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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


  ▼第七回 日麗中天 蕩漾綠波驚艷女 月輝夜分 尺縷白絲索敵

  這兩位久走江湖之人,被一個十三四歲的女孩子,幾句話,問得啞口無言,相顧愕然良久,答不出話。

  傅慧一縱身,躍入花樹叢中,回過頭招著手,笑道:「伯父、叔叔,快些來,我送你們出了『紅葉谷』還得回去救瞎師叔呢!」

  陸天霖淡淡一笑,縱身躍入花樹陣中。

  傅慧直把兩人送出了「紅葉谷」口,才拜別回谷。

  陸天霖呆呆的望著她窈窕嬌小的背影,消失不見,不覺長長嘆息一聲,心中一陣悵惘,滴下來兩點淚珠。誰說英雄不彈淚,只為未到傷心處,他和傅慧相處了十餘年,情似海深,對她關心愛護,實不輸親生父母,明知她留在「紅葉谷」中,危險極大,但又不便勉強她離開。因為傅慧剛纔幾句話,大義凜然,陸天霖被問得無法答覆,他搜盡枯腸,想不出適當的話,勸傅慧離開,他呆呆的站著,良久,良久──

  驀地,一聲猿嘯傳來,驚醒了「聖手醫隱」他隨手抹去臉上淚痕,回頭對方雲飛道:「兄弟咱們走吧!慧兒這孩子機智、膽識都有過人之處,更難得的是她能顧大體,這孩子用不著我們為她擔心。」

  方雲飛長長的吐一口氣,點點頭和陸天霖一齊轉身向前走去。

  兩人的心都異常沉重,但誰也想不起一句適當的話說,默默的聯袂疾奔。

  不知道翻越過多少山嶺,兩人都已走出汗來。

  陸天霖抬頭看天色,已經是日暮黃昏時分,這一陣兩人只管趕路,誰也沒有留心到天色。

  方雲飛停止腳步,揮著頭上汗水,說道:「大哥,咱們到哪去呢?總不能再回到武昌郊外那座破廟去吧?」

  陸天霖聽得一怔,道:「不錯,不錯,咱們得先決定到那去找琪兒。」

  方雲飛道:「唉!現在咱們是拿到『人面蜘蛛』了,可是茫茫天涯,哪去找琪兒呢?要是救不了琪兒,再害慧兒一條命,咱們縱然含恨自絕,也無顏去見二哥夫婦陰靈。」

  陸天霖沉思良久,答道:「據江湖傳說『瞎仙鐵笛』羅乙真,隱居在黃山始信峰後,只是沒有人知道他確實住處。我想琪兒那位聾啞師兄,在東嶽碰壁之後,定要趕回黃山去求師父解救琪兒,眼下只有先到黃山一行再說。」

  方雲飛道:「咱們這等找法,何異大海撈針,琪兒傷勢很重,如何能等這多時日──」話至此處,心中突的一動,倏然住口,凝目垂首,沉思不語。

  陸天霖看得十分奇怪,忍不住問道:「兄弟,你在想什麼?」

  只見方雲飛口中自言自語了一陣,突然跳起來,說道:「不錯,他一定把琪兒帶來了──」

  陸天霖聽得心頭一震,道:「兄弟,你說什麼?誰把琪兒帶來了?」

  方雲飛道:「琪兒那位聾啞師兄,既來東嶽討取『人面蜘蛛』,絕不會把他師弟丟在很遠的地方,說不定就把琪兒安置在『紅葉谷』的附近。」

  陸天霖跟著站起身子,笑道:「這推想大有道理,咱們先在附近找找。」

  方雲飛突然一皺濃眉,搖搖頭道:「祇怕時間晚了,琪兒那位聾啞師兄,比劍敗在『東嶽散人』手中,絕不會再在泰山停留,他一走,自然要把琪兒帶走了!」

  陸天霖仰臉思索一陣,道:「他聾啞師兄雖有殘缺,但他並非天生如此,而是受傷所致,這殘缺促成他性格轉變,但絕不致使他心機完全喪失,如果他把琪兒帶來東嶽,當不致因比劍失利,一怒即走。即使他當時存有此心,但在見到琪兒之後,必然會再變心意,如果他是先把琪兒送回黃山師父隱居之處,以『瞎仙鐵笛』羅乙真見識之廣,當知『東嶽散人』之能,絕不會放心他單人匹馬來討『人面蜘蛛』。以此論斷,前一說可能性比較大。『人面蜘蛛』關乎著琪兒生死,他不到手,當不致很快離去,咱們還是先在『紅葉谷』附近找找再說。」

