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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四


  紅臉老者朝杜君平臉上仔細端詳了一會,徐徐道:「從此刻起,老夫要為你易經洗髓,時間必須七日。」

  深長一歎道:「此種武功奪天地造化之上乘功果,老夫實無把握,是以才勞動靈空上人的法駕……」

  靈空上人口宣佛號道:「但願我佛慈悲,保佑咱們完成這場功德。」輕喟一聲又道:「二位所練一是至剛之氣,一是至柔之功,各行其極,如今兩相揉合,自是無堅不摧,相信他的生死玄關可以衝破,萬一不行,老衲拚耗真元,運用佛門無相神功,助二位一臂便了。」

  紅臉老者肅容謝道:「上人所言極是,兄弟也不和上人客套了,咱們就動手吧。」

  轉過臉來對宮裝婦人看著,似是徵求她的意見。

  宮裝婦人微微一笑道:「妾身早就說過,一切都由你作主。」

  紅臉老者起身道:「事不宜遲,咱們此刻就動手。」隨對杜君平招手道:「孩子,你過來。」

  杜君平應聲往前行了幾步。紅臉老者要他乎臥石床之上,正容道:「剛才上人所說的話,你聽明白沒有?從此刻起你得在這石床之上,躺臥七日,這七日的過程極不容易,你得以無上毅力,忍受煎熬……」

  杜君平慨然應道:「任什麼痛苦晚輩都能忍受,只是勞動前輩們心中實在難安。」

  紅臉老者搖頭道:「這個你就不用管了,這七天下來,雖然我們三人都耗去極多的真元,但仍是值得的。」

  宮裝婦人似是不喜歡說話,姍姍行至石床之前,盤膝在一個石墩上坐下,緩緩伸出雪白皓腕,輕輕抵在杜君平命門之上,立時便有一股柔和之勁,緩緩循著經脈,行入體內。她一經開始施為,紅臉老者的臉上,頓現凝重之色,也搬來一個石墩,緊挨著她身旁坐下,舉手搭在杜君平的百匯穴上……

  杜君平練武十餘年,對全身經脈穴道,瞭若指掌,一見這情景,立刻覺察出,宮裝婦人所行的乃是督脈經,而紅臉老人所循的卻是任脈經,只是不明白他們為什麼要如此施為。

  此時靈空上人已然跳下座來,行至石床之前,雙目炯炯注視著三人臉上的變化,表情極是緊張。

  如此約摸過有一個多時辰,杜君平突感經脈鼓脹如絞,猶如萬蟻在內鑽行,宮裝婦人與紅臉老者的兩股真氣,已然無法前行。

  杜君平事前已得有指點,是以咬緊牙關,極力忍耐,靈空上人似已覺察,倏然出手,點了他的睡穴。而紅臉老者與宮裝婦人卻是寶相莊嚴,不言不動,對靈空上人所為,似是毫未覺察一般。

  再說阮玲把杜君平送入墓中後,抽身趕到前面,她一向處事,都極其鎮定謹慎,但此時卻感到心神不寧,幾乎是坐立不安。

  王珍看在眼裡,不由奇道:「玲姐,你是怎麼啦?」

  阮玲歎了一口氣道:「我心裡很亂,恍似有大禍臨頭一般。」

  王珍笑道:「你是對他關心太過了,是以才會如此。」

  阮玲黯然搖頭道:「二位老人家都已來谷,我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只是我從來就不曾這樣心緒不寧過,這不是好預兆。」

