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臥龍生 > 血劍丹心 | 上頁 下頁
一〇八


  在場之人,個個修為深湛,內功火候極深,聞言齊把功力提聚,守住心神。

  杜君平內功火候極深,於怪嘯聲人影起時,並不覺怎樣,是以並未在意,仍自留神向四下察看,只有阮玲姊妹,火候較淺,一聞那低嘯之聲,頓覺心旌搖曳,目眩神馳,火影中的幻影,立變實質,當頭撲下,王珍一聲嬌喝,短劍出鞘,向幻影劈去。

  杜君平大吃一驚,一伸手將她短劍抓住,沉聲道:「珍妹你怎麼啦?」

  王珍怒容滿面,額上青筋暴凸道:「你放開。」

  雲夢山人經驗閱厲甚深,知是受了魔音感染,急忙趨前先點了她的睡穴,又取出兩顆丹藥為她服下,再看阮玲時,只見她花容黯淡,額上沁沁汗出,顯然是在運功抵禦魔音,心中不禁甚是著急。

  杜君平突然靈機一動,伸手從懷中掏出幾個布卷,道:「用這個試試如何?」

  雲夢山人急從他手上接過,先行替阮玲把耳朵塞住,又將另兩個布卷,塞在王珍的耳朵。阮玲長籲一口氣,把雙目睜開,搖頭道:「慚愧,剛才一時大意,幾乎著了道兒。」

  雲夢山人隨手把王珍的穴道拍開,暗用傳音叮囑道:「對方的伎倆決不止此,兩位務要隨時提功戒備。」

  此時那低嘯之聲似乎愈來愈近,在場之人已有大部分無法忍受,有的並已席地坐了下來。

  杜君平見阮玲姊妹,情形並無異狀,知是布卷之力,一縱身躍到四海游龍身旁,遞給他幾個絨布卷道:「幫主與夏前輩快把耳朵塞住。」

  他一語提醒,在場之人紛紛仿效,都把衣袖撕下,將耳朵塞住。

  可是,此刻場中情勢已大起變化,低嘯之聲突然換成了琴音。這陣琴音一經入耳,群雄俱都暴怒起來,一時怒喝連聲,紛紛擊掌向那些光影幻成的人影攻去。

  杜君平一見這情形,便知不妙,急朝四海游龍招手道:「幫主,咱們快走吧。」翻身躍回原地,拉住王珍喝道:「隨我來。」

  雲夢山人亦知琴音利害,拉著阮玲緊隨杜君平身後,急步前闖。

  此時過道之中已呈一片紊亂,內功修為較淺的,已是怒發如狂,掌腳齊施,四下亂撲,內功深湛之人,雖極力忍耐,但受旁人影響,竟已無法自持。

  杜君平與雲夢山人一人拉著一個,快步前闖,雖然他們耳朵為布卷塞住,但琴音尖銳,仍不時琴音透入,頓覺胸間如遭重壓,甚覺難忍。

  阮玲姊妹內功修為雖較淺,好在修習的是玄門正宗內功,根基深厚,神色尚能保持清醒,俱都暗暗咬牙忍耐。

  雲夢山人見她兩姊妹花容黯淡,嘴角沁沁滲出鮮血,心中大感焦急,只是苦於無法找到出路。

  四海游龍耳內塞上布卷後,雖覺好些,卻無法命狀若瘋狂的群雄安定下來,心知長此下去,必然無一倖免,情急之下,猛然提足功力,驀地一聲大喝。

  他這聲大喝,乃是集數十年精修功力發出,頗似佛門獅子吼的功夫,聲如巨雷,震得過道之內,一片嗡嗡之聲,瘋狂似的群雄,因琴音中斷,俱都身形一窒,把腳步停了下來。

  杜君平長籲一口氣,驀地引吭發出一聲長嘯,但聽一縷聲若龍吟的嘯音,拋空而起,繞室過旋,嗡嗡不絕。那由四下飄來的琴音,竟為這聲長嘯遮蓋,在場之人俱感心神一暢,長長吐了一口氣。

  四海游龍大喝道:「時機稍縱即逝,諸位快走。」

  此刻群雄中,已有一部分人負傷,大夥兒因杜君平拼耗真元,用嘯音抗拒琴音,而得以喘過一口氣來,當下定了定神,正待覓路前往,而杜君平的嘯音已變,竟與琴音和成了同一音調。

  雲夢山人首覺情形有異,沉聲喝道:「杜兄,你歇一歇,這樣反到助長魔音的效力了。」

  杜君平亦覺真氣難繼,立把嘯聲停歇,只覺一陣琴音入耳,魔音已趁機而入,胸間頓覺如遭千斤重壓。

  雲夢山人究竟是修為高深之人,就在杜君平以嘯音抗拒琴音之際,把過道內的情形,細察了一遍,覺出這片過道,乃是經過匠心佈置,不僅可用光怪陸離的幻影來配合輩音,且可用四壁。過道之聲,以加強琴音的效力,知道若不趁此刻沖出,等到真元耗盡之時,那就只有聽任他們擺佈了。

