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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


  司徒景暴吼道:「厲陰平已經得手,怪不得他爽爽快快地把人交給我們。」

  上官延齡大笑道:「你真是杞人憂天,他的寶貝女兒還在我們手裡呢,哪怕他不肯乖乖交出來嗎?」

  司徒景生性暴烈,卻是粗中有細,冷笑道:「你這話雖是不錯,難道他不會抄下一本再交出來嗎?」

  上官延齡恍然大悟,急道:「這事我們得立即報知盟主,哼!盟主可不是好說話的人呢。」

  揚鞭正待重行策馬前行。

  驀地一個樵夫打扮的中年大漢,由路旁閃了出來,大斧一揮,猛向馬蹄斬來,上官延齡怒聲喝道:「找死嗎?」呼的一鞭兜頭抽去,詎料禦車的兩馬,驀見有人突襲,忽聿聿一聲長嘶,雙雙連人立起來,帶連著車身猛震,重心頓失,身形往後一仰,那鞭竟結結實實打在馬頭上。

  兩馬負痛野性大發,嘶鳴咆哮,沒命地往前狂奔。這原是瞬間發生之事,車內的杜君平早已蓄勢待發,耳際間上官延齡的喝叫聲,便知有人截擊,猛地一長身,猶如脫箭離弦,向車廂外疾射而出。

  司徒景全神貫注車外,驀見杜君平沖出,不禁大出意外,暴吼一聲,也沖出車來。上官廷齡于雙馬發狂之際,亦已飄身落地,馬車無人駕禦,任由雙馬帶著向坡下沖去。

  司徒景和上官廷齡落地閃目四下一看,只見那樵夫手橫大斧,威風懍懍的卓立路的中央,而杜君平卻負手站在山根之下。

  司徒景大怒,呼的一掌劈出,一股雄渾的掌勁,劈面推來,樵夫冷笑道:「你要跟大爺較勁?」

  突地翻掌出招,蓬地硬接了一掌,雙方同感心神一震,不由自主的都退了一步。司徒景知遇勁敵,心頭暗暗一驚,掌上加足勁力,再待再度擊出,上官延齡已橫身攔在他的身前,寒聲道:「朋友,你是哪條道上的?」

  只聽身後一陣震盪耳鼓的笑聲傳來,大笑道:「我們已經十餘年不出江湖了,大概早被人忘啦。」

  上官延齡疾快轉過身來,只見一個獨臂叫化,高高立在岩石之上,哈哈狂笑不已。目光轉處,複又發現另外還有四個人,分立在道路兩旁,不禁恍然想起久未在江湖露面的辣手人物來,脫口驚訝地道:「原來是六君子駕臨,失敬,失敬。」

  叫化斂去笑容,連道:「好說,好說,姓杜的是我兄弟們早已下過定金的主顧,任何人不得損傷。」

  上官廷齡錯會了他的意思,揚聲笑道:「朋友,你動手晚啦,東西早已入了東魔厲陰平之手。」

  萬里獨行客奚容哈哈狂笑道:「彼此、彼此,只要沒有人要他的命,我兄弟旁的事決不過問。」

  司徒景生性急燥,見杜君平往原路奔去,也騰身急追,可是,就在他身形堪堪躍起之時,忽的—條釣索迎面襲到,迫得他不得不猛把真氣收斂,重又落回地面。只見一個漁翁打扮的老者,哈哈笑道:「閣下帶走他可以,但得先試試能不能沖出我們六爻陣。」

  上官延齡為人極工心計,默察形勢,急急道:「兄弟乃是奉命辦事,你們既挺身管這閒事,我們也犯不著傷了朋友和氣,回去據實向盟主稟報就行了。」

  接著一拉司徒景對他使個眼色道:「司徒兄,咱們走吧!」

  司徒景久聞六君子之名,剛才和秦嶺樵夫硬對了一掌,更知道傳言不虛,只得悻悻轉身,偕同上官延齡疾奔而去。奚容哈哈笑道:「總算你們見機得早,便宜你們了。」

  滇池釣客道:「杜君平又向原路奔去了,快趕去看看吧,別又落入厲陰平的手裡了。」

  奚容搖頭道:「不用啦,老叫化可以保證他沒事。」

  六君子聚在一處,密商了一陣,逕自向來路奔去。

  杜君平于六君子現身之際,便知足可應付司徒景和上官廷齡,他關心著公孫喬和阮玲的生死,顧不得自己人單勢孤,循著山徑重又往玄陰谷奔去。

  進入谷内,景物依然,只是沒看見一個人影,心中大感驚異,放腿疾向厲陰平所居的精舍奔去,踏入廳內,只見兩個青衣使女倒臥地下,知已發生變故,猛又向囚禁自己的暗室奔去,口中大喊道:「喬大叔……喬大叔……」

  可是靜悄悄的,不見—個人影,情急之下,猛運功力,一腳將門踢開,內裡竟是空蕩蕩,暗忖:莫非有人把他們劫走了?

