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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一


  紀無情十幾年前在武林中就得了個黑衣無情刀的綽號,原因是他永遠是一襲黑衣,而用的兵刃又是無情刀。

  但現在他卻是穿著一身嶄新的青衫,再加上鬍鬚已刮得乾乾淨淨,容光煥發,越發顯得英挺瀟脫,倜儻不群。

  他的有此改變,不能不說是因了江上碧的一句話,又加他自從進入「垂楊草廬」後,受無名老人的潛移默化和不時激勵,竟然連整個人生觀也開始改變了。

  昔日頹唐之氣,如今已一掃而空,重新燃起了生命之火,內心也充滿著未來的憧憬與希望。

  至於認不出他是誰的「南海三妖」和阮溫玉,前者是從未與他見過,後者是雖見過但當時卻並非這種形象。

  這時眾劍士們首先發出歡呼,因為他們知道救星又到了。

  連藍秀和陶林也大感安慰,他們明白,紀無情必定是司馬山莊的幫手。

  紀無情冷芒似的眼神,掃掠了全場一遍,緩緩走至場中,再回注「塞外三凶」,不動聲色的問道:「上次被無我大師削掉一隻手還不夠嗎?是否還要讓在下把你們剩下的五隻手六條腿全部修理修理?教你們變成三個肉蛋才稱心滿意?」

  白君天兩隻牛眼眨了幾眨,望向羅家駒、裴冷翠道:「這小子說話怎麼這樣難聽?」

  羅家駒道:「他難聽咱們就給他難看,這次那瞎和尚沒來,正好報仇的機會到了。」

  白君天剛要發動招勢,裴冷翠道:「老大,你還是養傷要緊,這傢伙就交給小妹和二哥了。」

  裴冷翠當然也知道紀無情的厲害,上次她和羅家駒聯手對付的正是他,紀無情雖未討到便宜,但也並未落敗。

  紀無情手按刀鞘,氣定神閑,若無其事般的道:「不怕死的只管上。」

  羅家駒冷冷說道:「你為什麼不出刀?」

  紀無情道:「現在還不是時候。」

  陶林擔心羅家駒和裴冷翠猝然施襲,急急叫道:「紀公子千萬不能大意,這對男女不好對付。」

  他叫過之後,才發覺紀無情佩在身上那口刀變了樣,哪裡是刀,簡直像半截木炭,又像一根燒火棍,這如何能抵擋得了對方的鐵摺扇和柳葉劍。

  羅家駒和裴冷翠何嘗沒看出紀無情懸在腰裡的,只是塊破銅爛鐵,因而也就沒把他放在心上。

  兩人互遞了一個眼色,動作快得有如閃電奔雷,鐵摺扇和柳葉劍各取方位,攻向紀無情前胸和左肋。

  在這刹那,藍秀、陶林和眾劍士們齊齊大吃一驚,有的劍士且驚呼出聲。

  因為在這種情形之下,紀無情竟然既不亮出兵刃,連身子也未閃避一下,那神情簡直在等死一般。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鐵摺扇和柳葉劍平雙雙攻到。

  但說也奇怪,兩人幾乎難以相信自己的眼睛,紀無情竟然失去所在。

  忽聽身後傳來冷笑的聲音道:「不必奇怪,在下還沒被嚇跑。」

  裴冷翠和羅家駒悚然回頭,只見對方赫然站在身後五尺之處。

  羅家駒喝道:「你剛才用的是什麼身法?」

  紀無情笑道:「這叫做『遮狗眼』的身法,別人都看得見,只有你們看不見。」

  紀無情一向是不輕易和人開玩笑的,此刻對敵之間,居然拿羅家駒和裴冷翠取笑,可見他把他們二人根本沒當作一回事,同時也可證明他心胸開朗得和從前判若兩人,「恨海狂蛟」的時代早已成為過去。