  王珍雖是稚氣未除,但自幼便在江湖行走,凡事都能權衡利害,知道這件事關係著正邪勢力的消長,以及杜君平的生死,經阮玲這般一說,也覺事態嚴重,大意不得。

  阮玲起身佩好乒刃,又囑咐王珍也把長劍背上,道:「咱們出去看看吧。」

  王珍點點頭道:「這樣吧,咱們先分頭巡視一遍,然後一人守上半夜,一人守下半夜。」

  阮玲目光凝視著谷後,輕籲一口氣道:「希望薛姑婆這兩天能趕到才好。」

  王珍聽她提到薛姑婆,目光自不禁向谷口投去,突然喊道:「你看,那面來的不是薛姑婆嗎?」

  阮玲回過臉來,向谷外看去,果見薛姑婆踉蹌向谷内奔來,心頭一震,失聲叫道:「薛姑婆好像受傷了。」說著飛步向谷外行去。

  王珍也看出來了,焦灼地叫道:「快!她已經支持不住了。」

  二人距谷不過二三箭地,可是,二人才跑出一箭之地,那面薛姑婆已然頹然倒下地去。

  就在這時,谷内突又飛起一條人影,就地將薛姑婆抱了起來,翻身奔回,恰與阮玲倆姐妹迎面碰上,正是快斧手公孫喬。王珍急道:「喬大叔,她怎麼樣了?」

  公孫喬搖了搖頭道:「她受了極重的傷,情形怎樣現在還沒法知道。」

  阮玲姐妹自小便是由薛姑婆照顧,她雖是飄香谷的總管,但不啻是二人的保姆,此刻見她身負著重傷,奄奄一息,方寸早亂,忍不住落下淚來。

  公孫喬把薛姑婆放在屋內榻上,摸了摸胸口,試出還在跳動,急道:「快倒一杯百花仙釀來。」

  王珍急奔入後廳,倒了一杯百花仙釀,遞給了公孫喬。

  公孫喬捏開薛姑婆的嘴唇,緩緩為她灌了下去,又緩緩為她推拿了一陣。

  百花仙釀乃是飄香谷祖傳秘方,配合多種靈藥釀成,對療傷最具神效,薛姑婆經公孫喬一陣推拿,再加上百花仙釀的藥力,竟緩緩醒了過來,睜開眼來,見公孫喬與阮玲都在身旁。

  不覺歎一口氣,掙扎著挪動起來。

  公孫喬輕輕一按道:「你還是躺著歇一會兒吧。」

  薛姑婆似是受傷極重,這一掙扎挪動,嘴角又淌下血水來,顯然內腑已然離位。

  阮玲強忍著悲痛,輕聲道:「薛姑婆,你遇見什麼人了?竟然令你受傷?」

  薛姑婆慘然道:「武林之中,能夠傷著老身的,只怕數不出幾人,我是傷在本門的武功上。」

  阮玲大吃一驚道:「你遇見她了?」

  薛姑婆點頭道:「正是她,武功比以前又進境了許多。」

  阮玲又道:「她為何要傷你?」

  薛姑婆微弱地道:「她威逼老身,一定要我說出谷主是真死還是假死,老身認定谷主確已死去,以致觸怒了她,竟然對老身突施襲擊。老身驟不及防,為她的太陰掌將內腑震傷……」慨歎一聲接道:「說實在話,即令她不是施行突襲,老身同樣地不是她的敵手。」

  阮玲長籲一口氣道:「總算還好,她沒有繼續出手。」

  薛姑婆道:「她雖暴戾好勝,究竟還有幾分人性,不然老身豈有命在。」

  阮玲沉思有頃道:「她對這件事至今還在懷疑,我看她早晚會來本谷。」

  公孫喬突然搖了搖手,接道:「薛站婆還需療傷,咱們外面去吧。」

  阮玲深知薛姑婆傷勢極重,遂悄悄一拉王珍,緩緩退了出來。公孫喬跟著行出。

  三人來到大廳之內,阮玲滿面憂容,沉吟半晌,徐徐言道:「她早晚必來定會來本谷生事。」

  快斧手公孫喬對薛姑婆的武功,向極佩服,在飄香谷可說是僅次於谷主的高手,他有自知之明,如果薛姑婆不是敵手,自己更是不行,當下忍不住問道:「傷薛姑婆的是什麼人?」

  阮玲歎口氣道:「她外號辣手玉觀音,本名叫葛三娘,武功不在家師之下。」

  孫公喬雖是外走江湖之人,可沒聽過這樣一位高手,思索了一會道:「此人武功既達到這般境界,江湖上如何不曾聽說過?」

  阮玲道:「武學浩瀚如海,愈是造詣深湛之人,愈不肯在外眩耀,此人城府深沉,隱跡了二十餘年突然在此刻露出,自然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大叔以後遇上,務必小心,能避免衝突,就儘量避免。」

  公孫喬慨然言道:「姑娘的話固是有理,可是她若是來飄香谷搗亂,我能眼看著不管?」

  阮玲歎口氣道:「她若是來到,請大叔務必退避,一切由我來應付。」

  公孫喬睜大眼睛道:「這是什麼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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