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臥龍生 > 血劍丹心 | 上頁 下頁
一八


  秦奇鷂眼一翻,寒聲道:「此事本來是冤有頭,債有主,與你們毫無關係,而你們要往渾水裡淌,以後都別後悔莫及。」

  這話聽在四個鏢頭的耳內,心中頓生警惕,只是事情已如箭在弦,不得不發。

  秦奇驀地一聲震喝道:「憑你們幾個哪配老夫動手,來人啦,先把鏢車與我看住。」

  喝叫聲裡,身後羅列的高手,早向鏢車撲去。金刀無敵黃大中大喝一聲,金刀化作一道長虹,迎面截住,可是對方似乎早已安排好了,一陣狂笑聲起,人群中飛起四條人影,分向四個鏢頭撲去,立即展開一場兇猛絕倫的搏鬥。

  黃大中白髮飄飛,雙目噴火,大喝道:「老夫與你們拚了。」

  金刀霍霍,奮力猛攻,一派進攻招式,那確實是在拚命,但他的對方絕非庸手,一把鐵算盤揮動生風,不讓他越雷池一步。

  就在這時,耳畔突然傳出來一陣細若蚊蠅的傳音道:「他們既是九洲鏢行的人,不怕沒處找,各位不必打了,快退下來。」

  聲音雖極微,卻字字清晰,隱約似是錦衣公子的嗓音。

  黃大中久走江湖,經驗豐富,心裡不覺一動,當下高聲道:「今天我們認栽,等回去後再找他們算帳。」

  金刀一撤,徑往來路退去,八卦刀郭南翁等見黃大中一退,知道大勢已去,也紛紛撤招退了下來。

  秦奇哼哼冷笑道:「你們能夠見機,總算是便宜了。」

  爭鬥不到半個時辰,便已經結束,九洲鏢行的人,紛紛趕到鏢車前,竟沒有一個損傷,秦奇隨即吩咐道:「把鏢車上的東西取下來,每人拿一件,設法進城到鏢行會齊。」

  他為了清點數目,親自站在一旁監督,大家七手八腳把車打開,裡面滿滿都是大箱籠,可是每個箱籠下都壓有一支火筒,車門一開,冷開吹入,火筒立燃。

  秦奇見狀大驚,厲喝道:「快閃開。」當先撤身暴退。

  可是為時已晚,但聽一聲驚天動地的爆響,跟著乒乒乓乓六輛車一齊爆炸,刹時火光沖天,硝煙迷漫,四下血肉橫飛。

  秦奇雖是見機得早,仍然被炸去了一條手臂,當下忍著痛,四下一看,帶來的二十幾個高手,除了鐵算盤周通,幸保不死外,幾乎全軍覆滅,到處是斷臂殘肢,焦臭的血腥味,隨看晚風送入鼻孔,淒慘已極。

  他二人雖是窮兇惡極的江湖凶煞,見了這種慘狀,也覺心膽俱寒,鐵算盤周通忍著傷痛,一面替秦奇包紮斷臂,嘴裡卻狠狠地咬牙道:「這必定又是那夥人幹的,有天找到他們,一個個都把他們碎屍萬段……」

  話猶未了,只聽黑影中一人冷冷接口道:「不用找了,本公子就在這兒等著你們呢。」

  周通這一驚非同小可,若在平時,足可以應付,此刻在重傷之下可就有些膽寒了。」

  來人一步一步向前逼近,森森地道:「他們都已去黃泉路上作客,單單留下你們兩個人,不嫌太寂寞了嗎?」

  鐵算盤周通一面暗中凝功,嘴裡卻沉聲道:「總管留神,此人劍勢奇快……」

  這一說話分神,但見劍光一閃,他已中了一劍,鮮血噴射,緩緩倒了下去,秦奇老奸巨滑,趁著對方攻擊周通之時,驟起發難,大喝一聲,掌勢驟發,一陣蝕骨寒風,挾著如潮暗勁,當頭壓下,他功力深湛,全力一擊果是驚人。

  黑衣人身形微撤,嘶嘶一連兩劍,把掌勁卸去。殊料,秦奇原是以進為退,掌力一發,人已借勢騰身而起,往密林中疾射而去。

  黑衣人森森笑道:「我就不信你還能逃出本公子的手掌。」

  只聽身後一個深沉的嗓音沉喝道:「你說得對,看你今晚還能選出老夫的手掌心嗎?」

  黑衣人大吃一驚,劍隨身轉,呼的—個大飛旋,已然面對著來人,那是一位身材高大的青袍老者,也用一方青紗蓋著臉。

  雙方靜立片刻,青袍老者緩緩地道:「你是自己了斷呢還是要老夫動手?」

  黑衣人不聲不響,就趁對方說話之時,驟起發難,一片劍光,挾著嘶頻刺耳的怪嘯,當頭卷了過去。

  青袍老者哼了一聲道:「好小子,你真毒辣得可怕。」

  長臂疾抬,就和兩隻鐵鉗般,硬向劍幕中抓去。

  黑衣人似知遇了強敵,劍光連閃之下,已然換了劍路,但任是如何變換,青袍老者仍是從容不迫地應付。雙方交手了二十余招,黑衣人已是微微氣喘。

  晃眼間,又是十幾招過去,黑衣人的劍勢更形緩慢了,情勢顯得極是危殆,青袍老者冷森森地哼道:「難道你到這個時候還不束手就擒嗎?老實說,老夫如不是想留活口,早把你一掌劈了。」