  於是,強提真氣,暗用傳音對杜君平道:「杜兄,你那嘯聲既可救得一時之急,請留在即將沖出之時,使用一遍,咱們就趁那琴音一斷之際,沖了出去。」

  杜君平會意,手臂一用力,拉著王珍一躍而前,直向過道盡頭沖去。

  雲夢山人早已蓄勁以待,沉喝一聲道:「陸幫主請隨我來。」拉著阮玲身形一躍,已然到了杜君平的身後。

  杜君平凝足目力往前看去,但見幢幢光影之後,隱隱似有一扇門影,當下猛提真元,振吭一聲長嘯,舉步向門影沖去。

  雲夢山人與四海游龍緊隨身後,幾人不管前途凶吉,閃身一齊沖向門影,到達切近,果是一扇鐵門,杜君平當先行入。

  詎料,幾人堪堪行人,中壁突起—陣軋軋聲響,鐵門砰然關閉,琴音也隨之隔絕,大夥頓感耳根一清,雲夢山人長籲一口氣,哇地噴出一口鮮血。

  杜君平大吃一驚道:「道長怎麼了?」

  雲夢山人搖頭苦笑道:「瘀血吐出便不礙事了。」隨從懷中取出藥瓶,倒出幾顆丹藥,先行自己吞下一顆,又每人分給一顆道:「諸位真元都大有虧損,吞下這丹藥可保無事。」

  杜君平見阮玲姊妹,俱都臉無人色,恍如大病一場,不覺搖頭一歎,每人喂一顆丹藥,輕聲道:「吃下丹藥調息一會吧。」

  阮玲姊妹依言將丹藥吞下,逕自盤膝坐下。杜君平復又轉過身來,見四海游龍與夏楚正自閉目調息,不敢去驚攪他們,手托丹藥,靜立一旁。

  半晌之後,四海游龍才雙目睜開,長歎一聲道:「厲害,厲害,老朽今日算是開了眼界。」

  杜君平沉忖有頃道:「天地盟此舉用意,只怕不全是為了示威。」

  雲夢山人歎道:「此人的琴音既能控制人的七情六欲,倘若用來改變一個人的性情,那也並非難事了。」

  杜君平微感驚訝道:「你的意思是說,他們意欲改變這些人的性情,收為己用?」

  雲夢山人點頭道:「據說苗人能用笛聲指使毒物耍把戲,想那蛇蟲乃無知無覺之物,尚且能夠指揮控制,人乃萬物之靈,一旦失去靈智,自然更易控制了。」

  四海游龍在旁插言道:「道長之言甚是有理,倘能運用恐怖音響,令人神經分裂,然後以音響加以役使,自非難事。」

  杜君平輕籲一口氣道:「這些事暫且不去說它了,咱們幾人陷身此室,總得設法出去呀。」

  剛才大家只顧談論琴音之事,竟沒想到尚陷在後室之內,此刻經杜君平提起,才著急起來。玩玲姊妹經這一陣調息,已然複元,徐徐立起,四下看了一遍道:「這屋子既建造在地面之上,必然會有出路,咱們分別找找看。」

  只聽隔室傳來一個冷冰冰的嗓音道:「不用費神了,這屋子的四周,除了磚石外,另夾有數寸厚的鋼板,縱有千斤神力,也無法將它打開。」

  杜君平厲聲喝道:「尊駕是誰?竟然用這種卑污手段對付來客。」

  來人森森笑道:「你們自願投入羅網,這又能怪誰。」

  杜君平大喝道:「這可是孟紫瓊的主意?」

  隔室那人冷笑道:「我勸你還是省點氣力的好,沒有飲水,沒有食物的日子,可得設法度過十天八天呢。」

  杜君平只覺一股忿慨之氣,直沖上來,舉手一掌朝牆壁劈去。他近日功力精進,一掌之威,力逾千斤,但聽咚的一聲悶響,牆壁夷然無傷,自己反到被那股反彈之力,震得後退了一步。

  四海游龍用手一攔道:「不用白費力氣了,咱們另想別法吧。」

  杜君子舉目四下一看,但見四壁黑黝黝的,渾然一體,恍如生鐵鑄成,就是剛才進來的那扇門,此刻也無法看出痕跡,不覺喟然一歎。

  四海游龍目視夏楚道:「夏護法,你先把四下檢視一遍,我想多少能找出一點破綻出來。」

  夏楚依言順著牆壁緩緩敲打,並不時用耳緊貼牆傾聽,很快把四壁檢查過。回至陸賈身前道:「啟稟幫主,都檢視過了。」

  四海游龍睜開雙目道:「可有什麼發現?」

  夏楚搖頭道:「似乎全無空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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