個時辰,已然快到平原了。 杜君平突然靈機一動,暗用傳音對修羅王道:「伯伯,咱們解藥尚有剩餘,何不取出兩顆將祁連山主與韓三公的藥性解去。」 修羅王想了想道:「這二人俱是老奸巨滑之人,解去藥性未必能為我用,說不定還會壞了咱們的事呢。」 杜君平天性忠厚,為人任俠,覺得自己解救他們,並不指望有何還報,那又何必顧及那麼多呢,當下又道:「他二人也算得是武林道上有聲名之人,縱不能為我用,總還不致壞咱們的事呢。」 修羅王微歎一聲道:「你在江湖閱歷尚淺,怎知人心險惡,既一定要救他,那就給他們服下吧。」 杜君平依言輕輕一拉韓三公與祁連山主,暗用傳音說道:「那面有山泉,下去喝幾口如何?」 韓三公與祁連山主俱是老江湖了,雖然記憶力失去,靈智泯滅,卻仍想到他此舉決不是僅僅為了喝幾口山泉,是以都隨著行至溪邊。 杜君平先行蹲下身子,每人塞了一顆解藥,急用傳音道:「二位快把解藥服下,等會我再為你們詳說。」 二人略事遲疑,立即將藥擲入嘴裡,捧起山泉喝了幾口,杜君平也喝了幾口,隨即立起身來。 青龍壇主已于此時行了過來,見他三人喝了水便返回,並未交談,也就沒說什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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