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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寒青暗暗忖道:「此女性格的強傲,和她那虛弱的身體,正好各走極端,但此事既然被我遇上,豈能袖手不管。」一時之間,竟是不知該如何才好?

  就在他猶疑之間,忽覺一股暗勁,直襲過來,這勁道來的無聲無息,卻又強大異常,林寒青警覺之時,潛力已然逼近身後。

  以林寒青的武功而論,雖然事出突然,亦可閃避開去,至少可避開那襲來的潛力的銳鋒,就在念動身移之際,腦際中突然靈光一閃,想到了自己的停身之處,正巧擋住這白衣女,如若一閃避開,那襲來暗勁,勢必擊中白衣女不可。

  剎那間心念一轉,運氣硬擋一擊。

  這一掌落勢奇重,林寒青只覺眼前一花,不自主向前一栽,張嘴噴出一口鮮血,濺得那白衣女一身。

  一條人影,疾躍而出,揚手一掌劈向林寒青後背的「命門」要穴。

  就在那掌勢將要及身之際,林寒青左手一按木榻,陡然間翻過身子,右手隨勢拍出。

  砰的一聲,雙掌相接,林寒青身子搖了兩搖,才站穩腳步,來人亦為林寒青反臂全力擊,震的後退了三步,似是這一招硬拚,雙方都全力發掌,一時之間,都沒有再攻的氣力,一掌硬拚之後,雙方都未再出手,相對而立。

  ▼第二十章

  林寒青勉提真氣,穩住了浮動的氣血,打量了來人一眼,不禁心頭一震。

  那是個身材魁偉的大漢,四旬上下的年紀,環目濃眉,一身勁裝,竟然不是剛纔那身材矮小的灰衣人。

  雙方相對而立,誰也不發一言,彼此似是都在爭取時間,運氣調息。

  對待之間,林寒青突覺後背被人點了一下,力道十分微弱,但點中之處,卻是中極要害,這力道只要稍為強上一點,林寒青勢必重傷不可,想到身後無人,定然是那白衣女所為,不禁心中怒火高張,正待發作,耳際間卻響起白衣女的聲音,快些出手,他受了傷。

  林寒青道:我傷勢祇怕尤重過他,可能已無克敵之力,心中在想,人卻舉步行去,逼向魁偉大漢。

  那魁偉大漢,緩緩抬起右掌,目注著林寒青,蓄勢以待。

  但聞那白衣女的聲音,響道:「踏中宮欺身直上,至多是一個兩敗俱傷的局面。」

  林寒青忖道:「好啊!你明知我內傷甚重,已成強弩之末,無能勝敵,要我們打個兩敗俱傷,最毒婦人心,果是不錯!」

  但他手已提起,局勢已成劍拔弩張,已不攻敵,敵必攻我,只好依言踏中宮欺上,攻出一招「直搗黃龍」

  那大漢舉起右手,陡然推出,倆人又硬打硬接的拚了一掌。

  林寒青重傷未復,一掌硬拚之後,只覺全身氣血浮動,眼前人影亂閃,身軀搖擺不定。

  那魁偉大漢卻悶哼一聲,轉過身子,步履踉蹌的奔了出去。

  林寒青勉強提聚真氣,穩住身子,回頭望去,只見那白衣女用手按在額間,臉上的驚愕神色未消,嘴包間卻泛起了微微的笑意,說道:「這結果比我料想的更好一些。」

  林寒青神智未昏,冷笑一聲,道:「在下傷的輕了一些,是麼?」

  白衣女微微一嘆,道:「你重傷在身,而且是傷及內腑,但那人只不過是被你反手一擊的強大掌力,震的一時氣血浮動,他攻力雖和你相差甚多。但你為了救我之命,身擋一擊,傷勢很重,利在速成速快,拖延時光,對你極為不利,一旦你散去了提聚的真氣,那只有束手待死了。」

  林寒青暗驚道:「看她那虛弱的身體,和蒼白的臉色,分明是不會武功,不知何以能記得那繁複、奇奧的『天龍八劍』和習武之人的心訣?」

  只聽那白衣女子接著說道:「那人只要稍經一陣運氣調息,就可以復元,但你傷勢沉重,決非一陣短時調息可以復元,待你提聚的真氣一散,人家再出手施襲,那時你抬架無力,勢必要傷在對方手中不可,與其坐以待死,倒不如趁真氣未散,還有餘力之際,放手一拼,你受傷雖重,但對方那浮動的氣血,亦未平復,在我料想之中,是一個兩敗俱傷的結果,但事實上,卻比我料想的好了甚多,你竟然還能支持!」

  林寒青長長吁一口氣,向後退了幾步,全身靠在牆壁之上,緩緩閉上雙目,運氣調息,他此刻傷勢沉重,已無法再用心聽那白衣女子說的什麼?

