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臥龍生 > 血劍丹心 | 上頁 下頁 |
一一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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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鳳展面一笑道:「老爺子誇獎了。」隨即問道:「老爺子尊姓,這位公子是你什麼人?」 修羅王道:「老夫姓郭,那位是杜公子,乃是我的世侄,他是來應試的。」 金鳳對杜君平點頭笑道:「原來杜公子乃是來應試的舉人,小女子失敬啦。」 杜君平笑道:「姑娘不必客氣。」隨指著壁上對聯道:「寫這對聯之人,姑娘認識他?」 金鳳看了對聯一眼道:「小時候見過,不過不記得了,他是家母的好友呢!」 杜君平心裡一動道:「令堂還在嗎?」 金鳳歎了一口氣道:「她並非我的生母,已然過世多年了。」 杜君平又道:「這位杜先生呢?」 金鳳道:「他是一位大劍客,據說已經死了。」想了想又道:「公子也姓杜,莫非認識他。」 杜君平搖頭道;「天下姓杜的極多,我哪會認識。」 修羅王徐徐插言道:「對聯上寫的是才兼文武,莫非令堂亦會武功?」 金鳳欲言又止,半晌方道:「實不相瞞,先母並非是生來下賤,她之所以操此賤業,乃是迫不得已罷了。」 杜君平緊接道:「如此說來,姑娘來到河上,亦是另有所圖了?」 金鳳似知自己失言,唉聲一歎道:「小女子生長遊艇,只會些吹彈歌舞,不操此業,又能幹些什麼?」 杜君平想了想道:「令堂既是武林中人,又與杜大俠是好友,定然也是知名人物,姑娘傳其衣缽,原用不著以此營生,今仍留戀河上,自然是有所圖謀。」 他生性率直,不擅詞令,心有所疑便衝口而出。 金鳳神色微變道:「公子是來游河,抑是來查案?」 杜君平不覺一怔,修羅王呵呵笑道:「我這世侄書讀得多了,遇事只知據理推斷,他何嘗有什麼用心。」 金鳳神色稍定道:「他這種好管閒事的性格,在江湖上行走,乃是極其犯忌的。」 修羅王接道:「杜先生一代大俠,令堂亦是聞名美女,英雄美人相得益彰,必然留下許多佳話,老夫倒樂於一聞呢!」 金鳳黯然歎道:「家母如果不是遇上他這位英雄,或不致這麼早死,說起來應是他害了家母。」 杜君平心中大感吃驚,暗忖道:爹爹之死,或許與這事有關了。 金鳳緊接道:「家母來至秦淮河上,果有不得已的苦衷,不想平空邂逅杜大俠,二人惺惺相惜,每日詩酒留連,杜大俠竟樂而忘返。」微歎一聲又道:「杜大俠生來情種,膩友極多,不久便風聲外泄,被其膩友偵知,潛入艇內下毒,本意是毒死先母,不想竟被杜大俠誤食,杜大俠于毒發之時,誤認是先母所為,揮掌猛襲,先母猝不及防,被震得口吐鮮血,落入河內。」 杜君平此刻心中十分悲慟激動,將金鳳的話與陰風老怪所說,兩相對照,竟然十分吻合。 修羅王暗用傳音對杜君平道:「賢侄,你暫時忍耐,不可露出痕跡。」當下惋惜地一歎道:「這實是一樁人間慘劇,不知後來他二人如何了。」 金鳳垂下淚來道:「杜大俠所中之毒,十分劇烈,他於掌擊先母之後,身上已開始潰爛,遂奮身躍上河岸,狂奔而去,先母則被操舟的水手救起。」唉聲一歎又道:「先母身負重傷,仍然念念不忘杜大俠中毒之事,當時換下濕衣,乃扶創傷趕去尋找,她老人家不去倒好,一經登岸,便遭了毒手。」 杜君平霍地立起身來道:「你可知殺死令堂的是誰?」 