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臥龍生 > 桃紅花花劍 | 上頁 下頁 |
四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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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天銀狐真的在存心拼命,錐帕兼猛,招招淩厲,著著扎實,較之先前,又兇狠幾分。 無我和尚,不敢大意,仰臉聽聲,手中袍袖護身,遊走乘機還手。 兩人又糾纏在一起。 日落。 灑出滿天彩霞。 轉瞬之間,兩個絕世高手,又已是五十招過去。 除了兩人拳掌錐帕的破風之聲而外,還有衣袂抖振的微響,此外沒有一點聲音。 因為紀無情、江上碧與二十余個黃衣大漢,都看得目瞪口呆,連大氣也沒有敢出一聲。 忽然—— 無我和尚朗聲道:「紀兄!天到什麼時候啦?莫非已經快掌燈了?」 紀無情不明就裡,只有應聲道:「天快黑了!」 無我一面出招應敵,一面道:「難怪我感到該是晚課的時候了!」 紀無情道:「哦,是嗎?」 「不要耽擱了晚課!」無我和尚說到這裡,忽然袍袖一緊,舞得越發有勁,口中也大嚷道:「始娘,你耽擱了貧僧的晚課!」 飛天銀狐嬌聲叱道:「我要送你的命!」 無我道:「貧僧還不想死!」 飛天銀狐道:「由不得你!」 無我道:「也由不得你,姑娘!你小心了,貧僧為了要做晚課,立刻要亮劍了!」 飛天銀狐怒道:「亮不亮劍都是一樣,亮吧!免得你死不瞑目!」 「好!」無我斷喝一聲:「小心了!」 忽然—— 一縷耀目生輝的金光,陡的射起。 無我和尚的手中,多了一柄斑斑爛爛的短劍。 飛天銀狐一見,忙不迭抽身撤招,忽的暴退丈餘。 她有些失驚的叫道:「風雷劍!」 無我也自立樁不動,橫劍當胸,道:「然也!冷金風雷劍!姑娘你真是博學,也很識貨!」 飛天銀狐略一沉吟,轉面對江上碧揮揮手中短鞭道:「走!咱們走!」 她的神情有些黯然。 江上碧哪敢追問什麼,揮揮手招呼手下黃衣漢子,尾隨著飛天銀狐身後,越過一叢蘆葦,快步走去。 一場龍爭虎鬥,就此收場。 荒地沉寂,掠過一陣習習晚風。 流水淙淙。 藍月在天。 小船,系在碼頭上,隨著緩緩的流水,蠕蠕的搖擺個不已。 紀無情半倚半坐在船尾,一雙骨碌碌的眼睛,盯在船頭上跌坐的無我臉上。 無我和尚跌坐在船頭,雙掌,不停在躺在甲板上昏迷不醒的常玉嵐周身按、拍、打、扭、捏、掐。 可是,一點動靜也沒有。 常玉嵐臉色泛紅,雙目緊閉,周身柔軟,除了一絲遊氣從口鼻間呼吸之外,真的如同死去一般。 無我和尚的雙手不停,但動作已緩。 他分明是露出疲態,額角,微微發光,似乎已有了汗漬。 一彎新月,已斜斜的爬上樹梢。 紀無情焦急的道:「司馬駿,你到底行是不行?」 無我皺起眉頭道:「大施主!你能不能不再叫我司馬駿?」 紀無情道:「你本來就叫司馬駿嘛!」 無我道:「阿彌陀佛!司馬駿已經死了,隨著那場浩劫,死了十年了!」 「哦!」紀無情道:「騙人!你不是司馬駿是什麼?」 無我正色道:「以前種種譬如昨日死,以後種種譬如今日生,貧僧上『無』下『我』,早已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我不信!」紀無情道:「既然看破紅塵,就該找一個深山窮谷,人煙不到的地方,吃齋吟佛,又重出江湖,還說什麼跳出三界不在五行!」 「施主教訓得是!」無我道:「因為有兩段塵緣未了,所以要再曆塵劫!」 紀無情搔搔絡腮胡道:「是嗎?哪兩樁塵緣?一定要了嗎?」 無我和尚點點頭,道:「一是內心總覺得探花沙無赦苦苦相逼,一股憤憤不平之氣難消!」 「哈哈哈哈!」紀無情道:「還是沒有看破紅塵,更沒有放下仇恨!」 「阿彌陀佛!」無我仰天沉吟片刻才道:「紅塵雖已看破,心燈尚未全明!」 「你該到大漠去找那個傢伙!」紀無情道:「聽說他已襲了王位!」 「是!」無我和尚道:「不瞞你說,貧僧正是從大漠逃過一劫歸來,同沙王爺的債算是討回來了!」 「哎呀!」紀無情不由道:「你把沙無赦殺了?」 無我和尚忙搖頭道:「沒有!沒有!倒是他救了貧僧一命,使我逃過一劫,所以……」 紀無情這才明白道:「所以你兩人拉平,誰也不再欠誰,那麼另外一段塵緣呢?」 無我略一遲疑,終於道:「施主一定會知道!」 「我會知道?」紀無情幾乎站了起來。 他料著無我和尚是沖著他來的。 因為,南陽世家一夜之間焚家殺人,二十四口血債,當年群雄大破司馬山莊之時,也算有了交待。 假若要算這筆賬,應該是紀無情找無我,而不是無我找紀無情。 所以,他雙手一撐船舷,雙目凝視著無我。 好在,無我看不見紀無情,對紀無情的反應,絲毫不知,自顧幽幽的道:「唉!還有就是他!」 無我雙手仍然不住的為常玉嵐按摩,兩眼也不由的隨著低下的頭,落在常玉嵐的身上去。 雖然雙目無法射出神色,但臉上的那份「餘恨不已」的表情,十分明顯。 常玉嵐這時只比死人多一口氣而已,哪裡知道這些。 紀無情不由心頭一震,失聲道:「和尚!你心裡在想些什麼?」 「嘿嘿!」無我乾笑了聲道:「紀無情,你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以為我會乘著常玉嵐昏迷不醒毫無抵抗能力之際下毒手?」 紀無情正是這個想法,也不諱言的道:「但願你不會乘人之危!」 無我不理紀無情的話,卻喃喃的道:「奇怪?實在奇怪!」 紀無情道:「你說的是常玉嵐?」 「是。」無我道:「我用了一般解穴手法,也換佛家的大乘手,又改用迸血順位法,都沒有半點功效,她究竟是用什麼指法點到這等地步?」 紀無情道:「我要是知道,早已把他解開了,還用到你勞駕嗎?」 無我歎了口氣道:「唉!看來只有再找她了,解鈴還須系鈴人!」 紀無情道:「你說的是飛天銀狐?」 無我道:「除了她還有誰?」 紀無情道:「她走了半夜了,趕又趕不上,到哪兒去找她?」 無我和尚道:「這卻容易!」 「容易?」紀無情茫然的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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