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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六


  李中慧冷冷的接道:「玄皇教中大事,不敢勞動你林相公操心。」

  這時,不但李文揚看出情勢不對,就是連韓士公也感覺到李中慧對林寒青似是有著很深的成見,處處給他難看,但他左思右想,始終想不起原因何在,想到自己適才親口相允,願為玄皇教效力之事,雖非正式加入玄皇教中,但大丈夫一諾千金,自是不能反悔,此後之身,似已非自己能夠作得了主了,當下默默不語,退到一側。

  只聽李中慧接道:「玄皇教近日之中,正為逝去上代教主辦理喪事,任何行動,都將安排在一月之後,老前輩儘管放心的跟他去吧!」

  韓士公一抱拳,道:「不論尋得那位小兄弟與否,三月之內,韓士公定當趕回此地候命。」

  李中慧道:「不用了,三月之後,我不知身在何處,也不知是死是活,如有需得相助之處,我自會遣人邀請。」

  韓士公道:「姑娘但有所命,老猴兒是萬死不辭。」抱拳一禮,步出室門。

  李中慧盈盈一笑,欠身說道:「老前輩言重了。」目光一轉到林寒青的身上,笑容突然斂失。

  她對任何人,都很和氣,笑容滿面,言詞謙禮,唯獨對林寒青冷漠敵視,大有誓不兩立之概。

  李文揚一皺眉頭,急步出室,送兩人離開了荒涼的茅舍。

  三人緩步而行,一直沉默不言。李中慧對林寒青的敵視,似是在李文揚和林寒青之間,也劃了一道鴻溝。

  這時,已是五更時分,夜風闌珊,星月隱形,天上是一片陰沉,夜色也更見幽暗。

  林寒青停下腳步,回身說道:「李兄請回吧!小弟就此別過。」

  李文揚突然欺進一步,抓住了林寒青的右手,道:「林兄,舍妹雖然才智過人,勝過我這個作哥哥的,但她終是女孩子家,氣度不能和咱們男子漢一般豪爽,難免是有些小性子,如有開罪林兄之處,還望看在兄弟的份上,不要和她一般見識!」

  林寒青微微一笑,道:「李兄不用多心,總是怪兄弟不好,不知何處得罪了令妹?」

  李文揚長嘆一聲,道:「兄弟本當隨同前去,尋找令弟,只是舍妹初接玄皇教主之位,一切均未就緒,人地生疏,甚多不便,以是兄弟不得留此助她,一俟她理出頭緒,兄弟自當追訪兩位,同去尋訪令弟。」

  林寒青道:「有得韓老前輩同行照顧,不敢再勞李兄大勞了。」

  韓士公哈哈大笑道:「李世兄請回,老猴兒武功雖然不行,但江湖上的鬼謀技倆,卻難瞞得過我一雙老眼,咱們後會有期。」拱手一禮,和林寒青聯袂而起,眨眼間消失在夜色之中。

  兩人一口氣跑了六七里路,才放緩了腳步,韓士公長長吁一口氣,道:「老弟,那李姑娘好像和你有著很深的成見,不知是為了何故?」

  林寒青淡淡一笑,道:「在下並無開罪她的地方,為了什麼?連我也不明白。」

  韓士公道:「女兒心,海底深,老朽一輩子就摸不準女孩子的心事。」說罷,抬頭長嘆,若有無限感慨。

  林寒青嘆息一聲,說道:「不經一事,不長一智,有誰料得到那片僻處荒涼的茅舍之中,竟然是隱居一代奇俠桑南樵,和珍藏著武林一段纏綿悱惻的往事,又有誰能料到陰沉毒辣的玄皇教主,竟然是昔年武林中一株名花!」

