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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五


  四戒道:「耽心的是,此刻女施主恐也難提出明確證據。」

  范雪君略一沉吟,道:「和我同來一位中毒之人,此刻是否活著?」

  四戒大師道:「老衲已把他送往達摩院中,以本門靈丹,療治他的傷勢,但服下靈丹後,有如投注大海中的砂石一般,卻是不見一點效用?」

  范雪君道:「藥不對症,自然是無法救治。」

  四戒大師道:「姑娘可有救他之法麼?」

  范雪君道:「我雖無救他之能,但卻知道救他的辦法……」語聲微一停頓,又道:「他很重要,貴寺中掌門方丈的身份,只怕還無他高。」

  四戒大師道:「聽姑娘言中之意,似是已經知道那神秘的首腦人物了?」

  范雪君道:「不知道。」探手從懷中取出面紗戴上,接道:「咱們該走了。」扶在范雪儀肩頭之上,緩步向前行進。

  四戒大師大邁一步,和范雪君並肩而行,道:「女施主對老衲,也有懷疑之心麼?」

  范雪著道:「少林群僧之中,大師最明事理,我早聽盟主說過了。」

  四戒大師道:「老衲對我那四方師兄之死,早已動了懷疑之心,昔年九大門派和四門、三會、兩大幫,聯遣高手,攻打那白鶴堡時,老衲就一力反對,無奈獨力難支,無法排除眾議,只好眼看一幕慘劇,上演江湖。」

  范雪君接道:「以後呢?大師就撒手不管了麼?」

  四戒大師道:「老衲雖然無能獨排眾議,但心中對此事卻是一直的念念不忘,因此苦行江湖,明查暗訪,耗費十幾年的時光。」

  范雪君道:「大師可曾查出了什麼?」

  四戒大師道:「老被查出了江湖之上,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正在蔓延發展,但它卻來時無痕,去時無跡,使人無法捉摸。」

  范雪君接道:「大師可是未曾想到,他們會蔓延到貴寺中來吧?」

  四戒大師道:「不瞞你姑娘說,老衲對一癡師侄取得掌門一事,心中早有懷疑,只是未得證明之前,不敢說出口來罷了。」

  范雪君道:「但不知你們諸位長老之中,是否有人和大師一般見解?」

  四戒大師道:「在老衲想,只怕大半都和老衲有著相同的感受,但他們太過珍惜少林派的聲譽,不願家醜外揚,心中雖是懷疑,但口中卻是不肯說出。」

  范雪君道:「那四空大師如何呢?」

  四戒大師道:「四空師兄,一直困於禪關,未曾注意這些事情。」

  說話中,已穿行數重庭院,到了那座翠竹環繞的跨院之中。

  四戒大師進入「大悲院」後,低眉垂首,當先而行,左少白率領群豪,緊隨著四戒大師身後,登上那七層石級,進入閣中。

  佛閣之內,煙霧繚繞,清香撲鼻,淡淡的煙霧中,東西兩面,整整齊齊地排列著兩行蒲團。

  東面一行九個蒲團,四字輩的僧侶,肅容端立在蒲團之前,四戒大師進入閣中,自行走向空著的蒲團之前。

  四寶大師待群豪進入閣內後,舉首肅容,道:「諸位施主請坐。」

  四字輩的九大長老,在少林寺中,輩份崇高,如此端立肅容,對左少白等已是表示莫大的敬意。

  左少白長揖相謝,走到西面第一個蒲團之前,歙容站定,范雪君在范雪儀相助之下,走到了左少白身旁的蒲團,萬良與高光、黃榮等,也都走到了自己蒲團之前,賓主雙方,緩緩坐了下去。

  一種端莊、肅穆之氣,瀰漫於佛閣之中,使人油然生出敬重之心。

  四空大師垂目望地,沉吟了片刻,緩緩說道:「二十年前,四方師兄與武當、峨嵋、崆峒三派掌門,於煙雲峰上聚會之際,遭強敵襲擊,一日之間,四派掌門人,同時罹難,惡耗傳來,我少林弟子無不悲憤,對懲兇復仇之舉,認是理所當然之事。」

  左少白道:「有冤則伸,有仇則報,乃是人情之常。」

  想到自身的血海冤仇,至今猶未報雪,一片惆悵,泛起心頭,不禁暗暗嘆息一聲,默然垂首。

  四空大師似是看透了左少白的心事,肅然說道:「其實,我佛門弟子,對於殺戮相尋,血債血償之事,理該從長考慮,三思而行才是。」言外之意,似對白鶴堡一門之難,內中有少林弟子參加一事,表示遺憾之意。

  范雪君不待左少白開口,接口說道:「當年之事,全受奸人播弄,咱們盟主雖含冤莫白,今日之事,為的卻是武林正義,只想江湖消弭大劫,與一己私仇,並無關係。」

  四空大師點首道:「諸位在少林寺中所顯示的一切,使老衲等對於左施主的胸襟情懷,以及諸位施主的人品,已有深切的認識了。」

  左少白道:「老禪師過獎了。」

  四空大師輕輕嘆息一聲,道:「女施主說的雖不錯,但茲事體大,未得確實證據之前,老衲等不能不有疑慮。」

  范雪君道:「諸位對閒雲大師的身份,難道尚有疑問不成?」

  四空大師肅然道:「非是老衲多疑,以常情而論,那閒雲大師果然死而復生,首務之急,當是趕回峨嵋,清理門戶,將那殺師劣徒,繩之以法,一來懲治大逆不道之徒,二則收回掌門之權,以正法統。」

  語音微微一頓,接道:「如此,先挽救了本門的劫難,然後傳柬江湖,連絡武林同道,討伐那元兇禍首,如此作法,既解決了峨嵋派的家務,亦揭發了聖宮的陰謀,公私兩全,合情合理。」

  忽聽那閒雲大師厲聲道:「言之有理!」

  四空大師神情肅穆,緩緩說道:「老衲僅是就事論事,先私而後公,乃是人情之常,那閒雲大師果真大難不死,豈能眼見峨嵋法統淪於奸人之手,放著本身大仇不報,反而來到此處,解救我少林寺的劫難?」

  四意大師接口道:「如果那閒雲大師脫困之後,先返回峨嵋金頂,懲治叛徒,收回掌門權位,則此事勢必轟動江湖,那時非但我少林門下,對當代掌門人要啟疑竇之心,武當、崆峒兩派,也必然暴發內爭,推翻成案,追查二十年前的舊事,那也用不著諸位勞神動眾,遠來我少林寺,引起多餘的誤會了。」

  這四空、四意言詞之間,依然未曾承認閒雲大師的身份,但兩人言之成理,幾乎令人無反駁之餘地。

  左少白忖道:這兩人講的全是老謀深算,顧慮周詳之論,看將起來,今日若不能提出更為確切的證據,只怕是無法說動他們了。

  但聽范雪君冷冷說道:「諸位大師,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四空大師淡然道:「老衲請教。」

  范雪君道:「閒雲大師脫困之處,就在豫州境內。」

  四空大師道:「請恕老衲愚拙,不懂女施主言中之意。」

  范雪君緩緩說道:「因我金刀門之助,閒雲大師才掙脫牢獄,重獲自由之身。」

  四空大師道:「老衲依舊不懂,這與當前之事,有何關聯?」

  范雪君揚聲說道:「那聖宮神君處心積慮,欲求統治武林,獨霸天下,這亙古未有的野心陰謀,經過二十年的長期部署,如今業已正式發動,逐步展開了。」

  四空大師眉尖聳動,道:「女施主請往下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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