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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


  喟歎—聲又道:「天地盟成立之日,肖大俠果然一帆風順,得登盟主的寶座,之後不知是何原因,那位女俠也投入了肖大俠的懷抱……」

  杜君幹急問道:「先父當時可曾到場?」

  靈空上人搖頭道:「杜大俠雖是天地盟發起人之一,但成立之日並未露面。」

  清虛道長接道:「當時各派都極感詫異,事後才知他已遭人暗算……」

  靈空上人口宣佛號道:「出家人四大皆空,原不該論人長短,但對這件事,老衲不能不略抒己見,以令尊之絕世神功,普通一般武林人,豈能對他加害,是以……是以……」

  長歎一聲,住口不言。杜君平見他欲言又止的神情,分明有所顧慮,忍不住插言道:「此間沒有外人,還望上人暢所欲言。」

  靈空上人這才又道:「最近天地盟突傳『鬼頭令符』要將少俠處死,老衲這才澈悟,分明此是斬草除根的狠毒手段,唉!……」

  杜君平怒髮衝冠,厲聲道:「照此看來,鐵髯蒼龍肖錚是暗害先父的主凶了?」

  靈空上人口宣佛號,垂眉合十,不置可否。清虛道長徐徐地道:「此事內情複雜,怎可斷語,賢侄,凡事務必三思。」

  杜君平心中轉忖,激動的情緒,不自覺地漸漸平復下來。

  靈空上人驀地雙目睜開,注視著他道:「老衲心中有許多疑竇,須從少俠身上證實,務望少俠據實相告。」

  杜君平目光觸到靈空的眼神,心頭倏感一懍,只見他那兩道利刃似的目光中,隱隱含有一種陰森恐怖意味,令人怦怦心跳不已,當下徐徐地道:「在下知無不言。」

  靈空上人道:「凡屬令尊的好友,都知你母亡故後,並未續娶,究竟是誰將你救出魔掌?」

  杜君平想了想道:「大概是那位公孫大叔吧!」

  靈空上人又道:「快斧手公孫喬雖算得是扛湖一流高手,但他不懂劍術,更不擅那種神妙無方的輕身工夫,莫非少俠另投有名師?」

  杜君平心裡一動,忖道:果然不出所料。

  嘴裡緩緩答道:「公孫大叔只教我普通拳掌功夫,輕功是奶媽教的,至於先父的劍術,在下連皮毛都沒學著,目前雖懂得幾招,那是在華山學藝以後的事了。」

  靈空上人點頭道:「少俠請勿多疑,老衲只是想從這方面,查究一下令尊被害之事,別無他意。」

  杜君平微微笑道:「晚輩沒有那個意思,上人只管問吧。」

  靈空上人沉吟了一會,猛地一抬頭道:「你去過飄香谷沒有?」

  杜君平搖頭道:「晚輩在華山足不出戶,脫離師門之後,不得不投入鏢行混口飯吃,哪有工夫東奔西跑。再說我也不認識飄香谷主。」

  靈空上人略感失望地道:「飄香谷主與令尊交往甚密,近日江湖傳言謝谷主也已亡故,唉,人事滄桑,老成凋謝,這件無頭公案越來越難了斷了。」

  靜坐一旁的松鶴觀主,徐徐接道:「夜已深沉,杜世兄遠來辛苦,先請去歇息吧。」

  杜君平對這位玄門長者,極具好感,當下欠身答道:「晚輩暫時告退,到時晚輩自當盡我所知,當眾陳述。」

  不待靈空開口,立起身來,轉身向門外行去。

  此時已將近三更,觀內之人,大部都已睡了,兩個童子上前引路,把他安頓在一間客房之內,低聲道:「杜兄請安心歇息,但不要亂跑,免生誤會。」

  杜君平得知清虛道長和華山派有淵源後,心中略安,掩上房門,倒頭便睡。一覺醒來,天已大亮,只聽門外一人輕輕敲門道:「杜兄起來了嗎?」

  杜君平應聲道:「是哪位呼喚在下?」

  順手把門開了,只見一位錦衣公子當門而立,不覺訝然道:「兄台是何時來的?」