金鳳驚異地看了他一眼道:「不知道,但小女子猜想,定是那暗中下毒之人。」 修羅王接道:「如此說來,那下手之人不僅是女的,而且是位武功極高之人。」 金鳳點了點頭道:「先母當時雖然身負重傷,但等閒之人,仍無法傷得了她。」 杜君平想不到無意之中,竟獲得爹爹遇害的詳細經過,想起爹爹尚暴骨荒山,心中十分難受,立起身來道:「韓伯伯,天已不早,咱們回去吧。」 修羅王點頭道:「老夫原有意作澈夜之遊,你既急著回去,那就走吧!」 金鳳乃是冰雪聰明之人,察顏觀色,已然看出幾分,故作歉疚地道:「都是小女子不好,以致掃了兩位的遊興。」暗瞥了一下杜君平的臉色,又道:「小女子久就有心將杜大俠遇害的經過,告訴他的門徒子弟,可是杜大俠一生不曾收徒,亦不知他還有沒有後人。」 杜君平張口正待說話,修羅王已然感慨地接道:「可惜我們不是此道中人,不然倒可為你查訪一下了。」 此刻遊艇已然靠岸,修羅王當下行下遊艇道:「叨擾姑娘了,告辭。」 金鳳笑道:「老爺子說哪裡話,得二位前來賞光,連我這遊艇都增了不少光彩。」 杜君平隨在修羅王身後,舉步正待下船,金鳳輕輕拉了他一把,悄聲道:「有空請隨時來,賤妾持候。」 杜君平心裡一動,微微點了點頭,急步下船,趕上了修羅王。 修羅王扭臉看了他一眼道:「此事未可深信,但也不可認為完全無稽。」 杜君平歎道:「實不相瞞,此乃千真萬確之事,晚輩再無疑慮了。」 修羅王大感詫異道:「就憑一個秦淮歌妓的幾句話,你便深信不疑?」 杜君平搖頭道:「並非晚輩輕信人言,而是另有佐證。」 隨將陰風老怪帶領他去看骸骨,以及所述說的詳情,轉述了一遍。 修羅王沉忖有頃道:「由此看來,那就頗可相信了,走,此刻時間尚早,咱們去看看你父親的墳墓再說。」 杜君平當時因對陰風老怪之盲,未能深信,故不重視那堆墳墓,此刻一經想起,心中甚感懊喪,急道:「伯伯之言甚是,晚輩領路。」 二人一路展開輕功,疾逾奔馬地向杜飛卿埋骨之所奔去。 杜君平憑著一點記憶,將修羅王領到杜飛卿墓地,驀然驚呼道;「咦!是誰將骸骨挖去了?」 修羅王近前一看,墳墓果已被人挖開,他乃經驗豐富之人,四下看了看,忖度了一番地形,徐徐言道:「那陰風老怪領你來此時,可曾說過你父是怎生到此的?」 杜君平想了想道:「他是無意中發現先父來到此間,當時準備扶持先父離此,但為先父拒絕,因恐毒液占染,反倒累了他。」 修羅王點頭道:「依當時情況而論,令尊既已身中奇毒,自當趕緊尋找太醫診治,為何捨棄城內不去,卻來到這曠無人跡的荒野?」 杜君平道:「想是他老人家自知回生乏術,是以才來此荒郊,免得遺毒旁人。」 修羅王不以為然道:「話雖不錯,但以令尊的內功修為來說,任是再毒的藥物,也能以真元抗拒些時,他來此荒郊,必是尋人。」 杜君平奇道:「荒郊曠野,他來尋什麼人?」 修羅王道:「此地不過是城外的荒郊,並非山野,說不定他有同伴隱跡此地。」 杜君平冷眼旁觀,猛然省悟,點頭暗忖道:原來是她。 修羅王嘴上說著話,目光仍然四處察看,突然一指那墓碑道:「你看這上面寫的是什麼?」 杜君平藉著星光,閃目細看,只見杜公飛卿之墓六字之旁,又加了一行字:「生不同衾死同穴,紫金山下悼孤魂。。 字跡秀麗圓潤,深有三分,似是運用金剛指一類功夫所寫,不禁甚是驚異道:「此人好像是位女子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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