  裴冷翠臉上一熱,叱道:「你罵我們兩人是狗?」

  「覺著倒不錯,你們還能趕上兩條狗?」

  裴冷翠喝道:「你找死?」

  「打著燈籠撿糞的該是你們。」

  羅家駒卻十分冷靜,心裡雖氣得怒火直沖,表面還是不動聲色,嘿嘿笑道:「三妹還跟他搭的什麼腔。」

  紀無情緩緩說道:「在下今天並無傷人之意,若你們非逼我出手不可,我就要試試這把刀究竟鋒利到什麼程度?這是在下第一次用這把刀,能用在二位身上,也算你們祖上燒了高香。」

  他說著右手一揚,冷金風雷刀早已出鞘,刹那間一片光華燦爛,冷芒閃射,看得全場所有的人都大感神馳目炫。

  在場眾人,似乎並無一個見過如此神兵利器,阮溫玉雖見過無我和尚的冷金風雷劍,卻沒見過冷金風雷刀。

  藍秀雖見多識廣,也難免愣在當場。

  只有陶林,對紀無情手中的寶刀,似曾相識,卻又想不起在哪裡見過,因為這印象太模糊,當年即使見過,也僅僅是最多只看了一眼。

  羅家駒和裴冷翠已成騎虎難下之勢,雖知對方手中的寶刀必是無堅不摧之物,眾目睽睽之下,也只有硬著頭皮硬上。

  不過他們已有默契,那就是儘量不使紀無情近身,你雖手中有神兵利器,無從發揮,又其奈我何。

  果然,雙方身手乍展,紀無情反而被逼得連連後退。

  羅家駒和裴冷翠見有機可乘,隨即也步步進逼。

  這次他們是存心非取對方性命不可,因為那口寶刀的誘惑力太大,誰都有得之而後快的貪圖之念。

  紀無情退到一定地點,立即展開反擊。

  大約十幾招過去,突然一陣連續暴響,接著兩條人影倒縱而出。

  誰都可以想到,倒縱而出的兩人,是病二郎羅家駒和紅娘子裴冷翠。

  但卻誰都沒想到,這兩人手中的鐵摺扇和柳葉劍,只剩下了半截。

  再看紀無情時,面不改色,氣不出聲,就像根本沒發生任何事情一樣。

  可想而知,紀無情並非無情,相反的他是手下留情,否則,這兩人哪有活命可留。

  藍秀和陶林仍在驚疑不定。

  一來是紀無情究竟哪里弄來這口寶刀,二來是十年未見他動手過招,武功竟到達高不可測的地步。

  他們想的不差,紀無情幾天來勤習「冷金風雷刀訣」,又加無名老人親自指點,再配上一口無堅不摧的寶刀,的確比上次來司馬山莊時身手更見高超。

  雖然紀無情不為已甚,不願輕取羅家駒和裴冷翠的性命,但對司馬山莊來說,卻已大大減輕了威脅。

  至少「塞外三凶」已經等於完全失去戰鬥力,藍秀和陶林甚至絕代,怎能不對他由衷感激。

  紀無情望了陶林一眼道:「陶老前輩,這位阮門主和江堡主我認識,那三個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狗東西是誰?」

  陶林忙拱拱手道:「紀公子,他們是南海來的,上次就進莊找過麻煩,今天又來了,不過,這三塊料就交給我陶林和夫人好了,不敢再勞動您的大駕。」

  紀無情笑道:「你們夫人是千金之體,你的莊務也很繁重,紀某人別的忙幫不上,這種忙還湊合著可以應付。」

  「紀公子千萬要小心,他們的手上都戴著千年沉鋼套,我陶林上次就吃過他們的虧。」

  「那我正好要試試,看看他們的千年沉鋼套硬,還是我的刀鋒利。」

  他說著緩步來到「南海三妖」身前,咧嘴笑笑,道:「你們三位可是南海來的?」

  老大青竹絲鼠眼一瞪道:「『南海三奇』嘛,當然是從南海來的。」

  「那就難怪了,在下越看你們越不像人,原來是三隻海怪。」

  他指指青竹絲道:「尊駕像一條餓了三天的海鱔。」

  再指指銀地牛和金毛猴道:「你像一隻海參,你像一隻海臭蟲。」

  金毛猴發出尖嘯的聲音道:「你像什麼?」

  紀無情道:「我嗎?像專門宰殺海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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