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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九


  五小的老五衝口而出道:「是一個穿紅衣服的,就是剛才十多人中的一個。」

  他憨憨直直的,分明是實話實說,不像是欺人之言。

  常三公子不由十分失望,因為他原想套出唆使之人,眼看已經落空,可見買黃山五小出來拼命之人,確是十分狡詐。

  這時,黃山五小之一的又如狼嗥猿啼似地吼道:「姓常的,想夠了嗎?是自己動手,還是等我們動手?」

  常三公子道:「我不會自己動手割下自己的腦袋,我也奉勸五位不要動手!」

  黃山五小的老大急得只搔一頭短髮,一副猴急的樣子道:「那我們的銀子已經收了。」

  常三公子笑道:「退回去,我可以加倍給你,我給你們二千兩!」

  黃山五小聞言,似乎有些心動,五個聚成一堆,吱吱喳喳一陣,忽然齊的發聲厲嘯,每人從圍在腰際的獸皮內抽出兩件怪兵器,一柄短柄劈柴斧,一把砍柴的開山刀,悶聲不響,分為五方,

  向常三公子撲到。

  常三公子面對五個小怪人,卻也不敢大意,急切間身子上提,平地躍起丈餘,人在淩空順手折了三尺來長一根古柏,旋風式畫了個圓圈,消去五小的來勢,人也落在孝陵的高聳石碑之上。

  黃山五小的人雖瘦矮,但縱跳的功夫卻有獨到之處。

  五個人發一聲喊,陡地上沖丈餘,五柄短斧,五把開山刀雨點似地齊向常三公子劈下,真也十分淩厲。

  常三公子深知欲要脫身,絕非言語所能打發這五個野人,因此,橫掃手中柏枝,尋得一個破綻,左手化拳為掌,認准黃山五小之一拍去。

  不料,一掌拍實,換了常人必然立斃當場,甚至被拍得五臟六腑寸寸斷碎,橫屍當場,而拍在五小之一的身上,只覺如同拍在一團棉花之上。

  被扣的五小之一,順著掌力震出三丈之外,一連幾個跟鬥,又像是飛人一般,重新加入戰團,僅僅是厲吼連聲而已。

  常三公子不由大吃一驚,論功力招式,自己高出黃山五小多多,論修為內力,也在五人之上,可是,跟前分明是一擊而中,料不到五小有此怪異的能耐,怎能不大吃一驚呢?

  想著,彈身跳出圈了,只怪自己大意。因為原是想到怡香院探聽消息,不便將長劍帶在身上,憑一雙肉掌,勢必要落下風,豈不是陰溝裡翻船。

  黃山五小的身法乃是出娘胎練起,靈活超越常人,如影隨形。絲毫不放鬆的尾隨而至,斧、刀齊施,兇狠至極,銳不可當。

  常三公子一面揮動手中軟綿綿的柏樹枝,一面心想破敵之策。

  忽然,他想起,雖然沒有長劍,只要有一個比手中軟綿綿的嫩柏枝硬的東西,也可以當成劍用。

  想著,一面拒擋黃山五小的攻勢,一面四下照料。

  就在柏樹林不遠之處,有一叢人高的孟宗竹,若是拔下一枝,絕對可以當成利劍使用。心念既定,一面將手中軟柏枝舞起,腳下漸漸向竹叢移動。

  黃山五小見常三公幹只顧退讓,五人的興致越濃,不斷吱吱喳喳吼叫,才寸進逼,招招兇狠。

  眼看常三公子已退到那叢孟宗竹不遠,不料先前退去的十餘個紅衣蒙險壯漢,呼哨一聲竟從矮竹叢後聯手攻出。

  常三公子哪有分毫的空隙去拔近在咫尺的竹竿,前後受敵,情勢危急。

  好在,那十餘名紅衣蒙面漢子,對常三公子心存畏懼,不敢搶攻硬上,而黃山五小不論生死,一味的閃狠刀斧齊施,全是拼命招數。

  黃山五小因身體與常人完全不同,五個矮小的身影,像是紙紮的一般,如同穿花蝴蝶,順著常三公子拍出的淩厲掌風,飄忽不定,掌風掠至,他們飄退開去,掌風掠過之後,他們又捨命而為。

