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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七


  那居中黑衣人疾快地縮回手去,說道:「此書必得面呈歐陽幫主。」

  張方心下為難,暗暗忖道:「對方身分未明,如何能帶他去見幫主,何況此時情勢緊急,幫主是否已經撤走,也不得而知。」

  只聽那黑衣人接道:「我等確是奉高人指示而來,還望不要見疑才好。」

  張方低聲和右童商量了一陣,道:「兄弟張方,敝幫主禮賢下士,不論何人造訪,都以大禮接待,只是此刻和那滾龍王擺陣相對,事務匆忙,此刻行蹤難知──」

  那黑衣人一皺眉頭,道:「那修書高人再三告誡我等,此信務必要面交歐陽幫主親手拆閱。張兄請恕兄弟無禮,待我等見了那歐陽幫主時,再行奉呈。」一帶馬,轉身而去。

  三匹馬去勢奇快,眨眼已和那列陣待敵之人合在一起,匆匆起程而去。

  張方望著那消失的騎影,茫然說道:「此事突如其來,實叫人揣測不透。」

  右童李新接道:「大師見多識廣,不知高見如何?」

  天木大師道:「老衲觀察所得,這班人似無偽詐。那滾龍王奸險陰詐,疑心特重,決計不會把未服藥物之人安排在黑衣衛隊之中。」

  張方嘆道:「但事實來得太過突然,實叫人難作測斷。唉!如是連姑娘在此,那就不難了然真相了。」

  天木大師道:「連姑娘天縱奇才,自非我等能及。」

  且說上官琦帶著金元道鴛伏鶴行,借草叢掩護,繞過那群黑衣人,直向正東奔去。

  行約兩三里,景物忽然一變,放眼一片平原,已無草叢掩身。

  金元道低聲說道:「此地相距那滾龍王府不遠,戒備當很森嚴,前行已無草叢掩護,只怕是難以隱藏行蹤。」

  上官琦略一沉吟,道:「事已至此,必得冒險一試。咱們如果急急趕奔,勢必要引起滾龍王的暗樁注意,倒不如索性大大方方地昂然而行,或可瞞過他們耳目。」

  金元道道:「在下也有此意。」

  上官琦四外掃望一陣,突然長身而起,大步向前行去,一面說道:「金兄請和在下保持著一丈的距離,免得遇上伏擊時應變不及。」

  金元道道:「上官大俠一身繫全局安危,豈可涉險?讓在下代為開道。」

  上官琦接道:「金兄斷後接應我也是一樣。」

  金元道不敢再說,暗中運氣戒備,和上官琦保持一丈左右的距離。

  出人意外的,在這片遼闊的原野上,並未遇上施擊的人,但卻不時發現橫躺在地上的屍體,似是在兩人之前已有人經過此處,掃去了滾龍王伏樁。

  上官琦加快腳步奔行,一口氣行出了四五里路,發現了一片竹林。仔細看了四周形勢,那竹林正是自己遇上師父的所在。但覺心中一陣激動,難以自制,大步衝了過去。

  茂密的竹林環繞著一片空地,一座座的小木屋,仍然排列得整整齊齊。

  上官琦輕輕吁一口氣,放下了心中一塊石頭,低聲對金元道道:「金兄,這小木屋乃是滾龍王囚人之處,平常戒備十分森嚴,但今日卻是大大地出人意外。金兄請小心戒備。」大步向一座木屋行了過去,伸手去拉那木門。

  只聽金元道沉聲喝道:「上官大俠,不可造次。」

  上官琦縮回手道:「為什麼?」

  金元道道:「滾龍王善用百毒,這些木屋如是當真如上官大俠所言,是滾龍王囚人之地,平常又戒備森嚴,此刻突然撤除了戒備,只怕別有埋伏。上官大俠請用手中金刀試試,切莫動手觸那木門。」

