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臥龍生 > 桃花血令 | 上頁 下頁 |
五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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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是嗎?一縷飄飄的淺紫綢帶,鉤纏在傘尖之上,掙不脫,也抽不回。 「辣手判官」既氣又惱,眼看常玉嵐飄身而退,好比煮熟的鴨千竟然飛了。他一面握緊傘柄全力向內拉,面怒喝道:「混帳東西,你……」 「鄭當時!」百花夫人沉聲叫著鄭當時的名字,俏立依然,未見著力,只是如同常人用三個指頭控著手帕的另一端而已。 這時,鄭當時才拾眼看清百花夫人就在身前。 說也奇怪,鄭當時像泄了氣的皮球一般,不但臉上神情發呆。 雙手抱著傘柄的手,也已不用著力,松了左手,一只有手有氣無力的持著傘柄,雙目失神。 百花夫人微頷蜂首,不經意的道:「還好,你還認識我。」 「辣手判官」鄭當時垂頭道:「屬下怎能不認識夫人,當年屬下犯了軍令,若不是夫人講情,大司馬開恩,屬下這條命早已沒有了,連骨頭也已化作爛泥,真是終生不忘!」 「好啦!」百花夫人抖抖手中淺紫羅帕,將纏在傘上的活結放開,慢條斯理的道:「還提那些陳芝麻爛菜豆的舊事幹嘛。」 鄭當時收起傘道:「夫人現在……」 「我很好!」百花夫人淡淡一笑道:「只是我喜歡的人總被人欺負。」 鄭當時忙道:「夫人指的是?」 百花夫人已施施然走向發呆的常玉嵐道:「喏!就是他,适才只要我遲上半步,他不就毀在你追魂鐵傘之下嗎?」 常玉嵐紅著臉,拱手為禮,苦笑一聲道:「多謝夫人援手!」 百花夫人搖一下手中的淺紫羅帕,不看常玉嵐,反而走近紀無情道:「紀無情,冤有頭,債有主,殺你滿門的可能另有其人。找昆侖派,似乎受了嫁禍江東之計,還是先弄消楚再找背後的真凶吧。」 西門懷德聞言,急忙趨前幾步,拱手道:「這位夫人,請到正殿,容昆侖派略盡地主之誼。」他之所以如此邀請,乃是想藉以化解紀無情的糾纏,當然,适才也看個出百花夫人的功力,雖然不知道百花夫人的來龍去脈,但他眼看「辣手判官」鄭當時的神情,深知「此馬來頭甚大」。 又見她時常玉嵐十分熱絡,紀無情也不陌生,加上她指明殺了南陽紀家的兇手不是昆侖派,一言九鼎,必然可以比解面臨的危釩,只要紀無情不橫生伎節,至少昆侖的大會,不會發生亂子。 所以,西門懷德以地主的身分,禮貌地邀請。 不料,百花夫人淡淡一笑道:「西門大掌門,別以為紀無情不找岔子,你們的大會就安然無事。你呀!只怕問題重重,小心著點就是。」 紀無情之所以前來找昆侖派的岔、目的就在報殺家滅門血仇。 而今聽百花夫人之言,分明是另有主使之人,岡此急欲進一步知道是誰。他拱手為禮,哀憤滿面的道:「夫人,能否明白見示,究竟殺我全家二十四口的真凶是誰?」 百花夫人道:「我知道另有具人,可是尚找不出鐵證,只是不會是昆侖派。」 紀無情忙從懷內抽出那支三角小旗,揚了一揚道:「夫人,難道這不是鐵證嗎?」 百花夫人一見,不由露出貝齒,難得的朗聲而笑。聲如銀鈴。 十分悅耳。 紀無情認真的道:「夫人為何發笑,難道這昆侖的信旗是假的不成?」 百花夫人收起笑聲,端肅面容道:「先不問真假,紀無情,昆侖派若是真凶,殺人之後再留信旗,分明是不怕別人知道,最少不怕你來尋仇,對不對?」 紀無情道:「對!」 百花夫人又接著道:「既然留下信旗,又不敢承認,天下斷無此理。存心耍賴,當初就不會留下信旗,這分明是別人嫁禍。」 西門懷德聞言,忙道:「這位夫人明察秋毫。紀少俠你……」 百花夫人淡淡一笑,不等兩門懷德說下去,又道:「紀無情,我再點明一些,昆侖門自從西門懷德充任掌門之後,何曾有一個人才,哪有半點作為,他們自顧不暇,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還有力量找事生非嗎?再說,挑挑昆侖派,誰是你爹的對手。誰有膽量幹這樁血案?」這話娓娓道來,一字一字如珠走玉盤,清脆明白,在場之人可全都聽得清楚。 紀無情默默無言。 西門懷德的老臉紅一陣、白一陣,不能反駁,也不能承認,十分尷尬。 百花夫人停頓一下,又向紀無情道:「你怎的沒想到這一層哩?」 紀無情一面咬著下唇搖頭,一面端祥著手中那面三角信旗。 百花大人又揚聲道:「紀無情,你上當了!你手上的小旗幟也是膺品,不信,你用鼻子聞一聞,上面可有檀香氣味?」 兩門懷德緊接著插口叫道:「對!對!本門信旗供奉在祖師靈前,終日不斷焚燒的就是檀香。」 紀無情此時下意識的、果真湊著嗅了一嗅。 百花夫人又悠悠的道:「多年煙冀火燎,信旗雖未日曬雨淋,必然變色,哪有這麼新的。紀無情,你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即使讓你殺昆侖派的二十四口,二百四十口,父母仇還是報不了。」 紀無情如癡如呆,怔怔的望著手上的三角信旗,如同泥塑木雕失魂落魄。 西門懷德又湊上去道:「少俠,這位夫人的話句句珠璣,字字真理。」 紀無情突然大吼一聲道:「住口!」喝聲之中,將手中三角小旗,猛的向西門懷德丟去,朗聲向百花夫人道:「多承指點,改日再報!走!」 「走」字出口,他揮手向身後剩下的十一血鷹打個手式,自己騰身射起,向東嶽廟外跑去。十一血鷹也不怠慢,衣袂連振尾隨急追。 西門懷德雖然難堪至極,但消除了一場血劫,也算不幸中的大幸。他深知自己要邀百花大人為今天大會的貴賓,恐怕是辦不到。因此,緩緩退到「辣手判官」鄭當時身側,低聲道:「鄭兄,你可否請她進正殿坐片刻,容我奉茶聊表謝意。」 鄭當時點頭道:「我可以邀請,願意不願意,就沒有准了。」說著,前趨幾步,肅身道:「夫人可否進殿稍歇片刻,容屬下拜見!」 百花夫人溫和的道:「免了吧,門外婢子們在等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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