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臥龍生 > 血劍丹心 | 上頁 下頁
一一四


  任長鯨怔了怔道:「這個……」他生性雖極桀驁,究竟事體甚大,況有大師兄在場,是以一時之間到不好措詞。

  易曉君深知大師兄郝雄正直謹慎,忙搶先答道:「那還用說,自然是大師兄。」

  此時郝雄不能不開言了,沉聲道:「修羅門乃是天地盟三十六盟友之一,叫我們不問天地盟之事,那可辦不到。」

  孟紫瓊冷笑道:「難道對令師的病,你們竟毫不關心?」

  郝雄仰天一陣狂笑道:「家師失去功力之事,除了對在下略略透露外,幾位師兄弟俱都不知,而芳駕居然知道,倒叫在下不得不懷疑了。」

  孟紫瓊色變道:「照你這說法,那是懷疑我們對令師施毒?」

  郝雄道:「家師失去功力,系在當選四大副盟之後,當時便懷疑系在慶賀筵上中了人家的手腳,只是查不出是什麼人,今晚芳駕突然提起這事,那是不打自招了。」

  孟紫瓊怒道:「好啊,老身好意欲為令師解毒,你竟懷疑起我來了,可見好人做不得。」

  易曉君錚的長劍出鞘,指著孟紫瓊道:「你若沒參與此事,怎知家師中毒失去功力?」

  郝雄沉聲道:「七妹住手。」

  隨對孟紫瓊道:「在事情真象未明之前,在下不願節外生枝,不過一旦真象大白之時,不論此人是誰,修羅門決不與他干休。」

  孟紫瓊冷哼一聲道:「看來老身的好心變作驢肝肺了,你既無誠意合作,那就不用再談了。」

  她冷冷瞥了郝雄一眼,飄身躍入彩輿之內。

  易曉君怒叱道:「這妖婦敢於暗害師父,咱們決不能輕易放過她。」

  郝雄搖手道:「由她去吧,她並非天地盟的主腦人物。」

  彩輿之內突又傳出孟紫瓊的嗓音道:「老身對你們已是一再容忍,自今以後咱們走著瞧。」

  郝雄素性剛直,仰天一陣狂笑道:「修羅門若是怕事的,也不會進入中原了,你有什麼手段儘管使出來。」

  彩輿行走甚速,郝雄說完話時,已行出數十丈遠。

  易曉君怒衝衝地道:「咱們不該讓她走的。」

  任長鯨冷笑道:「你當她是好惹的嗎?」

  郝雄屹立廣場之上,仰望長空悠悠白雲,喟然歎道:「此後修羅門已是步步荊棘,三弟與七妹務必多加小心。」

  任長鯨躬身道:「小弟遵命。」

  易曉君不服氣地道:「我就不信她能把咱們怎麼樣。」

  任長鯨接道:「目前咱們該作何打算?」

  郝雄沉忖有頃道:「第一,絕不可把力量分散,第二,暗中與未歸附的盟友合作,萬一情勢危急,那就只有先回修羅島。」

  任長鯨不以為然道:「大師兄怎的變得如此怕事了,無論如何咱們也得過了九九會期再回島。」

  郝雄深籲一口氣道:「此事不是三言二語可以決定,咱們先回去再說吧。」

  只聽易曉君冷笑一聲道:「好啊!原來他竟埋伏人了。」

  郝雄抬頭一看,只見四下人影憧憧,果有不少玄衣人緩緩由四下繞了上來,不禁重重哼了一聲道:「他們既用這等卑污手段對付咱們,那就讓他們知道知道修羅門的利害。」

  任長鯨為人機警,一看來人,俱都一律玄衣,個個面目猙獰,不言不語,不禁心裡一動道:「這些人有些古怪,不似普通一般常人。」

  話猶未了,遠遠倏然傳來一陣琴聲,任長鯨曾有過這經驗,急道:「大哥、七妹,小心留意琴音。」

  喝聲中,一個玄衣人已飛撲而至,易曉君嬌喝一聲,長劍疾揮而出,修羅門的劍術,向以迅快見稱,玄衣人才行攻到,劍光已一閃而至,玄衣人似乎根本沒把劍光放在心上,十指箕張,淩空抓來,但聽嚓的一聲,玄衣人的身子已被易曉君揮出的長劍齊腰斬斷,鮮血腸肚迸流,但上半身去勢不變,仍然撲向了易曉君。