  翻身重又回轉客廳,蹲下身子,仔細看了看地下的青衣使女,原來是被人點了睡穴,隨即將穴道拍開,劈頭一句便問道:「厲陰平哪裡去了?」

  青衣使女睡眼惺松,見解穴的竟是昨天被囚的少年,不由大為震駭,頓時睡意全消,結結巴巴答道:「主人于你們走後,也跟著出谷了。」

  杜君平急又問道:「那位姑娘和一位大叔呢?」

  青衣使女驚愕地搖了搖頭,半晌方道:「大概是她的同伴救去了。這谷内只留下我們二個人,主人走後不久,我們便被人點了睡穴。」

  杜君平暗暗點頭,來人如不是銀面人,便是飄香谷的人,他知厲陰平的使女都會武,而且個個都不弱,非有過人的武功,難於將她們制住。當下暗暗思忖了一會,便即向谷外奔去。

  出了群山,舉目四望,只覺荒涼一片,竟連個人影都望不見。他已兩天沒進飲食了,儘管內功精湛,仍覺饑火中燒,十分難受。

  正自徘徨之際,突見兩點黑影,流星般從身前飛掠而過,他目光銳利,雖只一瞬間,已看出那是一隻蒼鷹追逐著一隻白鴿,遂迅速從地下拾起兩塊石子,抖手擲出,卟、卟兩聲,全都打中,蒼鷹受傷較輕,迅速沖霄而起,晃眼沒入雲端,鴿子僅只滑翔了二三丈遠,便即掉下地來。

  杜君平暗叫一聲慚愧,飛奔上前,把鴿子抓到手中,低頭一看,訝然叫道:「原來是只信鴿。」

  他的原意只是打來聊以充饑,不意鴿腳上竟縛有一個小竹管,竹管之內赫然有卷小字條。匆匆取出一看,裡面竟寫了許多字跡,大意是說:「劍譜已入厲陰平之手,人已被六君子截下,現已擒得厲陰平之獨生女充人質,落腳清涼寺候命。」

  這字條前後都沒有署名,但一看便知是司徒景和上官延齡送給天地盟的報告。心中不覺躊躇起來。雖然他和厲陰平處在敵對地位,但厲若花總算對他不錯,大丈夫恩怨分明,無論如何該幫她一次才對。

  此刻他也顧不得烤鴿子吃了,約略辯別了一下信鴿飛來的方向,展開輕功往前飛奔,一口氣跑了十余裡路,方才找到了一處鎮集,於是放緩腳步,找了家客寓住下,向店家一打聽,果然離鎮不遠有座清涼寺。

  這一來他倒著急了,先行飽餐了一頓,又至衣店買了一件青袍和一方青紗,回房按著厲陰平的衣著打扮了一下,又默默思忖,他說話的語調神態,這才照著店家的指引,往清涼寺卉去。

  清涼寺建造在一處山坳之內,規模還算不小。也許是他們臨時落腳之處,一路並無哨卡埋伏,躍登瓦面,四處察著了一番,只有後院一排平房尚有燈光,緩緩趨近一看,裡面竟還有人在坐著喝酒。

  正是虎面鐵膽司徒景、河東牧叟上官延齡,此處還有三四人曾在旅店見過,只是不知姓名罷了,心知他們既落在這裡,厲若花也一定在這裡了。翻身正待躍下,忽見對面廊下人影一晃,他目光何等銳利,早看出那是一個青衣窄袖的江湖人,跨著一把腰刀在廊下晃來晃去。

  不禁暗暗點頭,心知厲若花必定關在那屋子裡。當下展開飄香步法,倏忽之間已到了那人身後,出手如電,不費吹灰之力,便把那人點倒。只是他江湖閱歷毫無,竟不知用手去托,卟通一聲倒下地來。

  這時他也顧不得許多了,潛運功力,猛的把門一推,那門應手而開。只聽裡面一個嬌音驚呼道:「爹,我早知你會來的。」

  接著一個嬌軀已向他猛撲過來。杜君平沉喝道:「快隨我走。」

  那黑影是厲若花,微嗔道:「人家穴道還未解開呢。」

  等到杜君平問清被制穴道,並為她解開時,外面已傳來一個粗暴的嗓音喝道:「胡三,剛才什麼響聲?」

  厲若花被他們幽禁了幾天,一腔怒火正無處發洩,飛身躍出門外,劈面一掌向那人攻去。來人哼了一聲道:「丫頭,你想逃可沒那麼容易呢。」

  來人猝不及防,竟被杜君平逼退二步。他適時沉喝道:「我們走吧!」

  飛身一掠,上了房檐。厲若花也借勢腳上一墊勁,飛撲簷頭。驀聽半空一聲厲喝道:「厲陰平你簡直欺人太甚。」

  呼的數條人影,如飛射到,當先一人,正是虎面鐵膽司徒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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