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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達書庫 > 臥龍生 > 無形劍 | 上頁 下頁
八七


  柳鳳閣道:「沒有關係,不過牽出綠竹堡來完全是龍鳳鏢局。」

  淩度月道:「大東主可是說這和龍鳳鏢局有關了?」

  柳鳳閣道:「我不能這麼說,只能把諸般事務串聯了起來,這中間就有了很多蛛絲馬跡可尋。我不能眼看著兄弟含冤泉下不理之間,我要追查就得想法子,理一個線索出來。」

  淩度月道:「大東主,可否說得更為詳盡一些呢?」

  柳鳳閣道:「設若柳三郎失去了抗拒之力,必然是先已中毒。」

  淩度月點點頭。

  柳鳳閣道:「三郎為人小心謹慎,別人很難對付下毒,何況開封分號又是我們柳家的產業,就算那分號的掌櫃是我的親信,他們也不敢當面輕蔑三東主。」

  淩度月又點點頭。

  柳鳳閣道:「三郎在自己的分號中,被人下毒,下毒手法只有兩種,一個是毒物來自廚下,另一個就是他身側最為親近的人。」

  淩度月不能不承認了,道:「說的有理。」

  柳鳳閣道:「如是毒物來自廚下,中毒的人又何至是三郎一個呢……」

  峰迴路轉,聽得淩度月大大地一怔,道:「你是說三夫人。」

  柳鳳閣道:「三弟妹不但豔麗絕世,而且智計萬端,她的精明絕不讓七尺鬚眉,卻是三郎的愛妻,也是三郎的智囊,和他貼身的侍衛,但三郎被殺了,她就在三郎的身邊。」

  淩度月苦笑一下,道:「大東主,這麼一分析,殺害令弟的兇手真是呼之欲出了。」

  柳鳳閣道:「自然,我花了很多的心血,事情開始之時,我絕未對三弟妹有過任何懷疑,但事情發展下來,對她愈來愈不利了。」

  淩度月道:「大東主分析入微,三夫人確然是脫不了關係,不過有一點叫在下想不明白。」

  柳鳳閣道:「事情發展至此,但在下仍不敢貿然就說三弟妹就是殺害三郎的兇手,江湖上太詭異,也許這中間還有別的原因。」

  淩度月道:「看來,你大東主果然是一位仁厚君子了……」

  語聲一頓,接道:「只有一點,叫在下想不明白的,那位三夫人為什麼要殺害柳三郎?」

  柳鳳閣道:「這個,這個……」面有難色,這個了半天,這個不出所以然出來。

  淩度月道:「他們夫妻有女如鳳,而且才貌相當,三夫人怎會下此毒手呢?」

  柳鳳閣道:「淩少俠,這也是在下的想法,雖然情勢的發展對我那三弟妹愈來愈是不利,但在下也無法突破這情理之關,三郎英俊多情,而且對我那三弟妹又情愛彌深,除了三弟妹外,在下從未聽過三郎有什麼沾花惹草的行為……」