  易曉君大吃一驚,左掌疾拍,一股潛力湧出,把屍體震落一旁,饒是應變得快,仍被隨風飛灑的鮮血,灑得一頭一臉。

  郝雄久經戰陣,目睹此情景,心中甚是駭異,大凡與人動手,必先求自保,再謀攻敵,玄衣人武功不弱,竟然奮不顧身,顯然事有蹊蹺,當下沉聲喝道:「三弟,七妹留神,不可大意。」

  此時玄衣人攻勢已然發動,齊都悶聲不響地攻了上來,好在三人俱有準備,背對著背,結成了一道縝密劍幕。

  玄衣人雖都奮不顧身地前僕,一時之間卻無法突破劍幕。

  杜君平與阮玲居高臨下,把場中情景看得清清楚楚,杜君平首先覺出琴聲有異,暗用傳音對阮玲道:「玲姊,你覺出來了嗎,這些人似乎是受了琴聲驅使,喪失了靈智。」

  阮玲出身飄香谷,對音律亦屬行家,當下點頭道:「不錯,此人或許就是在過道中暗算我等之人。」

  杜君平義容於色道:「若容他們再行下去,不僅玄衣人將死傷甚多,修羅門下三人亦將力竭而死,咱們得設法阻止他們。」

  阮玲搖頭道:「不行,咱們若是下去,固可助修羅門下一臂之力,那麼玄衣人的傷亡就更多了。」

  杜君平長身而起道:「你們且呆著不要動,小弟去尋那撫琴之人。」

  阮玲方待阻止,杜君平已飄身落下樹梢,循著琴音疾奔而去,行了約有裡許,只見一處山坡之上端然坐著一位蒙面中年書生,膝上放著一具古琴,身後一排立了四個抱劍的青衣童子。悠悠琴音,隨風飄蕩,正是方才所聽見的怪異音調。

  他久已領略過琴聲的厲害,暗中一提氣,將功力凝足,以備隨時抗拒琴音,大步行上坡來,遙遙拱手道:「閣下雅興不淺,此刻還在撫琴。」

  蒙面書生似乎全神貫注琴上,對杜君平之言恍如未聞,杜君平知他有意如此,隨又提高嗓音道:「上天有好生之德,閣下怎可以琴音驅使那批人去送死?」

  蒙面書生仍然不理不睬,身後的四個琴童飛躍面出,擋在身前。

  杜君平一揮手道;「閃開,我只問他幾句話。」

  四個琴童似已看出對方武功不凡,四支短劍齊擻,橫在胸前,擺開了攻擊之勢。

  杜君平只覺一腔怒火直沖了上來,忿然道:「難道你們都是啞子不成?」

  他雖嘴上在說話,暗中早已留神,只覺四個琴童,懷抱短劍,左手劍訣前指,個個氣定神閑,分明已窺上乘劍道,心中不由一顫,跟著沉聲喝道:「閃開。」翻腕一掌推出,一股剛猛絕倫的潛力,直湧了過去。

  四個琴童似未料到來人具有如此深厚內力,吃那掌力一沖,紛紛後退不迭。

  杜君平目的只是要他們讓路,掌力發出,人也隨著前行,可是腳步才行移動,四支短劍已挾著森森劍氣,由四面攻來,心知不擺脫這四個琴童,那是決然無法接近撫琴的書生,掌上一凝功,揮手連劈二掌,腳上施用飄香步法,一飄一閃,已然脫出了四個琴童劍影之外。

  四個琴童深怕受到責罰,又紛紛挺劍趕了過來,蒙面書生突然琴聲一停,擺手道:「汝等不是他的敵手,還不與我退下。」

  四個琴童不敢作聲,低頭退到一旁,蒙面書生冷峻地道:「你就是杜飛卿之子杜君平?」

  杜君平點頭道:「正是。」

  蒙面書生仰面一陣淒厲長笑道:「虎子無犬子,果然不錯。」

  杜君平素性敦厚,見他提到亡父,態度立改恭謹,躬身道:「前輩識得先父?」

  蒙面書生冷冷道:「我既提到他名自然識得。」

  杜君平又道:「敢問尊姓大名。」

  蒙面書生冷哼一聲道:「老夫不與你攀親論故,用不著稱名道姓。」頓了頓複又道:「老夫此番算是第二次進入江湖,而且一出江湖便聞知你的姓名,老夫原無意見著你,但你卻自己尋來,這也可說是天意如此。」

  杜君平愈聽愈覺不解,怔了怔道:「莫非先父與你有什麼仇怨?」

  蒙面書生點頭道:「可以這樣說,可是如今已然清了,我們兩下不欠了。」

  杜君平道:「是啊,有道是人死不記仇,先父已然去世,縱有過節可就我理論。」

  蒙面書生森森冷笑兩聲,沒有作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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