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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一


  司馬駿道:「偌大的明孝陵,黑乎乎的柏樹林,夜色深沉,我們兩個人只能走一條線,說不定那批歹徒會漏網,把我那些莊丁召喚來,地氈式地搜索,這樣那批歹徒,插翅難飛了!」

  常三公子聞言,點頭道:「這當然好,少莊主!不知貴莊屬下現在何處?」

  司馬駿面有喜色道:「不遠,就在孝陵山丘之外的通商大路邊,我這就叫他們前來!」

  說完,不再等常三公子的意見,探深吸了一口氣,郎天發出一聲清嘯,如同風鳴鶴唳驚得宿鳥飛出林梢,尾音回聲不絕。

  嘯聲乍起,十餘條黑影,從山丘之後也沖天面起,快速地落實地面,一字排開,轟雷一聲,向司馬駿朗聲道:「參見少莊主!」

  司馬駿肅然道:「聽著!金陵世家常三公子,乃是本莊世交本少莊主的好友,适才在此遇上一批不知來歷不明身份的歹徒。

  「歹徒身穿紅衣,頭戴面套,趁著常三公子與黃山五小過招之時,隱藏在這片柏樹中,現在分途搜索,發現歹徒,發出本莊暗號,搜不出歹徒,半個時辰之內,回到此處集合聽命!」

  「殺!」十餘黑色勁裝壯漢。人人將背後夜行包袱外面的長劍抽出,吼了聲「殺!」立刻鑽向柏樹林中,刹時不見。

  常三公子拱手道:「司馬山莊不愧武林第—莊,莊上弟兄進退有序,井井有條,令人折服!」

  司馬駿歎息聲道:「這叫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哪像常兄世家的清高寧靜!」

  常三公子聞言,苦笑搖手道:「司馬兄!事實與理想往往差別很大,最近的一把火,還有二家兄慘遭不測,以及……」

  他原想把母親失蹤、秘室圖冊被劫的詳細情形原原本本地告訴司馬駿,但他發現司馬駿目光閃爍,既不驚異金陵世家的重大劇變,也沒有迫問下去的意思。

  於是,淡淡地一笑道:「不過,司馬兄,這些事在整個武林中,乃是微不足道,但在小弟一家,卻是天翻地覆的大事,只要我常玉嵐有一口氣在,一定要找出主謀之人,來一個血債直還,以牙還牙!」

  司馬駿還對常三公子的話,既沒勸慰,也不置可否,卻把話題一轉道:「常兄!府上既遭了一場無情的祝融之災,那些江湖圖頁武林紀事,不知可曾波及。」

  常三公子衝口道:「沒有!幸而沒有!」

  他因覺著司馬駿這一問太過突然,照理應該問常老太太的安好,再查問常玉岩的死因,然後才會提到那些圖籍冊頁的事才近情理。

  加上,先前常三公子已經沒把母親失蹤及圖書被劫之事說出來,而今,也不便再說了。

  誰知,司馬駿聞聽圖籍記事設有損失,不禁又追問道:「難得!難得!常兄!水火無情,重要圖書沒有被燒,乃是不幸之中大幸!不知圖書藏在何處,居然火沒燒毀!」

  常三公子直覺不悅,心想,無論燒毀與否,乃是常家的秘密,直接追詢他人的秘密。不是另有圖謀,就是不懂禮貌,因此,滿臉堆笑道:「小弟常年在外,家中之事說也慚愧,其實並不清楚。」

  這是推託之辭,也算是一個軟釘子。

  ▼第三十回 魚美人誘子尋母

  司馬駿這時才有些覺著問話太過猴急,連忙拱手道:「請恕小弟失禮,太過冒昧,其實,小弟是因為你我通家之好,關心而已,何況,貴府的秘圖冊頁,有許多與武林大事有關,小弟是怕落在敗類之手,必然會引起武林一場混亂!」

  常三公子聞言,先前的不悅之色,不但未能稍減,而且加深了惴色。

  因為,司馬山莊領袖武林,司馬駿言外之意,無形中就是說那些圖書冊頁事涉武林,司馬山莊有權召問,並不是多此一舉。

  常三公子越想越覺不是味道,但卻按捺下心中的不悅,舉著笑容道:「司馬兄說得不錯,好在金陵常家並未在江湖上立幫設派,幸而還不致于累及司馬山莊,否則真是對不起你了!」

  說話的神情雖然和頗悅色,但骨子裡卻是有言外之意,仿佛說金陵世家的事,司馬山莊管不到。

  司馬駿怎會聽不出弦外之音,也含笑道:「對!對!金陵世家雖是武林,卻超越江湖門派。」

  兩人只顧言來語去,司馬山莊的莊下,已全都回到原地,向司馬駿稟明一無所獲。

  常三公子心中尚有兩個疑團待解,一是适才牌樓之上的雪白人影,一是怡香院的黃衣人,因此,無心與司馬駿盤桓,抱拳當胸道:「少莊主!你此次南來恕小弟家中俗務大多,無法奉陪,尚請恕罪!」