  在這種拼鬥之下,顯然對常三公子甚為不利,因為要引起淩厲的掌風,必須灌注全身真力,否則就是破綻,破綻若露,五小的刀斧齊施,後果不堪設想。

  須知,任何一個高手,並不能招招貫注真力,必須虛實交替,實在是凝聚丹田內力,十分耗損元神,人既不是銅鑄鐵打之身,元氣畢竟有限,一旦元氣耗盡,就是沒有外力侵襲,本身也是形同爛泥。甚而精、氣、神枯竭而死。

  尤其此時此刻的常三公子,除了掌掌貫上真力,招招不能稍懈之外,內心之中還加上一份自覺「窩囊」的怒氣。

  像黃山五小這種角色,不過是江湖上二三流的角色,無名的小卒,若不是他們天生異稟身輕如同飛花落葉之外,慢說是五小,就是十小、八小,早已一一打發掉了。

  如今,不但束手無策,而且時間若久,自己真力不濟之時,甚而要遭毒手。

  常三公子有此想法,黃山五小顯然也打的是這個主意,開始一陣搶攻,原想五人合力常三公子必定難以招架,等到接近之時。

  便知道常三公子不是一般高手,掌力雄渾,如同排山倒海,掌風所及,像是奔雷迅電。

  因此,五人不敢硬接掌勢,採用死纏不放的戰法,要等常三公幹內力耗得差不多,再伺機取勝。

  兩下各有心事,但想法不約而同,足有兩個時辰,依然看不出哪一方勝算較大,也看不出哪一方露出敗跡。

  而圍在外面的十餘個紅衣蒙面人,只是虛張聲勢,呐喊助威面已。

  常三公子眼見這樣耗下去,絕對不是辦法,而且也毫無意義。

  因此在不著痕跡之下,有意地向孝陵外華表處退去。

  那座華表比普通的牌樓高過許多,除了豎立的六座支柱是天山麻石砌成之外,頂端是十分精緻巧匠雕就的盤紋圖形。

  常三公子就微弱的星光之下,察看地上牌樓的側影,料著全力倒退,必可縱身登上牌樓。

  居高臨下,到時黃山五小必然追蹤向牌樓頂端騰躍,自己就可以趁著五人淩空無法交換方位之際,選一隱蔽之處,找一件可以代劍使用的樹枝,或者稱手之物退敵。

  念起,已距牌樓不遠,口中大喝道:「常某失陪了!」

  語落,身像一支沖天花炮,平地上射三丈有餘,倒退躍上牌樓的頂端。

  不料,牌樓一角,陰影掩遮之處,駭然有一個通身雪白的人影,如一座石雕神像,盤膝跌坐一動也不動。

  常三公子不由大吃一驚,料定今晚是著了別人的道兒,引到此地來,四面八方都安排好強敵,要想脫身,必有一番苦鬥。

  起著黃山五小尚未到來,沉聲喝道:「什麼人!」

  那雪白的人影卻不答話,但見右手微揚,一陣破風聲中夾著一樁暗器,直射常三公子的面門。

  常三公子哪敢怠慢,躲已不及,一舒猿臂,伸手向那襲來的寒芒抓去,被他抓了個正著。

  那雪白人影發出暗器之後,並無襲擊之意,嘿嘿一笑,突然向左側暗處撲落而去,星飛丸瀉快如驚鴻。

  常三公子大惑不解,再看自己手上所抓的,哪裡是什麼暗器,原來只是一塊頑石。看清之後,不由色然而喜,暗道一聲:「慚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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