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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六


  四戒大師道:「少堡主尋那劉瞎子,索取遺物,可是受父母遺言?」

  左少白道:「不錯。」

  四戒大師道:「老衲初度查出劉瞎子其人時,亦是滿懷高興,想這積存於心中數年的疑問,很快就可以找出原因。但事後一想,那劉瞎子收存之物,當不是什麼重要之物。」

  左少白道:「家父遺言,自不是隨口而說,那證物定是極為齊全之物。」

  四戒大師道:「老衲舉說數樁事情,當可證明我的話,當非空穴來風。」

  左少白道:「就教高明。」

  四戒大師道:「那劉瞎子隱居榆樹灣,一住數年,都能平安渡過,巧的是少堡主找上榆樹灣,當時,劉瞎子就偏巧的被人傷了性命,這意味著什麼樣的一件事呢?少堡主想必已想通了。」

  左少白沉吟了一陣,道:「大師把在下估計的過高了,我實是有些想不通它。」

  四戒大師道:「事情看上去,雖似巧合,但事實上,只怕不很簡單,如若照老衲的看法,那劉瞎子早已在他們監視之下,但卻不肯下手殺掉。」

  左少白道:「不錯,那有這等巧法,在下趕到,他們就也趕到……」忽然臉色一變,嘆道:「那取走存物之人──又是誰呢?」

  四戒大師道:「令尊、令堂,當真『死了』麼?」

  左少白道:「死了,我親眼看到他們,在無數高手圍攻之中倒了下去。」

  四戒大師道:「少堡主可有兄弟?」

  左少白道:「有個兄長,但他為了替我阻擋退兵,也戰死在『生死橋』外。」

  四戒大師道:「姊妹呢?」

  左少白心中一動,忖道:「姊姊究竟是死?是活?卻是未曾看清楚……」

  心念一轉,道:「我有位姊姊,我卻未曾看到她死去,但她武功最弱,想必九成也遭了毒手。」

  四戒大師道:「這個暫時存疑,如是無人相救,令姊是非死不可,但如有人肯援手,那就不同了。」

  左少白道:「這話倒也有理。」

  萬良突然想起一事,道:「這倒叫老朽奇怪了,那人既知劉瞎子手中留著證物,何不一刀把他殺了,留下數年,是何用心?」

  四戒大師道:「這就是老衲要查的了,也許他們留下那劉瞎子。作為陷阱,也許那劉瞎子不肯說出胸中之秘密。」

  萬良道:「老朽還有些不解之處,就是那劉瞎子收存之物,何以大師會疑它無用?」

  四戒大師道:「老衲非是說他無用,我只是說,他收存之物,可能不是緊要之物,縱取到手,只怕也無法盡解昔年白鶴堡被屠內情……」

  他長長吁一口氣,又道:「老衲索性作一個大膽的推論,那劉瞎子收存之物,可能只是那幕後人物佈設陷阱留下的蛛絲馬跡,並非是內情原因。」

  萬良點點頭,道:「這倒也有道理。」

  四戒大師道:「老衲說那左鑒白亦不知真正的內情,也非是為九大派中掩遮。左鑒白在未死之前,已經知道了那夜圍攻白鶴門的人,並非主要元兇,但卻亦不知元兇究係何人?」

  左少白道:「這個,大師何以如此斷言?」

  四戒大師道:「如他知道,為什麼不告訴你仇人的姓名呢?」

  萬良道:「嗯,說的是,如若那左堡主在未死之前,能夠說出那仇人的姓名、身份,此事也不再教咱們費心追索了。」

  左少白心中暗道:「是啊!如若爹爹能一口說出那主兇姓名,豈不是不用這等麻煩了?看來這位大師之言,倒是十分有理。」

  只是萬良搖搖頭道:「這一點,老朽又不同意了。」

  四戒大師道:「萬大俠又想到了什麼?」

  萬良道:「屠殺白鶴門的一段公案,天下盡皆知是你們九大門派和四門、三會、兩大幫中人,各出精銳,高手圍屠,這仇人姓名,何止千百,那也不用說了。」

  四戒大師道:「萬大俠說的是,不過,九大門派和四門、三會、兩大幫,一直是相處不洽,他們未必肯聽九大門派之命,這其間,只怕是有別的原因,老衲在作一個大膽的推論,他們似乎等待什麼?」

  萬良突然一躍而起,道:「大師這一提,我已明白了!」

  四戒大師道:「明白了什麼?」

  萬良道:「和貴派有關。」

  四戒道:「阿彌陀佛,你是說本門權位之爭,牽涉到白鶴門上?」

  萬良道:「不錯啊!如若四方大師不死,一癡如何能接得掌門之位?」

  四戒大師沉吟了良久,道:「老衲並非為本門辯護,這其間確有著很多疑竇之處?」

  萬良道:「大師之意呢?」

  四戒道:「那叛師之罪,列為武林中第一大忌,四派門下,就算有了叛師之徒,動了謀殺師父之心,但卻很難啟口談說。」

  萬良沉吟了一陣,忖道:「這話倒也不錯,這殺師之事,豈同小可?就算這四大門派中的弟子,都有了殺師之心,但也不會和人謀商。」

  只聽四戒大師接道:「那慘案發生之時,四派掌門人又在一起,以四位老前輩的武功,反擊之勢,是何等猛烈,不論何人,也難抵受一擊,但四位掌門屍體之前,卻是找不出對方留下的痕跡。」

  左少白心中暗道:「少林盛名,向甚清高,這四戒雖然立論公正,客觀從事,但也不願盡暴露本派之短,除非拿出證明來,使他服輸認錯。」心頭念轉,口卻不言。

  但聞四戒大師又道:「老衲言中之意,並非是對我們少林就排除懷疑,相反的少林派中,還有目下嫌疑最重的一處,老衲那位師長,已然開始在寺中搜尋證據。一旦找出了證據,那就簡單多了。」

  左少白抱拳一揖,道:「大師德望,披照武林,晚輩是感戴異常。」

  四戒大師合掌欠身,道:「老衲擔當不起……」

  語聲微頓,接道:「老衲原想傾盡一年之功,應該能查出一個眉目,至多兩年,應該有個水落石出,但老衲查了數年,愈查愈覺情勢不對。此刻似已非你們左家一門被屠的私下仇恨,影響所及,只怕是整個武林的一場浩劫,還望施主和老衲多多合作。」

  這時,左少白已然完全的被四戒大師說服,當下說道:「好,晚輩是知無不言。」

  四戒大師突然站起身子,道:「老衲和兩位朋友相約的會面時辰,已然快到,不能在此久留了。四位此刻,已成江湖上是非人物,行動之間,萬望小心一些!多則半年,少則三月,老衲必將再和幾位見上一面,交換所得。」

  左少白一抱拳道:「大師慢走,在下等不送了。」

  四戒大師袍袖一拂,人已離開石洞,去勢奇快,眨眼不見。

  萬良突然哈哈一笑,道:「少林寺果然不愧被尊為武林的泰山北斗,縱然為奸惡小人把持之時,仍有著維護武林正義的人物,不屈不撓的為江湖大道效命,不惜自毀清譽,尋求真是真非。」

  左少白嘆道:「唉!如若真如那四戒大師之言,晚輩這家門仇恨,更顯得複雜萬端了。」

  萬良道:「不錯,老朽也被那四戒和尚一席話,說的眼花撩亂,無所適從。」

  一直坐在一側靜聽不言的黃榮,突然插口說道:「那老和尚的話,也是不可盡信。」

  左少白道:「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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