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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三


  冷若水大喇喇地向正中一坐,聞了聞手中的鼻煙壺,才道:「劍刺了緣師太,削了鐵拂道長一隻手臂,劈了武當雪山峨嵋數十弟子,這夠了吧?」

  「我絕無此事。」

  「廢話,你配嗎?」

  「為什麼……」

  「小子,只怪你那心狠手辣的老子連累了你!」

  常玉嵐更加不信,連聲道:「不可能!不可能!」

  因為,金陵世家,有一個不成文的習慣。每代只有一個全家公認的人,在武林之中以金陵常家的字型大小在江湖中行走。

  那是因為「金陵世家」不是武林幫派,既無掌門,也不設各種執事,當然也沒有分壇支舵了。

  若是世家人紛紛在武林中行走,一定會發生各自為政的弊端。

  說不定甲的仇家,就是乙的好友,甲認識的人,同時也是乙的物件,如此,必然會意見不一同室操戈,造成無謂的糾紛,增加難解的恩怨。

  因此,自從常玉嵐履及江湖,常世倫便很自然地閉門謝客,安享清福,就是大公子常玉峰、二公子常玉岩,也從來不曾踏出六朝金粉的金陵城。

  當然,常家能踏入江湖以武會友的人,必定是當時一代武功最高,斷腸七劍修為最深的人。

  這樣才能代表金陵世家,也才能保持世家的武林地位與光榮盛名。

  所以常玉嵐聽冷若水說,是他的老爹出手殺了丁緣師太、重傷鐵拂道長,又同時殺各派數十高手,打心跟裡一千個、一萬個不信。

  冷若水卻搖頭晃腦地又說道:「二舵主我沒有工夫跟你逗嘴,有話,明天我送你到奉門總舵再說!」

  「你要送我到昆侖山?」

  「二舵主我沒那麼大的興趣,我只把你送到開封城本門支舵!」

  「你要綁著我像押解犯人一樣達到開封?」

  「武林雖然勢力不小,但還不能像送犯人一樣明目張膽,對不起,只好委屈你,裝在米包中,混在米麥堆中,搬上大車。」

  說到這裡,會英樓掌櫃的親自送來八盤菜色,一壇酒。

  他一見本來是座上客,一下子變成了階下囚的常三公子,不由面露驚疑之色,但他哪敢多問,擺好酒菜,退了出去。

  冷若水高倨上座,哈哈大笑道:「江湖止人都說碰到兩大世家,必有一頓酒醉飯飽,果然不假,這一餐,本舵主不得不感謝你常三公子了!哈哈!」

  枉笑聲中,他自斟自飲,目無餘子。

  忽然,一個漢子飛步跑進大殿,湊近冷若水耳畔嘀咕一陣。

  冷若水聽畢,一躍而起,口中連聲道:「請!快請!」

  大殿院落外,步履聲動,傳來爽朗的一聲:「冷二舵主,你好雅興,有酒有菜,自個兒享受!」

  冷若水早已站在大廳石階上,拱手道:「少莊主,你是請也請不到的貴客!」

  常玉嵐—聽,臉上發燒,心中噗噗跳個不停,恨不得有個地縫,立刻鑽了進去。

  因為,先前他只覺來人的聲音很熟,耳聽冷若水之言,心知是司馬駿到了。

  以金陵世家的貴公子,江湖知名的斷腸劍客,現在被綁在一個小小昆侖分舵的破關帝廟裡,傳出武林,真乃天大笑話。

  然而,此刻手腳被綁,動彈不得,縱然是大羅神仙,也無計可施,只有把頭埋在胸前,身子狠命地側向神位。

  這時,司馬駿已瀟灑地大步進入冷若水諂笑道:「少莊主,你何時駕臨小鎮,怎知冷若水一人在飲酒?」

  司馬駿朗聲道:「路過貴地,原是回轉開封,本來沒想打擾,足聽會英樓胡掌櫃的提到你們舵來了貴賓,所以才來湊湊興,你不見怪吧?」

  這位英俊超群的少莊主說完之後,忽然對著捆綁在椅子上的常玉嵐道:「咦!冷舵主,你在玩什麼酒令吧!」

  未等冷若水開口,司馬駿又道:「常兄,你輸了酒還是犯了令,小弟可以代你喝,也可以代你受罰!來!松了,松了吧!」

  他一面說,一面不經意地伸手暗運內力,輕輕—拂,手指粗的牛筋索,立即截截寸斷,撒落滿地。

  談笑用兵,風趣橫生。

  然而,冷若水忙急急道:「少莊主,使不得,他是……」

  「有什麼使不得?」

  「他是八大門派要找之人。」

  「他是我朋友。」

  「可是,八大門派發出報警令,要抓他報仇!」

  「八大門派管不到我司馬山莊,報警令與我何關?」

  此時,常玉嵐一則感到羞辱,二則也插不上嘴。

  那不識相的冷若水又已搶著說道:「我冷若水可是八大門派的份子之一,不能違背報警令。」

  司馬駿勃然大怒,右掌一擺道:「既然如此,你準備怎樣?」

  冷若水陪笑道:「請少莊主不要插手,將姓常的留下來。」

  誰知,司馬駿大喝道:「這事我管定了,姓冷的,要留人,你有本事留得住常三公子,還是留得下我司馬駿?」

  他把話給說絕了,雙目如電,盯在冷若水臉上等他回話。

  情勢甚為明顯,只要冷若水膽敢嘴裡蹦出半個「不」字,司馬駿舉手之力,可以教冷若水血濺五步,橫屍當場。

  冷若水焉能不明白?

  然而,他恃仗著八大門派有報警令在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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