  方雲飛聽完一番話,精神突振,臉上也泛起歡愉之容,說道:「急不如快,咱們現在就去找他們。」

  當下,兩人又回頭向來路奔去。

  兩人這一推斷,還是真沒有錯,傅玉琪和他那位聾啞師兄,果然是一齊到了東嶽。

  他們推斷雖然不錯,可是找起來談何容易。在這等奇峰林立,峻嶺連綿,絕壑無數,森木蔽天的深山大澤之中,到處都可以隱藏身子。兩人雖把尋找範圍,限制在「紅葉谷」中附近的幾座山峰絕壑,但要想遍及無遺,也不是一兩天工夫可以跑完。

  兩人由日暮黃昏,跑到了月升中天。由月掛中天,跑到了日上三竿。找遍二十多座峻嶺,十四五道深澗,仍未發現一點可資遵循的痕跡。

  雖然,陸天霖、方雲飛都有著一身很好的武功,但這等日夜奔走不息的找法,也不禁有點支持不住。

  太陽爬過了山巔,兩人也倦睏到了極點。這時,他們正走在一座山谷的入口所在,那有一株數百年以上的巨松,松下生著兩塊大石,兩人倚松坐在石上,原想休息一陣再走,那知睏倦過甚,坐下去就糊糊塗塗的熟睡過去。

  待兩人醒來時,已經是中午時分,這一覺,足足睡了兩個時辰以上。

  陸天霖跑到山角處一道清澈的山溪邊,洗完臉,又用手捧飲了幾口山泉。這正是冬末春初季節,雖然暖陽當頭,但那山溪泉水,仍然涼如冰雪。他經過一陣好睡,體力已是大部恢復,再加上幾口山泉入腹,精神隨即一振。

  突然,他目光觸到倒映在溪水中的山峰上,站著一個半裸玉體的女人。

  因那溪水甚是清澈,倒映在水中人影,看得十分清楚,只見她上半身用一條白色的圍巾,裹著雙胸,下體也只穿著一條紅色短褲,長髮如雲,直垂腰間。溪水流速雖緩,但因溪底白色鵝卵石激起了蕩漾漣波,那倒映人影隨著蕩漾漣漪不住搖擺,是以無法看清楚那半裸玉體女子的長像。

  那峰上裸女,似已發現陸天霖注意了她,人影一閃而沒。

  陸天霖抬頭向峰上望去,那裸女蹤跡早已不見。

  他仔細打量橫在面前的山峰,並不很高,但在臨溪這面,崖壁卻光滑異常,而且峰腰還微微向凹收,不但沒有突石矮松雜生其間,就是連一株山花,一業青草,也沒有生長。

  他怔了怔神,懷疑剛纔是一場夢境,或者是看花了眼睛。因為在這冬末春初季節中,天氣仍甚酷寒,一個半裸身體的女人,站在積雪未化,寒風砭骨的山峰上,幾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但事實上,他看得十分清晰,不是夢境,也不是看花了眼睛,只是一種觀念影響著他,使他懷疑自己所見。

  這時,方雲飛也緩步走到溪邊,轉臉見到陸天霖仰臉出神模樣,心中十分奇怪,但他沒有追問,先蹲在溪邊洗臉。

  直待洗完了臉,陸天霖仍然是呆呆的站著,仰臉出神,方雲飛不自覺也轉頭向那山峰上看看。但見峰頂上幾株巨松枝葉搖擺,隱之可聞呼嘯之聲,幾處積雪,在陽光下閃爍著光芒,其他再無所見。

  他再也忍不住,搶兩步到了陸天霖身邊,叫道:「大哥,你在看什麼?這等入神。」

  陸天霖如夢初醒般,啊了兩聲,道:「奇怪!奇怪!『東嶽散人』臥榻之側,豈能容這樣一個女子居留不成?」

  方雲飛聽到莫名其妙的問道:「大哥,你在說什麼?」

  陸天霖道:「剛纔我在洗臉之時,由水中倒映的山峰上,發現了一個半裸身體女人。」

  方雲飛不自主抬頭向峰上望了望,道:「山上風寒如劍,不穿衣服,豈能忍受。大哥,你是不是看錯了?」

  陸天霖道:「乍見之下,我也認為是自己看花了眼。但我已經看得很仔細,她在那山峰上面,停留了足足有一袋煙之久。她似乎已看到了我們,是以我一抬頭,她立即閃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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