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臥龍生 > 天馬霜衣 | 上頁 下頁 |
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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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到此處,消失不聞,林寒青雖然很想掙扎而起,但他卻無法抗拒那朦朧的睡意,意念一閃而息,沉沉睡熟了過去。 待他醒來之時,景物早變,發覺自己正睡在一張柔軟的榻上。室內佈置的十分雅潔,雖然是竹籬茅舍,但卻打掃的窗明几淨,錦被繡帳上,散發出一股幽淡的清香。 林寒青流目四顧了一陣,突然想起白惜香臨去之言,不禁伸手向枕下摸去,只覺入手處一片柔軟,那裡有什麼藥物,不禁暗暗嘆道:我由那荒涼的草地中,移來此地。祇怕早已把那白惜香留下來的藥物,棄置荒野了,此室幽香淡淡,錦帳繡被,不似男子臥室。 正忖思間,突然一陣嬌笑之聲,已傳了過來:「林兄好些了麼?」嬌柔清音,動人至極。 隨著那嬌脆清音,緩步走進來一個身材嬌好,面貌奇醜的少女,正是那陰陽羅剎。 只見她手中托著一個玉盤,蓮步輕移,緩緩走了進來,臉上帶著微笑,露出一排細白整齊的牙齒。 林寒青輕輕嘆息一聲,坐起了身子,道:「有勞姐姐相救。」 陰陽羅剎笑道:「快些給我躺下,你病勢尚未復元,掙動不得。」 林寒青道:「我現在覺著很好,全不似有病模樣。」 陰陽羅剎嘆息一聲道:「我因事耽誤,直延到深夜二更才趕往約會之處,見兄弟一個人臥在那荒涼的地上,姐姐只好擅作主意,把你扶上馬背,馳返姐姐暫居之處。」 林寒青急急說道:「這可是姊姊的閨房麼?」 陰陽羅剎道:「不錯,除了你兄弟之外,姊姊這閨房之中,還未曾有過男客。」 林寒青急急說道:「叫小弟如何能躺在姊姊的香閨之中──」一面說話,一面掙扎下床。 陰陽羅剎伸手按著林寒青的前胸,笑道:「你身染重病,不易行動,只好暫時從權了。」 林寒青覺著她按下的力道很重,只好乖乖的躺了下去,說道:「小弟恭敬不如從命了。」心中卻暗暗道:白惜香說她早已趕到那約會之處,她卻說深夜二更,才趕到約會地點,兩相權衡,倒是那白惜香的話,可以相信。 只見那陰陽羅剎,緩緩把手中玉盤,放在榻上,玉盤中放著一隻玉杯,杯中滿滿一杯碧色汁液,也不知是酒是茶,陰陽羅剎伸出纖白的玉手,端起了玉杯,笑道:「兄弟喝下這杯萬應解毒湯,有病醫病,無病也可強身。」左手一圈,扶起了林寒青,右手端著玉杯,直向他口中送去。 林寒青心中暗道:這杯中究係何物?甚難預料,但眼下形勢,又不能不喝,只好硬著頭皮喝了下去。 只覺一股寒涼之氣,它深入丹田之中,陰陽羅剎微微一笑,道:「你好好休息一天,讓藥力行開,明天咱們就可以上路了。」 林寒青心中愁苦,口裡笑道:「多謝姊姊關懷。」 陰陽羅剎笑道:「你是我唯一的親近之人,怎麼還是這般客氣呢?」 林寒青心中突然一動,問道:「你可知道我生的什麼病麼?」 陰陽羅剎道:「不知道,但我發覺你身上很燙,這病勢發作了,定然是全身發熱。」 林寒青心中暗道:猜的倒是不錯。長嘆一聲,道:「你讓我服用的藥物,可是專解熱毒的麼?」 陰陽羅剎道:「何至熱毒,而是可解百毒,不論你病勢如何沉重,我相信都可一劑除根。」 林寒青道:「有這等事。」 陰陽羅剎笑道:「姊姊還會騙你麼。唉!我雖然生的很醜,可是一生中,從沒有服侍過男人,廚下作羹湯,捧藥問郎疾,你是我有生以來,第一個侍候過的男人。」 林寒青微微一笑,道:「可是因為我也生的很醜麼?」 陰陽羅剎道:「我不知道,但我想這一定是個很重要的原因。」 林寒青淡淡一笑,道:「如若不是我的面貌很醜,或是你是的很美麗,咱們就永不可能再一起了。」 陰陽羅剎微微一笑,道:「你不用想太多了,好好的休息吧,也許有一天咱們能尋得一種奇藥,使你我都能改頭換面,變一個人,你變得很英俊,我變的很美艷。」 林寒青道:「真有這麼一天,祇怕咱們──」突然住口不言。 陰陽羅剎道:「祇怕什麼?」 林寒青一直留心著她臉上的神情和肌肉變化,希望能夠判定她是否戴著人皮面具。 可是陰陽羅剎那半臉紅,半臉白的顏色,掩去了她神色變化,很難看得出來,她是否載有人皮面具。 林寒青長嘆一聲,道:「如果有一天,尋得易容藥物,咱們都變了一樣子,那時,和世人有何不同?面對著世間無數的俊男美女,誰又能保證此心不變。」 陰陽羅剎淡淡一笑,道:「你是怕我變了心呢?還是怕你自己?」 林寒青道:「我。」 陰陽羅剎似是陡然間被人在前胸處打了一拳,全身一顫,手中玉杯,突顫跌落在地上。打得片片粉碎,雙目中神光閃動,凝注在林寒青的臉上,道:「你很自信,為什麼你不說我變心?」 林寒青道:「如是你變了心,由在下承受那相思之苦,也還罷了,如是在下變心,豈不有負了姊姊一番關顧情意麼?」 陰陽羅剎雙目中暴射出奇異的神光,黯然說道:「咱們萍水相逢,結識不過兩日,為什麼你要想得這麼多呢?」 林寒青怔了一怔,道:「在下失言,姑娘多多擔待。」轉過身去,閉目而臥。陰陽羅剎輕輕嘆息一聲,說道:「兄弟,不要錯會了我的意思。」突然住口,垂下頭去,緩步出室。 林寒青緩緩轉過身來,微啟一目望去。只見一個美好的背影,流露出無限悽涼,逐漸消失在門外不見。 林寒青挺身而起,暗中運氣一試,只覺真氣順暢,那內腹中的熱毒,亦似是消失不見。暗自奇道:我內腹熱毒,也不知是那一個把我醫好,看來那造化老人之言,也不過是故作驚人罷了。 但這位充滿著神祕的醜怪人,行蹤實是有些可疑,必得設法了解她的底細才行。心念一轉,又緩緩躺了下去,心中暗道:他既知我有病,何不索性裝出病勢模樣,看看她如何處置於我?閉上雙目,但裝睡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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