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臥龍生 > 血劍丹心 | 上頁 下頁 |
四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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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那人拉著前行了約有盞茶時刻,眼前豁然開朗,原來仍在花園之內,接引他們的,是一位蒙面老者。 杜君平鬆開竹竿,拱手謝道:「承蒙老丈接引,在下這廂謝過了。」 蒙面老者並不作聲,招手把二人引至一座亭閣之內,舉起竹竿在柱上一點,軋軋一陣聲響,亭內石桌忽的挪開,露出一個地道來。 杜君平與阮玲駭然互看了—眼,老者卻迫促地輕聲道:「二位快隨我來。」說著當先進入。 杜君平近來迭經風險,閱歷大增,已然覺察老者似無惡意,一拉阮玲,也跟著進入,耳聞軋軋聲響,地道入口又複關閉,眼前瞬即一片漆黑。突地,前路閃起一道黃光,老者已然把千里火筒晃著,這才看清,系置身於一條長長的地道之中。 老者行走極快,竟不再出聲招呼,二人急展輕功跟上,彎彎曲曲,前行約有二三百步。來到一座石室之前,老者舉手在獸環上輕扣兩下,石門呀然開啟,走出一個青衣童子,輕聲問道:「來了嗎?」 老者籲一口氣,掀去面上青紗,側身讓客道:「老漢實有不得已的苦衷,二位萬勿見怪。」 杜君平看他一眼道:「在下早已猜著尊駕就是皇甫總管,不知接引在下來此何事。」 皇甫端道:「家主人在裡面等候,請進裡面再詳談。」隨吩咐青衣童子道:「快領二位去見主人,我得往前面去了。」 他似尚有急事,匆匆又轉身行去。 青衣童子關好石門,引導著二人,穿過石室,向一座月洞門內行去。 進入月洞門,乃是一座小小佛堂,千手神君端然坐在神座黃幔之中。 杜君平暗暗納悶忖道:「此人為何如此神秘?」 只聽千手神君徐徐地道:「請恕老夫唐突,杜世兄懷中的龍紋金牌請借一觀。」 杜君平愕然一驚,暗忖:「他如何知道我身懷龍紋金牌?」 阮玲卻搶先躬身代答道:「神君言重了,金牌理呈送神君驗看。」 她既已代為回答,杜君平自然不便推辭,隨從身上將金牌取出,上前雙手送上。 千手神君接過金牌,細看了一番,喟然一聲長歎道:「且喜故人無恙,武林這場滔天風波,或有平息之望。」 複把金牌遞給杜君平道:「二位心中定有許多疑竇,此刻老夫無暇細說,待過些時口,真相自明,再說腦子裡問題裝的太多,反到容易分心旁騖,耽誤藝業進展。」 杜君平大為不悅,暗道:「又是一個悶葫蘆。」 只聽千手神君徐徐又道:「老夫無暇久陪二位說話,你們可在石室之內,潛心習練功夫,飲食皇甫總管自會著人照應,老夫得暇,亦會來此,指點一二。」 杜君平忍不住問道:「神君乃是本堡主人,複為天地盟四大副盟主之一,對本堡之事,難道作不了主?」 千手神君長歎一聲道:「一言難盡,老夫若不是具有難言之隱,豈懼這批鬼魅魍魑。」 阮玲插言道:「我們須在此室呆多久?杜兄弟突在江湖失蹤,不怕他們動疑嗎?」 千手神君點頭道:「此問極是,怛你盡可放心,江湖之上已然有另一個杜賢侄出現,他們斷不會動疑。至於在此呆上多久,那就得看他的進展了。」 頓了頓又道:「晨間老夫默察他的劍法,已然有了三四成的火候,勤練自然得登堂奧。明年九九之期,乃是天地盟盟友大會之日,會前劍術如能大成,那就再好沒有了。」 杜君平想了想道:「依晚輩猜想,了卻這段公案,似是非我出面不可,只是晚輩百思難解的是,為何不讓找安心習藝,而要在江湖跑上這麼一圈?」 