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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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貞兒笑了笑,一聲清嘯,讓嘯聲,隨著山風回音,傳送開去,片刻間,群峰響應。 「江南醉儒」已知貞兒用意,笑道:「你這娃兒,肚子裡鬼主意真多──」 一言未畢,立足之處的山峰上,一陣窸窣聲響,抬頭一看,那隻大黑猩已急墜而下,落地之後,噘著一張大嘴,這個聞聞,那個嗅嗅,似乎非常親熱。 貞兒一旁喝道:「大黑,快過來,有話問你。」 那猩猩竟然懂貞兒的意思,聳聳鼻子,躍到貞兒跟前,貞兒跟牠打著手勢,嘴裡也嘰嘰咕咕的說了一陣,大黑目不轉瞬地望著貞兒,彷彿在全神貫注的傾聽。 貞兒說完了,大黑骨碌碌翻著一雙血紅的眼睛,嗚嗚的嗚了一幾聲,貞兒打了牠一下,大黑一張大口,嗚昂的吼叫了一聲。 不多時,另一頭猩猩小黑,從右側山上飛躍而來,大黑抓住小黑,吱吱呀呀的說了一陣,小黑抓耳搔腮,眨著大眼睛,望著幾人齜牙裂嘴的做著怪臉。 貞兒看著兩頭猩猩的神情,嘆道:「牠們也不知道──」 陡然間,大黑一掉頭,豎起耳朵,齜著牙,喉嚨裡,嗚嗚的悶吼著,幾人一見大黑這怪樣,知牠必定發現了什麼。 幾人一面在暗中猜想,一面注視大黑的變化,猛然響起一聲獅吼,聲震山谷,大黑一抓小黑,望著貞兒叫了一聲,便直向前山撲去。 傅玉琪道:「師叔,待琪兒去看看。」話未落口,人已長身躍起,緊隨著大黑小黑奔去。傅玉琪奔行之間,猛覺身後,一陣涼風掠過,不由心頭一慄,本能的一矮身,再抬頭一望「江南醉儒」已卓然攔住自己去路。 「江南醉儒」笑道:「琪兒不要忙亂,獅吼猩奔,不是別事,牠們是高興你瞎子師父回山了。」說話之時,琬兒貞兒也已來到,三人怔怔地望著「江南醉儒」似對他所說之言,不大相信「江南醉儒」也不解說,自言自語的道:「奇了,還有誰跟老瞎子一道來呢?」當下躍步向前行去。 ▼第二十七回 巧走玉筆峰 愁懷難遣珊兒失伴 誤入沉雲谷 真情可感盲老傳技 四人走上山巔,只聽獅猩連聲歡叫,向下一看,果見獅猩前呼後擁的跟著兩個人向「白象崖」走來。 這兩個人,一個正是「瞎仙鐵笛」羅乙真羅大俠,另一個則是身著古銅僧衣,足登芒鞋,白眉長耳的一位老和尚。 「江南醉儒」領著三人快步迎了上去。「瞎仙鐵笛」未容傅玉琪叩見,忙道:「琪兒快來拜見你外公──」 傅玉琪聽得不由一怔,在他記憶之中,就似從未聽父母談過外公之事,但師父之言,又不敢不遵,又不敢追問,祇得依言叩拜。 「瞎仙鐵笛」又轉臉向「江南醉儒」道:「高賢弟,這位乃是六十年前就負盛名的『一指鎮江南』的萬老前輩──」 「江南醉儒」聽得吃了驚,但臉上卻是一片尊敬之色,任「江南醉儒」一生是遊戲人間的態度,此時竟也必恭必敬的拜揖道:「晚輩何幸,竟能得晉見前輩尊長──」 那老和尚,微微一笑,道:「不敢,不敢,方外之人,已如野鶴,這拘什麼禮呢?」 「江南醉儒」注目打量,老和尚面色紅潤,神光充沛「江南醉儒」心中忖道:「這和尚果真是『一指鎮江南』萬楚崧,那年紀豈不是快九十了,怎的此老精神卻如此健旺呢?」 「瞎仙鐵笛」望著「江南醉儒」道:「萬老前輩當年揚名武林,怕老弟你還未學藝呢──」說著又望著老和尚,道:「萬老前輩三十年前因為一件私事,同時感於江湖上恩怨紛爭,一時參悟禪理,乃棄家剃度三寶,法號宏普大師,自此以後,就絕跡江湖,是以江湖間誤傳,說老前輩已為仇家所害,想不到三十年後,我輩竟能親見前輩仙顏,實是生平大幸──」 「江南醉儒」道:「但不知羅兄在何處得遇萬老前輩?」 