  黑衣人仍然一聲不響,拼命支撐,驀地,一個灰袍老者飄身射入場中,一聲不響,揮劍便向青袍老者攻去,他出劍並不快,但卻具有一種無形威力。

  青袍老者一面揮掌封架,一面出聲大喝道:「閣下是誰,報個名來。」

  灰袍老者臉上既無表情,也不出聲,只是悶聲地運劍攻擊,倒把青袍老者大部份的攻擊接了過去,黑衣人得到這個喘息的機會,手中的劍光突然大盛,剛才因為對方所制,縛手縛腳,無法展所長,這時壓力已去,那種迅速的劍法才得儘量展開。但見一片呼呼劍幕,不斷在青袍老者的身後左右盤旋,著著攻的都是要穴。

  黑夜荒郊,遇見兩位這樣的神秘人物,青袍老者越打越覺心寒,雖然他一生高傲無比,也不得不萌退志,突在掌上一凝功,連發二掌把對面的灰袍老者逼退,就勢一長身,灰鶴般向一片密林中射去。

  黑衣人插劍入鞘,望著灰袍老者正待開口,而灰袍老者幾乎在青袍老者離開的同時,也飛身向暗影奔去,此人就是尾隨鏢車而來的杜君平,他隱身林中把一切都看得明明白白。

  他對黑衣人對付九洲鏢行的毒辣手段,暗中也搖頭乍舌不已,但為了同仇敵愾,仍然出手救了他一命,唯恐秦總管回去會找他,是以急匆匆地往回疾奔,回到鏢行已快天明。

  剛剛把衣服換下藏好,鑽入被窩內還沒有睡熟,門外已傳來敲門聲,於是故作大夢初醒,打著呵欠問道:「誰呀?」

  外面傳來春娥的聲音道:「我是春娥,秦總管著人來請你呢。」

  杜君平暗叫道:「好險。」

  當下披身而起道:「天亮了嗎?快盛盆水洗洗臉。」

  春娥急道:「回來再洗吧,他在等著你呢。」

  可是,杜君平仍然就著盆裡的冷水冼了把臉這才隨著她入內。

  只見秦總管一臉焦黃,左面紮滿布帶,頹然坐在椅上,另外還散坐著幾個人,於是故作驚訝地問道:「總管負傷啦,這是怎麼一回事?」

  秦奇搖了搖頭,抬頭示意他坐下,指著一個黑袍雷公嘴的老者道:「這位是本行護往黑煞姚康,姚大俠。那位是玉面無常靳大鵬,靳大俠。」

  杜君平起身抱拳道:「在下杜君平,見過二位護法。」

  姚康和靳大鵬欠了欠身,齊聲道:「免禮,坐下吧。」

  杜君平肚內冷笑了兩聲,自顧坐下,不再答腔。

  姚康閃著兩道陰森目光,瞥了杜君平一眼,道:「你今天唾了一整天?」

  杜君平冷冷地道:「你是問案還是聊天?」

  姚康哼了一聲道:「誰有閒工夫和你聊天。」

  杜君平仰著臉道:「那就恕在下不答覆了。」

  姚康跳起身來怒道:「為什麼不說?」

  杜君平冷冷地道:「不高興答你怎麼樣?」

  姚康怒笑道:「好呀,你認為宮主看上你了便可目中無人,哼!換了老夫可管不了你那麼多。」

  杜君平霍地立起身來道:「你嘴上乾淨點,姓杜的可不是任人侮辱的。」

  他知事情已快到攤牌的時候,樂得大鬧一場藉故離開。

  秦總管坐在那裡,對他們的爭吵,並沒有加以制止,這予杜君平無形中似是一種暗示。

  黑煞姚康一聲不響,驀地一欺身,閃電般伸手向他手臂抓去。杜君平傲然屹立,容他手指堪堪沾上衣報,忽的身形一晃,已然到了他身後,手掌暗運功力往前輕輕一送。

  姚康的功夫本就不俗,只為一念輕敵,吃了一個暗虧,頓時面上變成了豬肝色,回頭一看,杜君平仍然站在原地,當下恐吼一聲,十指箕張,騰身飛撲過來。

  這種淩空搏擊的式子,內功不到相當火候,決不敢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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