千手神君慨然歎道:「在你未入江湖之前,莽莽江湖,究是誰家天下?沒有人敢評斷。是以不得不挺而走險,迫使對方提前發動。經這一來,情勢果有轉變……」說著仰面一陣狂笑道:「必竟公道自在人心,那魔頭手段雖辣,仍然無法一手遮蓋天下人耳目,惡報恐亦不遠了。」 他似心中積隱了許多抑慮,笑聲竟是悽愴異常,半晌方才收斂。長歎一聲,緩緩地道:「杜賢侄已熟記劍譜,你二人可好好琢膳習練,老夫不能久留此間。」 但聽一陣軋軋聲響,神座倏隱,黃幔也緩緩掩上。 杜君平望著阮玲道:「事情越來越離奇,真把我攪糊塗了。」 阮玲道:「為你之事,他老人家可謂絞盡腦汁,如今你既得有這麼一個清靜的地方練劍,正應摒除一切雜念,潛心藝業,用不著為旁的事操心。」 杜君平想了想道:「玲姐說得極是,劍法上有許多決竅,我尚無法領悟,如今有你在旁印證,真得好好的練一練呢。」 阮玲嫣然一笑道:「你不怕我偷學你杜門的不傳秘學?」 杜君平也笑道:「我們已經是一家人了,何用說那見外的話。」 突然覺出這話大有語病,不禁俊臉一紅,急又補充說道:「他老人家既著你與我同行,自然是具有深意。」 他不補充倒好,這一補充更顯露骨了。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阮玲頓時滿面通紅,突然扭轉身子,緩緩向前行去。 杜君平大惑不解,急步趕上道:「玲姐,你生氣了?」 阮玲低頭不語,杜君平大窘,用手搖著她的香肩,惶恐地道:「小弟剛才確是無心之言,如有唐突的地方,玲姐務必原宥。」說著深深一揖。 阮玲止不住卟哧—笑,扭過身來嗔道:「誰怪你來著?此刻寸陰寸金,還不趕緊定了心來練劍。」 杜君平這才一塊石頭落地,緩緩收攝心神,從新溫習劍譜,這事暫且擱下不提。 再說武當雲霄道長一行人,隨著靈空上人,行出觀外,前行不及半裡,果有兩個僧人從道旁閃身而出,合十道:「弟子覺明、覺慧,參見掌門人。」 靈空上人一擺手道:「罷了,著你們打聽之事,可曾摸著線索?」 覺明合十躬身稟道:「據聞似是設在神風堡,不知確是不確?」 靈空上人口宣佛號道:「老衲意先去神風堡拜望一番東方施主。」 於是,一行人立即取道神風堡,不過暗地裡,各人均為自己的安危,作了一番安排,俱都抽空留下暗號,招集本派高手前來接應。 神風堡位處蒙山,幾人腳程均極迅快,不及三天,已然進入山區,靈空上人當先領路道:「穿過前面那座松林,離神風堡就只有半日路程了。」 雲霄道長喟然歎道:「但願此行得以面見肖大俠,天地盟再不加整頓,武林勢將引起無邊殺孽。」 靈空上人冷森森地道:「凡事見仁見智,極難速下定論,當年天地盟自鳴高潔,將許多門派,摒斥門外,便是一大失策。」 雲霄道長愕然道:「上人所指,究系哪些門派?」 靈空上人揚著臉道:「邊荒四異何等聲威,如何不邀請加盟?」 此時一行人已然穿過了松林,聆聽他此種議論之後,無不大為驚異。 妙手書生大笑道:「高論,高論,想那東魔、南毒、北妖、西怪,哪一個不是滿手血腥,天地盟如容這等邪魔進入,成何體統?上人名門高僧,發此議論,著實令人百思難解。」 靈空上人哼了一聲道:「武林原無是非善惡,弱死強存,各憑藝業。所謂名門正派,不見得就是什麼好東西。」 雲霄道長霍地停下腳步,沉喝道:「你究竟是什麼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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