  錦衣公子跨步入內坐下道:「想不到吧?兄台動身之後,小弟也暗中跟來了,那老和尚昨晚問了些什麼?」

  杜君平道:「都是有關先父遇害之事。」

  錦衣公子冷冷一笑道:「哼!殺父之仇豈可借助他人之力,即令他們真的有心相助,你也應自作主張。」

  杜君平點頭道:「兄弟說得極是。」

  錦衣公子道:「在下姓任草字長鯨,說話素不喜轉彎抹角,還望兄台不要見怪。」

  此人生性高傲,不喜多言,近日突然對他關切倍至,使他深感詫異,當下淡然一笑道:「兄弟並非心胸狹窄之人,何況兄台說的都是金玉良言,怎會那般不盡人情。」

  任長鯨從懷中取出一個蠟丸交給他道:「此是本島特製的信號,若有急難求援之事,撕去蠟衣,彈入空中,見風即能爆裂燃燒,兄弟便可立即馳援。」

  杜君平不便推辭,接過納入懷中,拱手謝道:「兄台義薄雲天,小弟感激不盡。」

  任長鯨朗聲笑道:「點點小事掛在唇邊,那就不是道義之交了。」說罷舉步向門外行去。

  杜君平跟著送出,任長鯨將他一攔,正容道:「近日來泰山的江湖人極多,魚龍混雜,敵我難分,兄台不用送了,我不希望他們得知你我訂交之事。」

  杜君平剛回轉房中,走廊突起一陣雜亂的腳步聲,門簾一掀,進來了四五位江湖人物。為首一人,生得尖嘴猴腮,雙目炯炯生光,穿一襲齊膝黃衫,劈頭一句便問道:「娃兒,你就是杜飛卿的後人?」

  杜君平愕然立起道:「在下正是姓杜,尊駕高姓大名。」

  黃衫老者把臉一翻,重重哼了一聲,身側一位披寶藍英雄衫的中年人,搶先說道:「這位乃是人稱陰風大俠的赫連前輩。」

  陰風老怪森森地道:「老夫與令尊曾有數面之交,此來專為證實一件事。」

  杜君平仍然冰冰地道:「在下對先父的事,知道的極有限,我看尊駕還是另找高明吧。」

  陰風老怪臉上殺機隱隱,沉哼一聲道:「問一句話不行嗎?」

  杜君平揚著眉道:「那要看是什麼話了。」

  這時,大殿之下,突然傳來一陣雲板聲,一個道童匆匆趕來,對著杜君平道:「觀主請杜兄到大殿敘話。」

  轉過臉來,又對陰風老怪等人道:「敝觀主歡迎諸位光臨,並請移駕大殿共商大事。」

  陰風老怪森森地笑道:「很好,我們且去大殿看看。」

  此人喜怒無常,剛才因受杜君平頂撞,大有驟下毒手之意,此刻似是改變了主意,當先舉步向大殿行去。

  跟來的人都唯他馬首是瞻,也急步跟了上去。杜君平深覺此觀是非太多,心中已打定主意,只待見過武當派的掌門人,便即離開此觀。

  目送陰風老怪的背影消失,也舉步向大殿行去,還未進門,便有一股濃烈酒香,沁入鼻孔,原來大殿之上,已豐豐滿滿,擺了十幾桌酒筵,而且有七八成的人已經入席,踏入殿門,立有兩個道童,迎了上來,領著他往當中一席走去。

  這一席上坐的是靈空上人、松鶴觀主,還有一位貌相清臒,年在七旬以上的老道長,另有一僧兩俗,他曾在飄香谷見過,那是蛾眉普靜禪師、青城青衫劍客尹仲秋、昆侖妙手書生馬載。

  清虛道長先為他引見那位老道長道:「這位就是武當派掌門人雲霄子,賢侄快上前見過。」

  杜君平拱手道:「為先父之事,勞動道長鶴駕長途勞頓,在下實是衷心難安。」

  雲霄子搖手道:「少俠不用客氣,此乃貧道份內之事,理當略效微勞。」

  清虛道長又為在座諸位人,一一引見。彼此寒喧了幾句,這才各自歸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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