  白衣女目光凝注在林寒青的身上,望了一陣,舉起衣袖,拂拭一下臉上的汗水,緩緩下了木榻,直對林寒青行了過去。

  林寒青仍然緊閉著雙目,若無所覺。

  白衣女行近了林寒青,陡然抬起右手,一指點在林寒青「中乳」大穴之上。

  林寒青重傷之軀,已難運氣抗拒,又在驟不及防之下,竟被那白衣女一指點傷,登覺全身一麻,倒在地上。

  這一指,也似是用盡了白衣女全身的氣力,林寒青故被她一指點倒,但她自己亦累的香汗淋漓,一連向後退了四五步,靠在木塌之上,才未摔倒。

  在平時,她這全力一指,必然將累的跌倒在地上,但目下險惡的形勢,卻激發了她生命中的潛力,她靠在木榻上喘息一刻,突然又舉步而行,直向外間行去。

  兩個青衣小婢,仍然靜靜的躺在廳中,閉著雙目。

  白衣女仔細的在兩個青衣小婉身上看了一陣,突然飛起一腳踢了過去。

  但見那被踢的青衣小婢身軀掙動了一陣,突然挺身坐了起來。

  白衣女舉起衣袖揮拭著頭上的汗水,道:「快起來拍活素梅穴道。」

  那青衣小婢應聲而起,右手揮動,拍活了另一個青衣女的穴道。

  二婢盡醒,那白衣女忽覺賴以支撐身軀的精神力量,突然散去,身軀搖搖欲倒。

  兩個青衣小婢同時驚叫一聲:「姑娘!」齊齊撲了過去,分抓住那白衣女的雙臂。

  白衣女長長吁一口氣,道:「我們要立時動身。」

  兩個青衣小婢,聽得怔了一怔,道:「姑娘,咱們和夫人約好在此相見,豈可隨便離開?」

  白衣女道:「目下咱們行蹤已經敗露,多留在此地一刻時光,就要多上一分危險──」語聲微微一頓,道:「素梅快去套車,停在後門的小巷之中。」

  一個青衣小婢,應聲奔了出去。

  白衣女依靠在牆壁上,休息一陣,精神稍漸好轉,輕輕嘆息一聲,說道:「香菊,你可知道,咱們都已是兩世為人麼?」

  香菊無限愧咎的應道:「婢子們該死,致使小姐受驚。」

  白衣女嘆道:「你們從未在江湖上闖蕩,如何能知江湖中人的鬼蜮技倆。」

  那香菊只不過十五六歲,稚氣未除,對適才茫然暈倒之事,尚未了解,已然兩世為人,打量了四周一眼,說道:「婢子和素梅姐姐,正在廳中談笑,突然聞得一股異香,人就暈迷了過去,恍惚中,還似聽得了素梅姐一聲大叫。」

  白衣女輕輕嘆息一聲,道:「那是迷香。」

  香菊道:「姑娘聰明絕世,無所不能,想來定然也會製那迷香了?」

  白衣女不再理會香菊,靠在壁間,閉上雙目養神。

  那香菊雖然未脫稚氣,但對這白衣女,卻崇敬無比,看她閉目養神,立時不再多言,舉起雪白的皓腕,在那白衣女前胸處不停的推拿。

  片刻之後,素梅急急的奔了回來,低聲對那白衣女道:「車已備好,可要立刻登程?」

  白衣女睜開雙目,說道:「快去收拾一下行囊。」

  素梅奔入內室,但瞬即退了出來,訝然說道:「小姐,室中有一個倒臥在地上的年輕人──」

  白衣女接道:「我知道,咱們帶著他一起走,用布單把他包起,先送上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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