  淩度月接道:「大東主,柳三郎用情極探,但三夫人呢?是否也……」

  柳鳳閣道:「就在下所知而言,我這位三弟妹對三郎也有著極深的依戀。」

  淩度月道:「既然如此,大東主對那三夫人還有什麼懷疑之心呢?」

  柳鳳閣道:「懷疑之心,起自於那重重的無法解釋之疑。」

  淩度月暗自忖思道:「這位柳大東主行事心狠手辣,思考精密無比,但論起事來,卻又在情入理,叫人無懈可挑……」

  心中念轉,口中突然一轉話題,道:「大東主,我想多問幾件事情,不知你願否回答?」

  柳鳳閣道:「只要我能回答,自然是無不奉告。」

  淩度月道:「你已經中了楊非子的奇毒,是否準備和他交換解藥呢?」

  柳鳳閣道:「這一點,在下倒不擔心。」

  淩度月道:「為什麼?」

  柳鳳閣道:「那楊非子怕死得很,所以在下的性命,他非要設法保持不可,只不過我們之間,那得有一兩天的僵持罷了。」

  淩度月道:「這樣有把握嗎?」

  柳鳳閣道:「自然是有把握了。」

  淩度月微微一笑,道:「聽你這麼一說,在下也覺著有把握了。」

  這一下,倒叫那柳鳳閣吃了一驚,道:「你也有把握了?」

  淩度月微微一笑,道:「你如不把楊非子為人研究得十分透徹,你也不會再請他了。」

  柳鳳閣微微一笑,道:「老弟,你這份才慧,大大地超越了你的年齡。」

  淩度月道:「誇獎,誇獎……」

  語聲一頓,接道:「柳大東主不但極瞭解那楊非子的為人,而且,也早就想好對付他的辦法。」

  這一次柳鳳閣雙目微閉,沒有再多接言。

  淩度月重重咳了一聲,道:「再說你對龍鳳鏢局的手段,如若只是追查三郎之死,似乎也用不著再三遣人去困擾對方。」

  柳鳳閣道:「你老弟的意思是……」

  淩度月長長吸一口氣,納入丹田,道:「鑒於你大東主對那楊非子下手的佈置精密,實是一位深謀遠慮,謀定後動的人,所以你對龍鳳鏢局這檔子事,也有著很精細的計畫,決非你說的那麼浮淺。」

  柳鳳閣道:「老弟,你可真把我抬得太高了,說說看,什麼原因?」

  淩度月道:「自然,詳細的原因在下也無法知曉,不過有一件事,在下絕對明白。」

  柳鳳閣道:「願聞高論。」

  淩度月道:「你對付龍鳳鏢局的原因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只不過想用他們夫婦的關係,把那位歐陽老堡主牽扯出山罷了。」

  柳鳳閣臉色一變,但不過一瞬間重又恢復了鎮靜,笑道:「老弟越說越玄了,我把歐陽老堡主牽扯出山的用心何在呢?」

  淩度月道:「大東主,你要替那楊非子找一個對手,除了歐陽老堡主之外,還有什麼人敢和楊非子抗拒呢?」

  柳鳳閣道:「我替那楊非子找個對手,總該有點目的呢?」

  淩度月道:「這一點,在下本來也不敢妄言,但你大東主既然問了,在下只好隨便說一說了。」

  柳鳳閣道:「在下洗耳恭聽了。」

  淩度月道:「這世間,你對兩個人有所顧慮,一個是楊非子,一個是歐陽堡主,所以你請到了楊非子,然後借龍鳳鏢局的關係,把歐陽老堡主硬給逼出山來,讓和他楊非子來一場龍爭虎鬥,這兩人自然以楊非子的惡毒手法勝算大一些,等楊非子對付這綠竹堡中的高手之後,你再對付楊非子。」

  柳鳳閣道:「你老弟這麼一分析,連我也不能不信了,不過由三郎之死,到目下情勢發展,一環套一環,這環套不論向任何人的頭上套下去,都可使他很難擺脫,你老弟認為我這樣作,定是別有用心了,是嗎?」

  淩度月道:「得你大東主諸般啟示,在下是不能不如此想。」

  柳鳳閣道:「老弟能夠說出我的用心何在嗎?」

  淩度月道:「楊非子殺了歐陽老堡主,破去了綠竹堡的實力、聲望,你毒傷楊非子,豈不是一石二鳥之計。」

  柳鳳閣道:「我如有此存心,又何苦對付楊非子呢?」

  淩度月道:「你迫不得已,你可能少算一點什麼?也可能多算了一點什麼?造成了不可收拾局面,楊非子要反手,相同,你自然非對他下手不可了。」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你們之間,本以利害結合,自然,會為利害衝突。」

  柳鳳閣道:「不論你這番推論,是真是假,聽來,確是光芒四射,不得不叫人佩服,但在下還有一點請教。」

  淩度月道:「大東主請說。」

  柳鳳閣道:「在下少算了什麼?」

  淩度月道:「三夫人。」

  柳鳳閣道:「照你這個說法,我那三弟妹是有意的破壞了。」

  淩度月道:「這個,在下,倒不敢亂作斷言了。」

  柳鳳閣道:「那是碰巧嗎?」

  淩度月沉吟了一陣,道:「大東主,有一件事,也許你沒有計算得到。」

  柳鳳閣道:「就教高明。」

  淩度月道:「三夫人的本身,就是一種力量,這些力量,有時間可以成事,有時間可以敗事,但不幸的,對你大東主而言,這一次對你是敗事了。」

  柳鳳閣輕輕歎息一聲,道:「老弟,你太聰明了,但你把我推算得太高了一點。」

  淩度月道:「在下混入此地一行,總算沒有白來。」

  柳鳳閣道:「事實上,我沒有顧慮的那麼精密。」

  淩度月道:「百密總是難免一疏,這一疏,就成了致命的傷害。」

  柳鳳閣道:「真是太高抬我了。」

  淩度月道:「大東主,還想推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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