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臥龍生 > 血劍丹心 | 上頁 下頁
三一


  他一面通知王珍,一面暗中察看,除了發現有好幾人在瓦面戒備外,又在地面發現了數具倒臥的屍體。

  王珍此刻也看出情形有異,比著手式告訴杜君平道:「我們只怕來晚了。」

  杜君平復用傳音道:「既有人戒備,便證明人還沒有走,你跟著我,不到萬不得已,不要出手。」

  二人運用飄香步法,閃過了屋上戒備的人,偷眼向裡看去,只見花廳燈光通明。厲陰平端坐在椅上,兩旁排列了四個服裝各異的中年人,地下倒臥著一個錦衣公子。

  只聽厲陰平陰惻惻地道:「你現在已嘗著魔火焚髓的滋味了,說是不說?」

  地下躺著的錦衣公子,沙啞著嗓音,竭力嘶叫道:「老賊別夢想,你就是把本公子挫骨揚灰也不會說。」

  杜君平早就聽老魔說過,魔火焚髓歹毒異常,而這錦衣公子竟能忍受,頓起惺惺相惜之心,正自心中躊躇,如何下手救援之際,耳畔突起一陣傳音說道:「解除魔火焚髓,應先行封閉陰太陽經,然後以純陽真氣,驅除經脈內陰毒之氣,再飲下一杯百花仙露,可保無事……」

  杜君平心裡一動,舉目正待搜尋傳音的藏身處,驀地一條人影飛至,好快的身形。只覺眼前一花,撲通,撲通,瓦上幾個巡風的已同時倒下。

  厲陰平猛地一抬頭,沉喝道:「什麼人?」

  站在厲魔兩旁的四個中年人,幾乎在他出聲喝問的同時,飛射出廳,四人腳尖才堪堪點著房檐,—股無與匹敵的巨大暗勁,已迎面襲到,四人同聲暴喝,八隻手掌齊揚,猛向暗勁推去。

  詎料,掌勁發出,猶如擊在浮雲軟絮上一般,輕飄飄地,毫無著力處,但卻隱隱有一股彈力,把四人彈得淩空飛起,翻痕著向牆外落去。

  這原是瞬間發生之事,厲陰平追在四人之後躍出,眼看這情景,臉上駭然色變,厲聲道:「朋友,既找上了厲某,就該讓見識見識。」

  只聽黑影中哈哈笑道:「好說,好說,老夫可沒有那閒工夫陪你。」呼的一條人影飛向牆外掠去。

  厲陰平的近數月來,連連受挫,已失去了往昔的沉鷙,冷哼一聲,跟蹤疾撲。

  這真是天假其便,杜君平猛的長身躍起,飛入花廳,一伸手先行閉住了錦衣公子的太陽經脈,就地挾起,住外飛奔,一口氣掠過了數十道房脊,方才落入一小弄之內。

  王珍由後面趕上道:「師姐清修之地,不可去打擾她,小妹已找好一個地方,我領你去。」

  說罷當先引路,轉彎抹角,來到一處四合院前。來不及叩門,飛身越牆而入。

  裡面尚有燈光,顯然主人預知他們要來,杜君平心急錦衣公子的經脈封閉太久,怕他受不了,當先跨入,赫然廳前站著手扶朱拐的白髮婆婆。

  正是飄香谷的總管薛姑婆。

  杜君平怔了怔,道:「原來薛姑婆也來了。」

  薛姑婆道:「老身為你護法,你快替他療傷吧。」

  杜君平也不客氣,舉步進入,把錦衣公子放在木榻之上,依照傳音人的吩咐,運用本身的純陽真氣,緩緩輸入對方體內,為他衝開穴道,約摸過有一頓飯時間,錦衣公子已然醒轉,長長籲了一口氣,把雙目睜開。

  王珍早為他準備了一小盅百花仙釀,輕聲對他道:「把這吃下後,立刻運功活血,餘毒自盡,切不可開聲說話。」

  錦衣公子雖萎靡不堪,仍不脫那桀驁之性,接過小盅一飲而盡,逕自閉目端坐。

  杜君平功力雖頗精湛,經過這番療傷,亦感極為疲備,正待借機坐息一會,突覺一清香沁入鼻孔,不由精神一振,睜目看時,王珍正自把一小盅百花仙釀送到他唇邊,示意他喝下。

  他本無飲用這種靈藥仙品的必要,但以盛意難卻,只得喝下,但覺一股沁人心脾的清涼之氣,直透十二重樓,精神頓覺暢旺,舒適已極,暗中行動一周,便即振衣而起。錦衣公子也適時雙目睜開,一躍下床,對著杜君平拱手道:「兄台貴姓?承蒙相救,日後必有所報。」