  司馬駿還禮道:「哪裡話來,在下此次南來,也許要小住數日,如有用我之處,請不必客氣!」

  常三公子道:「不敢勞駕!就此別過!」

  司馬駿道:「常兄請!」

  常三公子別了司馬駿,重又回到孝陵的牌樓之前,縱身上了先前發現那白衣人影之處,仔細搜索,並無任何發現。再三省視,連瓦楞上的青苔都沒留有腳印,可見那白衣人身法之巧,武功修為之高,的確到了踏雪無跡登萍渡水的上乘,爐火純青的地步。

  他略一思索,回憶白衣人去時的方位,趨著天未黎明,展功循線回前,一連翻過幾處山丘,一路上並無任何發現,不但沒有庵觀寺廟,連山居野店也沒有。

  常三公子料著白衣人深夜獨自留在孝陵牌樓之上,絕非偶然,極可能就在附近落腳,聽到孝陵有人打鬥,跳上牌樓瞭望,等到見自己孤單一人對付黃山五小,又見自己手無寸鐵,才點醒自己以頑石制敵。

  然而,這不過是揣測罷了,一連沿著鐘山腳下去了盞茶時分,毫無端倪可尋,眼看到了鐘山的盡頭,東方已露出了魚肚色,才發現一抹白楊樹林中,隱隱約約的像是一間茅舍。

  常三公子大喜過望,腳下加快,進了疏漏落落的白楊樹林,不禁大失所望。

  先前所見的茅舍,不過是一個「人」字形的簡單棚子而已,而且是新搭未久,棚子裡面禾草鋪成的就地床鋪,平鋪著一幅薄薄棉被,枕頭卻是一塊長方型的大鵝卵石,還有一副茶具。

  常三公子見棚內無人,鑽進棚去,摸摸瓦茶壺,不料卻是熱騰騰的一壺茶,折騰了一夜,沒見到茶還不覺得,既見到了茶,直覺得口渴得很,倒滿一杯,正待坐下慢慢品嘗。

  棚外一個蒼老的聲音道:「是哪位朋友,這茅草棚雖小,可是有主的哦!」

  說著,一位禿頂的中年人,彎著腰,探進個光禿禿的腦袋,緩緩鑽進入宇棚來。

  常三公子不由臉上發燒,連忙離開地鋪,十分尷尬地道:「老丈,在下貪趕夜路,闖進了棚子,請老丈不要責怪!」

  禿頂中年人一見常三公子,本已鑽進來的身子,忽然又縮了回去,原來手中持著的丈餘長釣魚竿,隨手丟在地上,執禮甚恭,肅立棚側,低聲道:「常公子,這茶,這茶正是奉命為你準備的,請用!請用!」

  常三公子奇怪地道:「沒請教閣下怎麼稱呼?為何認識在下?」

  禿頂中年人肅聲道:「屬下金四!」

  「金四?」常三公子更加迷惘,他想不起這個自稱屬下的金四在哪兒見過,搜盡枯腸再也記不起自己家中有金四這個人。

  因此道:「金老丈,你是弄錯了吧!」

  金四忙道:「常公子!你是沒見過金四,金四雖沒見過你,但你的儀錶,夫人在臨行之時,曾將你的畫相懸掛,讓屬下們仔細觀看,確實記下,所以,屬下一見就認出你是屬下的龍頭。」

  「哦!」常三公子如夢初醒,長長地「哦」了—聲。

  從金四的話裡,他聽出了「夫人」,又聽到自己被稱為「龍頭」,這才想起百花門中的「八朵名花,五條惡龍」,禿頂中年人自稱金四,姓金排名是第四條龍。

  金四見常三公子的神情,知道已曉得了自己的來龍去脈,接著道:「公子想起來了?」

  常三公子忙笑著道:「非常抱歉,一時忘懷了,金四哥!快進棚來!坐下講話!」

  金四人是進來了,只是仍然哈腰恭身,口中道:「公子!千萬不能叫什麼金四哥,本門的規距壞不得,否則,夫人還以為金四犯上,那可是死罪一條!」

  常三公子心知金四所說是實,點頭道:「好吧!金四!你怎麼知道今夜我會摸到這裡來?是未卜先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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