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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


  方天成道:「事情很簡單,言兄來的湊巧,兄弟恩把拙荊和兩位孤兒,奉托言兄。」

  言鳳卿一皺盾頭,道:「在下越聽越糊塗了。」

  石俊接道:「二哥說慢一些,言兄不知內情,你這等說法,自然是聽不明白了。」

  方天成點點頭,道:「不錯,我說的太簡略了……」語聲一頓,接道:「那魔刀田遠,有一個怪癖,只要中人一刀,不管你生死,就不再傷人第二刀了,所以,我們準備受他一刀……」

  石俊接道:「不過,那田遠一刀之下,很少倖存之人。」

  言鳳卿道:「原來如此……」長長歎一口氣道:「三位能早練金丹,以保性命,難道就不能設法邀請個對付田遠的高手嗎?」

  方天成道:「那位少林高僧失約未來,一時間我們又往何處邀人呢?武功不及田遠的縱有相助我們之心,我們也不會接受,武功高過田遠之人,屈指可數,大都未曾晤面,言兄自己人,兄弟也不掩飾了。」

  言鳳卿道:「方兄之意,可是要兄弟照顧夫人和兩位公子嗎?」

  方天成道:「本來我們還有充分的時間安排拙荊,想不到為五鬼的事,在嘉定住了這多時間,言兄如若隨同我等前往助拳,那不過是多送給田遠一條命,實是與事無補,言兄為追尋言家門失去武功的事,奔走天涯,託付妻兒之事,在下也不便出口,只望言兄抽出幾日時間把拙荊犬子送往一個去處。」

  言鳳卿道:「送往何地?」

  方天成道:「在下修好了一封書信,上面寫有去處,我們不日動身,而且也不用對她們說明,不知言兄可否應允?」

  言鳳卿聽他了半天,仍未說出去處,知他作事縝密,不到要緊之時,不願說出,也就不再多問,點點頭道:「好!兄弟盡我之能,把夫人和兩位令郎送到就是,除非兄弟死去之外,決不誤方兄之事。」

  方天成抱拳一禮,道:「兄弟這裡先行拜謝了。」

  言鳳卿還了一禮,道:「區區微勞,何敢當此一禮!」

  石俊起身說道:「在下這裡也代二哥二嫂,拜謝一禮。」

  言鳳卿歎道:「諸位這般多禮,反叫兄弟不安了。」

  方天成哈哈一笑,道:「言兄一諾千金,咱位不談此事……」語聲一頓,道:「來!言兄請取出那圖畫來,咱們仔細研究一下那毒龍潭,也許兄弟能夠提供一點線索。」

  且說方夫人帶著方瑜、方珞直向後宅,程夫人迎于廳外,道:「鄭大俠的傷勢如何?」

  方夫人歎道:「大哥睡熟了,小妹未能得見。」

  程夫人道:「聽賤妾夫君所言,鄭大俠傷勢已然大見好轉,方夫人不用擔心。」

  方夫人回顧了方瑜、方珞兩眼,道:「你們自回房中去吧!」

  兩人應了一聲,悄然退出。

  方瑜心中掛念那東耳老人,不知這一番搏鬥之中,他是否受到傷害,低聲對方珞說道:「兄弟先回房去,我有點事,就回來。」

  方珞自鬧出這場紛紛之後,自知這場惡鬥全由自身引起,似是成熟了很多,點點頭道:「大哥早些回來,我還有事問你。」

  方瑜心中一動,道:「什麼事,現在說也是一樣。」

  方珞道:「你先去辦事吧!等你回來了,咱們再談。」

  言罷,逕自回房而去。

  方瑜問出了東耳老人的停身之處,那是一座很大的棧房,用作堆存貨物之處。方瑜輕著腳步,行到東耳老人身前,上下瞧了一陣,看他完好無恙,又悄然轉身而去。

  行約兩步,突聽東耳老人的聲音,傳入耳際,道:「孩子,有事嗎?」

  方瑜霍然轉過身子,只見東耳老人臉上帶著慈藹的微笑,望著自己,當下急步行了過去,低聲說道:「瑜兒掛念你,特來瞧瞧,見老前輩熟睡無恙,不敢驚擾。」

  東耳老人舉手一招,道:「孩子,你過來,我也正要找你。」

  方瑜緩步行了過去,恭恭敬敬行了一禮,道:「老前輩有何咐咐?」

  東耳老人順手拉過一張木椅,道:「坐下來。」

  方瑜依言坐下,道:「晚輩和大娘一直都躲在地窖之中,不知外面情形,今晨出來,才知曉鄭大伯父惡鬥受傷,程家莊昨宵劍光刀影,打得十分激烈。」

  東耳老人點點頭,道:「如今此事已經過去,五鬼死去三人,咱們大獲全勝了……」語聲微微一頓,道:「孩子,這幾日你一直守在你大娘身邊,可曾按時用功?」

  方瑜道:「沒有,老前輩告訴我,不能讓別人知曉此事,晚輩自是不敢洩漏出去。」

  東耳老人點點頭,道:「你很聰明……」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孩子,有一件事老夫想不明白,希望你據實回答。」

  方瑜道:「什麼事?」

  東耳老人道:「老夫問過你幾次姓名了?」

  方瑜怔了一怔,沉思了良久,道:「好像是兩次。」

  東耳老人道:「不錯,但你兩次告訴老夫的卻是大不相同,第一次你告訴老夫叫方雪宜,是嗎?」

  方瑜道:「那是母親留給我一面玉牌上的名字,但伯父卻替我改名方瑜,其實方瑜和方雪宜,都是我一個人。」

  東耳老人輕輕咳了一聲,道:「你已經很大了,你伯父可有和你談過令尊的事?」

  方瑜道:「沒有,倒是大娘偶爾談到。」

  長長籲口氣,道:「玉牌上尚有我父母替我取的名字,我常常取出玉牌把玩,那雪宜二字已然深入我心,但我又覺著伯父、大娘養我長大,他替我改的名字,豈能不用,因此我有時覺看自己該叫方雪宜,有時又覺著該叫方瑜才對。」

  東耳老人閉目沉思了一陣,道:「孩子,不用為這事困擾了,方瑜,方雪宜都無關緊要。」

  方瑜抬起臉來,望著東耳老人,道:「老前輩,這幾日中,晚輩深居地窖之中,無書可讀,也無法運動,因此想了很多事。」

  東耳老人道:「你想的什麼?」

  方瑜道:「想到老前輩。」

  東耳老人笑道:「想到老夫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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