  杜君平笑道:「小弟姓杜,些須小事何足掛齒。」

  錦衣公子朗笑道:「兄弟記下了,告辭。」

  身形一掠,飛身牆外飄去,身法美妙輕快、迅捷,杜君平急喊時,人影已杳。

  只聽門外薛姑婆哼一聲道:「原來果是那老怪物的門下,這就難怪他目中無人了。」

  杜君平緩步行出道:「婆婆适才怎講?」

  薛姑婆道:「有其師便有其徒,公子和珍姑娘出生入死,把他救出魔掌,他竟謝都不謝一聲,這和那老怪物的性格是一模一樣,再則他所用的身法,也瞞不過老身的雙眼。」

  說了半天,杜君平仍是不明白,複又問道:「婆婆所說的老怪物是誰?」

  薛姑婆道:「目前你不必問這個了。」舉步行入客廳坐下,杜君平和王珍也跟著進入客廳。

  薛姑婆端起茶盅連呷幾口,緩緩開言道:「老身和珍姑娘另有急要之事,馬上便要走了,有幾件事必須事前向公子轉達。」

  乾咳了二聲又道:「老身生就急躁脾氣,說話不喜絮絮叨叨,也不願人打岔,有不明白你的記著,等我說完了再問。」

  杜君平暗笑忖道:「還說不絮叨,話沒說先來個開場白。」

  但他稟性淳厚,對長者一向極其尊崇,當下端容道:「婆婆有話儘管吩咐,晚輩決不會中途打岔。」

  薛姑婆這才話入正題道:「自從你離開華山後,心中一定存有許多疑團,除了有些事還得你慢慢去體會外,老身今晚可以擇要向你說明:第一,你不必急於知道金牌主人是誰,也不可讓任何人知道這件事。第二,明知你是鬼關令符追緝之人,何以讓你在江湖行走?而且還讓你投入九洲鏢行?這是不合情理之事,但卻情非得已……」

  杜君平點點頭,卻不敢開聲答話。薛姑婆道:「這一切都是為你作的安排,是以故意讓江湖上人傳言,讓武林各派都知道杜大俠遺孤並未遇害……」

  她似乎漸漸勾起了內心許多抑夢,長歎一聲道:「令尊杜大俠突然遇害之事,江湖上傳言極多,並有不少血性朋友挺身而出,到處追查,但始終查不出一絲線索,慢慢也就冷淡下去了,可是又有誰知道這是一項關係著武林千百人生死的大陰謀呢?」

  王珍見這位素來心直口快的老姑婆,一改常態,兩眼竟已隱泛淚光,連忙上前替她斟上一杯熱茶,輕聲道:「薛姑婆,時間不早了呢。」

  薛姑婆掏出汗巾,在眼上擦拭了一下,複又開言道:「時間不多,咱們長話短說,公子被『鬼頭令符』追緝之事,業已傳遍江湖,現已由少林派出面,邀請各派在泰山松鶴觀集會,並已派出四位高僧來這,護送你去泰山,當面查詢此事。請公子即快速恢復本來面目。」

  杜君平忍不住插言道:「照此看來,晚輩報仇有望了。」

  薛姑婆哼道:「哪有這麼容易。」

  望了他一眼,接道:「他們問你話時,對你往昔可推年幼不知, 只說劍譜是公孫大叔交給你的,飄香步是奶媽教的,投入華山是公孫大叔的請托就行了。」

  杜君平復又插言道:「學會飄香步何用對他們說呢?」

  薛姑婆立時起身道:「你不會什麼瞞不了人家,說出來更好,時間不容許老身多說了。」

  杜君平道:「晚輩如何能找到那四位高僧呢?」

  薛姑婆道:「丐幫耳目遍天下,丐幫幫主也經少林邀請,你只一出面,便有人會找到你。記住,江湖人心險詐,不可隨便對人推心置腹,就算是武當少林也不例外。」

  杜君平還待再問時,只聽外面一個蒼老嗓音沉聲道:「老婆子你有完沒完,老漢腿都站酸啦。」

  薛姑婆接道:「忙什麼,你先走吧。」

  轉臉對杜君平又叮嚀了一番,這才領著王珍,向門外行去。

  杜君平在那四合院呆了一宿,翌晨醒來,天已不早,一個老嫗替他端上點心茶水,匆匆漱洗畢,吃過點心,便準備出門。

  老嫗突然送來一張字條,低聲道:「姑娘囑咐公子,此行關係重大,說話務必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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