  上官琦略一沉吟道:「金兄之言甚是。」金刀一伸,挑開木門,人卻借勢閃到一側。

  但見那打開的木門,一陣來迴蕩動,緩緩停了下來。

  上官琦低頭望去,只見那木屋中仰臥著一人,閉著雙目,似是睡著一般,動也不動一下。

  金元道一躍而上,道:「上官大俠,這木屋中可有古怪麼?」

  上官琦道:「躺著一個人。」

  金元道低頭一看,道:「這人身上的衣服色彩還很鮮艷,似是剛被送入這木屋不久。」

  上官琦金刀一挑,木屋應手碎去。

  凝目望去,只見仰臥之人,年約四十上下,顎下留著短鬚,微微可聞鼻息。

  金元道左手單刀一沉,刀鋒觸及那人前胸,冷冷說道:「閣下是死人,還是活人?如是死人,那也不在乎在下刺你一刀了;如是活人,那就快些睜開眼來,用不著這等裝模作樣。哼哼,滾龍王的把戲,在下看得多了!」

  那仰臥大漢仍然閉著雙目,僵直地躺著不動。

  上官琦道:「我助他一臂之力。」伸手去扶那大漢肩頭。

  金元道道:「不能動。」

  上官琦縮手,道:「為什麼?」

  金元道嘆道:「滾龍王詭計多端,這人是真死、假死還難預料,咱們如是一不小心,難免要著了他們的道兒。」

  上官琦道:「如依金兄之意呢?」

  金元道道:「寧可錯殺一百,不能放過一個。」

  上官琦道:「如若是準此而行,咱們和滾龍王還有何不同呢?」

  金元道呆了一呆,抱拳說道:「在下失言,多承上官大俠指教。」上官琦微微一笑,道:「金兄請把此人拖至太陽光下,咱們再打開這裡所有的木屋。」

  金元道哪裡還敢多言?依言把那大漢拖至陽光之下,緊隨上官琦身後而行。

  上官琦金刀揮動,挑開了第二座木屋。

  凝目望去,只見一個骨瘦如柴的怪人蟋伏在那木屋之中。

  金元道訝然說道:「這是怎麼回事?」

  上官琦輕輕嘆息一聲,道:「我想這古怪就在這木屋之中了。」金刀連揮,片刻間,連續挑了一十四座木屋。

  金元道一一查看,發覺所有的人都變成了一個血肉盡消、乾皮包骨的怪狀,奇怪的是這些人都還有一口氣在。

  ▼第一〇七章 師生相見

  上官琦挑了十幾間木屋之後,心中忽生畏懼之感,他一心一意來看師父,但此刻,卻又不敢立刻挑開記憶中師父所居的那座木屋。

  只聽金元道厲聲喝道:「快躺下去。」

  上官琦吃了一驚,回頭望去,只見一個瘦骨嶙峋的怪人緩緩站了起來。他那緊閉的雙目此刻突然睜開,目中流現出一股很奇怪的神光。

  金元道突然向前踏上了兩步,一掌按了下去。

  但見那瘦人身子一閃,竟把一擊避開。

  金元道怔了一怔,道:「上官大俠,此刻咱們要怎麼辦呢?」

  一語甫落,但見那蜷伏在地上的枯瘦之人,一個個開始揮動手腳,似是都要掙扎而起。

  這一來,連上官琦也有些沉不住氣了,金刀平胸,道:「如是形勢所迫,咱們只有傷害他們了。」

  只聽一陣怪叫嚎哭之聲,那枯瘦的怪人全都站了起來,一個個有如毒痛發作一般,手舞足蹈,又喚又叫,爭向尚未劈開木屋中奔了過去,拉開木門,鑽了進去。

  這一幕驚人的變故,只看得上官琦和金元道心頭怦怦直跳。看那些瘦枯之人,一個個早已血肉盡消;只餘下一層皮包骨頭可憐樣子,難以禁受一掌一腳,但他們搶奔入那木屋的豪勇,卻是爭先恐後,勇猛驚人。

  直待所有的枯瘦之人完全鑽入那木屋之中,金元道才搖搖頭嘆息一聲道:「此實不可思議之事!」

  上官琦道:「如若是在下的想法不錯,在那木屋中定然有一種慢性的毒藥,藥性緩慢,只要在那木屋中停留過相當的時間,藥性才緩緩侵入內腑,有如染上毒癮一般。」

  金元道點頭說道:「上官大俠的推想不錯──」霍然回頭望去,只見那衣著鮮艷的大漢,仍然僵直地躺在地上,急急奔了上來,道:「此人仍是靜靜地躺著不動,大約是中毒不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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