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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七


  「玉蜂娘子」女兒點頭,輕盈一笑道:「是啦,不過,我也要你答應我一件事。」

  「東嶽散人」望著「玉蜂娘子」女兒道:「你說吧,你有什麼事,只要我能為你做到,必定答應你就是。」

  「玉蜂娘子」女兒眨了眨一雙圓圓的眸子,道:「其實也不是我的事,這還是我娘的事。」

  「東嶽散人」忍不住不耐煩的神色,道:「你說吧,到底是什麼事?」

  「玉蜂娘子」女兒用手掩住櫻口一笑,又一伸玉腕指指唐一民,笑道:「只要你肯先把頭給我,我就會帶你──」

  「東嶽散人」一生冷傲,那裡受過人這等玩弄,不等她說完,早已忍耐不住,暴喝一聲,道:「鬼丫頭,你道老夫當真怕你不成,不給你厲害看,你也不知道天多高,地多厚。」說話聲中人已欺身直進,雙掌一吐,剎那間已連綿攻出三招。

  「玉蜂娘子」女兒身軀微移,但見白紗飄飄,已輕輕避過三掌,一面又笑道:「不肯就算了,為什麼要這樣凶,當真要拚命啦。」

  唐一民三掌落空,又被她這不真不假的逗了兩句,心中又恨又怒,也不答話,錯步翻腕,直向「玉蜂娘子」女兒要穴襲去。

  「東嶽散人」在恨怒之中,攻出幾招,自是猛烈,但見「玉蜂娘子」女兒,一低頭,柳腰款擺,嬌笑聲中,便已閃過。

  「江南醉儒」「白眉果老」都是享名武林的高手,更知「東嶽散人」的武功,也是一流人物,他這一連攻出多招,竟被對方一個十幾二十幾的小姑娘,輕描淡寫的化解開去,而所用的身法,更是奇奧難測,都不由一皺眉頭,大感驚奇。

  貞兒雖然不喜歡「玉蜂娘子」女兒,但是她對「東嶽散人」更是厭恨,她牢牢記著「東嶽散人」找上黃山白象崖,自己被逼棄劍那一幕往事,想到這裡,便不由的對「玉蜂娘子」女兒產生了一絲好感,是以「東嶽散人」唐一民,被「玉蜂娘子」女兒一陣戲弄,在她心中,實是大感快意。

  這時「東嶽散人」因連連失招,心頭火起,絕不容讓,雙手忽掌忽拳,急如驟雨,猛似狂飆,連綿不斷的疾向「玉蜂娘子」女兒週身要穴攻去。

  「玉蜂娘子」女兒看似嫻靜如常,臉上還是笑意盈盈,咯咯輕笑道:「你要是打架玩,我會陪你的,不過,我們已打了好多次了,你並沒有能贏了我,但是我一時也不想贏你,不然,我便找不到人跟我打著玩了──」

  唐一民聲聲冷笑,一味搶攻。「玉蜂娘子」女兒卻並不還擊,只是閃避躲讓。轉眼間,唐一民已攻出二百多招,竟未能佔得一分優勢。二人又鬥了半晌,這時雙方都微見汗意。「玉蜂娘子」女兒輕盈的嬌喘了一聲,左手拂掠雲鬢,右掌斜地裡回攻一招,這一招看上去,柔棉無奇。

  這時「東嶽散人」唐一民正兩掌齊進,左掌食、中二指勢如毒蟒出洞,疾點「肩井」穴,右手曲指如鉤,猛扣「玉蜂娘子」女兒左腕「東嶽散人」自以為這兩招並攻,不點著她,也要鉤住她,那知她卻不閃不讓,隨附著自己掌勢輕靈的一轉,收回左手,漫理雲鬢,扭腰移步之間,竟回攻出一掌。

  唐一民與「玉蜂娘子」女兒已是多次交手,她卻是極少出手相攻,這時突然反攻一掌,唐一民一看對方攻來一掌,既無破空嘯風,又無襲人陰氣,膽氣一壯,不但不閃不避,更且欺步進身,左手曲指一直,又向「玉蜂娘子」女兒「臂儒」穴拍到。

  就在唐一民雙掌將觸及「玉蜂娘子」女兒麻穴之際,猛覺肌膚如裂,痛如針刺,不禁悚然大驚,這才驚覺「玉蜂娘子」女兒攻出的這一掌,實含有千鈞壓力。這時那敢硬接,丹田一收,挫腰長身,連攻出的雙掌都未曾收回,但見天藍色長袍劃地飛過,人已急躍閃退,一丈開外。

  再看「玉蜂娘子」女兒,雖然反攻出一掌,也只是點到為止,並未存襲人之心。驚退「東嶽散人」之後,並未追擊,卻笑意盈盈的站在原地,理著散垂在雙肩的秀髮,又慢慢的呼出一口氣,道:「打了半天啦,我看你已累了,其實我也累了,我要歇歇啦──」她也不管「東嶽散人」如何,便懶懶地走了幾步,朝一塊突出的石上一坐,雙手抱著右膝,望著唐一民,秀靨上泛出一種天真無邪的憨笑。

  「東嶽散人」唐一民,原是一個極為冷傲寡情之人,一向作事,冷酷任性,但今天碰上這個對手,竟使他無可奈何,既驚於對方奇譎的身法,又摸不清對方所存何心,暗自忖道:「若說這丫頭是找自己為『玉蜂娘子』報仇,那麼為什麼又不對自己下手?若說是戲弄自己,但對方明明是『玉蜂娘子』的女兒,而且人家口口聲聲是為娘報仇而來。」