  韓士公似是突然想起了一件重大之事,急的一跺腳,道:「糟了!老猴兒當真是老了。」

  林寒青道:「什麼事?」

  韓士公道:「近來武林之中,常有預言江湖大變的簡柬出現,據傳言那簡束出自桑南樵的手筆,這件事在我心中存疑了多年,適才見到他時,竟然忘記了問他。」

  林寒青道:「日後還有見面之是,此中之祕,已不難大白於世。」

  兩人一面談話,一面趕路,曉行夜宿,這回到了徐州境內。

  韓士公久年在江湖之上行動,心知這等毫無線索的尋人之行,必得設法和各處武林雄主連絡,如若單憑兩人之力,這等瞎撞胡跑,那無疑大海撈針。

  因此,兩人行程很慢,那韓士公交遊既廣,識人又多,有他同行,林寒青的確是方便不少,一路行來,韓士公多方打聽,始終未得到于小龍的消息。

  這天中午時,進了徐州縣城。

  韓士公一路行來,隱隱覺出情勢不對,他發覺很多武林人物,都在徐州集中,這些人中,不少奇裝異服,似是來自遙遠的邊荒,立時低聲對林寒青道:「老弟,你看出可疑的事了麼?」

  林寒青道:「可是有很多武林人物,集中來徐州麼?」

  韓士公道:「這徐州地處要隆,四通八達,那名揚天下的神武鏢局,就設在此地,數十年來,經常發生事情,武林中人,更是有不少相約在此處會面,那是不足為奇了,奇怪的是在這些武林中,似是有不少來自邊荒,那些奇裝異服,都非中原人士,看來咱們不得不在這兒停上兩天了。」

  林寒青心中惦念于小龍的安危,微微一皺眉頭,默不作聲。

  韓士公哈哈一笑,道:「老弟,這正是咱們尋找令弟下落的好機會啊!」

  林寒青茫然說道:「恕晚輩不能了解老前輩言中之意。」

  韓士公笑道:「當下武林之中,不論黑白兩道,交遊最廣,識人最多的,可算得是那神武鏢局的東主,自兼總鏢頭的鐵旗金鐶秦飛虎了,老朽和他有過幾面之緣,雖然談不上什麼深交,但彼此之間,總算是有點交情。」

  林寒青道:「老前輩可是想情那秦鏢頭,代為查訪我那師弟的下落麼?」

  韓士公道:「不錯,眼下咱們先找一處酒樓,吃點東西,下午老朽走一趟神武鏢局,只要那秦總鏢頭答應下來,此人古道熱腸,一諾千金,鏢行之中,不下百人,有名氣鏢頭,少說點也有二十個以上,神武鏢局的分支店,遍及大江南北,何況此刻又有甚多武林人物,集合徐州,豈不正是探詢令弟下落的好機會麼?」

  林寒青道:「老前輩的高見,使晚輩茅塞頓開。」

  韓士公一瞪眼,道:「你還和我老頭子客氣麼?除了我大你一把年紀,多跑了幾年江湖,說到武功一道,老哥子可是比你老弟差得遠了。」

  他說的句句實話,林寒青只好微微一笑,默不作聲。

  這韓士公性愛熱鬧,對徐州又極熟悉,帶著林寒青直奔徐州最大的一家酒店「群英樓」。

  這時,群英樓上坐滿了客人,一片猜拳鬧酒之聲。

  韓士公目光一掃,發覺酒樓上的客人,大都是武林中人,低聲對店小二道:「可有清靜的地方?」

  那店小二皺眉頭,還未來得及拒絕,韓士公已摸出一塊散碎銀子,遞了過去,店小二皺起的皺頭,突然一展,低聲說道:「兩位請隨小的來。」帶了兩人,穿過了兩重庭院,進入了一座布設雅致的客室中。

  韓士公微微一笑,叫了四樣美餚,要了一壺好酒,眼看那店小二出門而去,低聲對林寒青道:「車、船、店、腳、衙、最是可惱,但他們也有著很大的用處,老哥子這塊銀子,用在刀口上──」

  話未說完,那店小二已急急的奔了過來,道:「兩位講話小聲一些,最好是不要鬧酒,隔壁是女眷。」說完,也不待韓士公等回答,拉下帘子就跑。

  韓士公身子一閃,躲在門後,探首向外望去,只見兩個青衣小婢,挽扶著一個白衣少女,緩緩行了過去,那白衣少女,似是有病一般,臉上用黑布包著,落足舉步之間,顯得弱不勝力,但那兩個青衣婢女,卻是剛健少女,背插短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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