「瞎仙鐵笛」道:「說來真是機緣湊巧,在我們巫山別後,我獨往滇南,不料途中巧遇萬老前輩──」 宏普大師笑道:「阿彌陀佛,三十年來,我自己都把以往塵俗之事忘了,只知身歸佛門,那裡還記得姓萬姓千,二位快不要如此稱呼,叫一聲老和尚,老衲也就領情了。」 「江南醉儒」聽老和尚這麼一說,覺得這老和尚真的如出岫之雲,不禁微微搖頭,暗中嘆息。 要知這位宏普大師,早在六七十年以前,就已名震武林,曾憑達摩金剛指的神功,擊敗江南七省黑道上三十八名高手的聯攻,使黑道人物,聞名喪膽,贏得了「一指鎮江南」的美譽。六十年前武林中所謂南指、北掌、三友、雙鳳、五怪、一奇,這南指就是指的「一指鎮江南」。 這位六十年前與「黃山三友」,同享盛名,領袖武林的大英雄,如今卻在暮鼓晨鐘中,磨鍊得爐火純青的高僧,但在一見傅玉琪之後,依然不能免去骨肉之情,撫摸著傅玉琪的頭頂道:「想不到為了你們之事,又叫我重履人寰,這真是凡事皆由定數了──」微微一嘆,又道:「看你們滿身風塵,眉目不開,難道有什麼變故嗎?」 「江南醉儒」心中一動,對老和尚不由得更加敬佩,當即便將珊兒失蹤之事說了一遍。 宏普大師微垂長眉,道:「老衲方纔說過,凡事皆有定數,所謂緣來自聚,緣盡便散,一聚一散,莫不前定。也許那孩子另有機緣,你們又何必強求呢?」 幾人聽得,都領悟出此中道理,知道不易找到,經宏普大師這一指點,便彷彿如見明燈,心中頓時亮了,就是不再尋找,心裡也比較安心得多。 「瞎仙鐵笛」對獅、猩揮揮手道:「你們前面開路罷,快去告訴老道姑,說有前輩高人,蒞臨黃山了。」 獅子、猩猩,聞言似極高興,吼嘯一聲,飛也似的領先奔馳而去,幾人跟著,也移動腳步,隨在獅猩之後,向「白象崖」走去。 再說珊兒那天被貞兒幾度譏諷之後,心中自是十分難過,但卻只能默默地放在內心,好在她已飽嗜離亂之苦,對貞兒的譏諷,也就忍受得住。 後來在「紅花潭」貞兒又是一番冷嘲,她也沒有感到如何痛苦,只覺得心中一陣茫茫然,孤苦無依,虛飄飄的感覺,心中說不出一種惘然若失的味道,就彷彿有數不盡的聊寂,無法排遣── 一陣煦和的春風,掠過她的髮鬢,吹得她一陣清涼,微微抬頭,想看看傅玉琪,但只見遍山紅花,那裡看得見他的影子?她搖搖頭,輕嘆了一聲,施施然拖著沉重的腳步,沿著山谷,信步的走了去。 這時,她是既無目的,也不為什麼,彷彿旁徨無依的迷途羔羊,徘徊在歧途上──走完了山谷,又翻上一座山頭,下了山,又越過一道山澗,又走盡一片松林──就在這不知不覺之中,不知走了多少路,不知走向什麼方向,抬頭望望天際,麗日已經偏西,額上鬢角,也已汗意盈盈,伸手擦了擦汗水,矮身坐在一塊山石上,心裡還是茫茫一片,對自己的出走,對那處朝夕相處的人,有點懷念,但思索他們的音容時,卻又是飄渺無據──困乏中,她走入了另一個天地,忽然看到了久別的父母,只見父母手執長劍在跟一群自己不認識的人在力拚,自己想上前幫助父母,但卻動彈不得,彷彿身子被人捆縛在一棵大樹上,眼看著父母險象環生,心中大感焦急,突然母親手中的長劍,散發出一片赤金色的光芒,一陣削金斬鐵的聲音,敵人的兵刃,全被削毀,自己被那赤金的光芒,照耀得眼花繚亂──珊兒忙的用手揉了一下眼睛,睜眼一看,那裡有什麼父母、敵人?那有什麼散放赤金光芒的長劍?但見一輪艷陽,又自東方昇起,正發出射金色光華。 她幽幽嘆息了一聲,原來自己在山野中過了一宵,方纔那些景象,乃是夢幻中事,她望著天上麗日,走到澗水邊,洗洗臉,飲了幾口清泉,又摘了幾枚野果充充飢──忽然腦中掠過一個念頭,她記起了曾陪「聖手醫隱」陸天霖到玉筆峰「天一上人」隱居之處採過藥,那地方奇花異卉,景色絕佳,這時,自己既無一定去處,何不到那罕見人跡的仙境中去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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