  這種令人難以捉摸的事,迷惑著「東嶽散人」使他一時之間,也分析不出其中原故,不由得長長嘆了口氣,望著滿臉憨笑的「玉蜂娘子」的女兒,怔在當地。

  「東嶽散人」原是極工心計,城府深遠之人,雖被「玉蜂娘子」女兒奇怪難測的行徑,迷惑得愣了半晌,這不過是片刻之事,經他一陣悉心沉思,已略能猜出大概,他知道眼前的敵人,雖然口口聲聲要為她娘報仇,雖然她的武功奇奧難測,但由她言語、行動上看來,她卻完全是毫無閱歷,毫無人情世故的經驗,一派稚氣,她雖知要為母報仇,但在生活中卻沒有親仇之痛的體驗──「東嶽散人」將這意念,在腦海裡,千迴百轉的仔細一想,自認所料絕不致有誤,想到得意之處,口角間隱隱泛現出一絲冷冷笑意,緩緩地朝著「玉蜂娘子」女兒身側走去,一面柔聲道:「你娘死時除了叫你來找我,為她報仇之外,就沒有再對你說別的嗎?」

  「玉蜂娘子」女兒冷冷的道:「沒有!」

  唐一民又道:「你也沒有問你娘,她為什麼和我結仇嗎?」

  「玉蜂娘子」女兒道:「哼,我為什麼要問,難道我娘說的還會錯嗎?」

  唐一民淡淡一笑,道:「你既是找我為你娘報仇,為什麼不動手,卻要把我引到巫山來呢?」

  「玉蜂娘子」女兒接道:「因為我娘的遺體在這裡,我自然要把你引進巫山,好讓我娘也看到你──」

  「東嶽散人」一揚雙眉,追問道:「你娘的遺體果真就在此處嗎?」

  「玉蜂娘子」女兒天真的答道:「是呀,就在這巫山──」

  「東嶽散人」道:「既是如此,你先帶我去,也好讓我先拜祭一番,然後──」

  ▼第二十三回 若怒還嗔 劍氣彌空纖影俏 是貪致業 白紗匝地散人傷

  「玉蜂娘子」女兒被「東嶽散人」唐一民一番追問,不覺回頭朝峭峰遠處回顧了一眼,立即又轉過臉來道:「不要,我娘恨你,她才不要你祭呢──」

  「玉蜂娘子」女兒說到這裡,一抬眼,卻見「東嶽散人」正眼神炯炯向著峭峰遠處探望,她不由心中一驚!立即縱身一躍,擋在唐一民身前,皓腕一揮,嬌聲嚷道:「不許你東張西望的,哼,你想找什麼?」

  「東嶽散人」估料自己所猜不錯,心中一高興,仰臉嘿嘿一陣陰笑,身子一矮,猛的穿出七尺開外,腳點實地,疾向那削峰深處奔去。

  「玉蜂娘子」女兒心中一急,一聲嬌聲怒叱,柳腰款擺,長髮拂動,人已如戲水乳燕,去勢如電。在下落之間,連施出「蜻蜓三點水」的輕功,眨眼間三起三落,已超越到「東嶽散人」之前,半空中,柳腰收扭,人似風輪一個旋轉,已落地攔阻唐一民的去路。

  唐一民只覺眼前人影一閃,不禁大感驚駭!想不到對方小小年紀,輕功竟有如此造詣。思忖間,正想閃竄開去,那知心念方動,對方已經發動──猛見「玉蜂娘子」女兒玉腕雙揮,柔掌輕吐,同時響起一聲嬌喝道:「不許亂跑!」隨著聲音,逼過來一股勁力。

  「東嶽散人」闖蕩江湖,不獨仗著唐門十三式伏魔劍,在內功上,也是一等高手,這時見她擋住自己去路。暗自忖道:「適才老夫吃你掃了一下,膚痛如裂,摸不清你用的什麼手法?反正老夫不跟你硬拚就是。」他心裡這麼想著,手腳卻並未停,冷笑一聲,向後躍退八尺。

  「玉蜂娘子」女兒,這時卻竟又若無其事的笑道:「你不要怕,我現在還要歇歇呢,不會跟你打的,你若是要打,等一下我再陪你──」說著真的又坐在石上。

  其實「東嶽散人」剛纔連連向她攻出二百多招,用去真力不少。人也著實感到有點累,這時見「玉蜂娘子」女兒毫無惡意的坐在一旁休息,自己覺著也該休息一番才是,於是緩緩微閉二目,坐下調息。

  「玉蜂娘子」女兒,這種似真似假,若怒若嗔的打法,真使人有撲朔迷離之感,即連「江南醉儒」「白眉果老」兩位久涉江湖,閱歷豐富之人,也覺著有些大惑不解之處?

  貞兒側臉問傅玉琪道:「她不是口口聲聲,要找唐一民,替『玉蜂娘子』報仇嗎?那為什麼這般打打鬧鬧的,不爽爽快快的動手呢?」

  傅玉琪道:「是啊,我也正在覺著奇怪呢!」

  這時「白眉果老」恍有所悟的道:「高大俠,你可看出一點眉目來沒有?」

  「江南醉儒」晃腦笑了笑,道:「在下所見,當和嚴兄略同──」

  「白眉果老」笑道:「如此說來,願聞高大俠宏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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