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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


  方雲飛嘆道:「『東嶽散人』養了這麼多虎猿,不知他怎麼能與這些猛獸相安無事,這人之能,實在可怕。」

  他話未說完,四隻巨虎,和兩頭猩猿,已疾撲而上。

  陸天霖心知不下毒手,先傷了幾個,祇怕今天,難逃這群虎猿糾纏。勢逼至此,也顧不得開罪「東嶽散人」,太極鐵牌一招「橫掃五嶽」挾著一股勁風,迎向虎猿掃去。

  方雲飛也同時攻出一鞭。

  那知這群虎猿乖巧至極,怒吼長嘯聲中,紛紛從兩人頭上掠過。

  兩人牌勢銀鞭未收,側面幾隻伺機撲襲的巨虎,陡然大吼一聲,乘虛撲擊過來。

  陸天霖見巨虎竟知趁隙撲人,不由心頭火起,太極鐵牌呼的回掃過來,擊中一虎,只聽一聲慘吼,那虎被他一牌劈得頭骨碎裂,屍飛丈外。

  方雲飛涮涮掃出兩鞭,擊傷了一頭猩猿,這一來,群虎和餘下的未傷猩猿,果然不敢再攻,紛紛退到丈餘外,一個個前爪伏地,蓄勢低吼。

  陸天霖眼神轉掃一周,不由心中發起愁來,虎群環伺,作勢相待,只要兩人一動,環伺四周虎群,必然要乘勢撲上。這等猛獸,不但力大,而齒爪犀利,一經撲中,必受重傷,如是一隻,二隻,還可對付,如今四方八面,團團圍伺一周,顧前後,難兼左右,保左右,難保前後。

  方雲飛望著那群虎猿呆了一陣,突然心中一動,道:「大哥!據聞虎猿,最是怕火,我們何不用火開路。」

  陸天霖還未來得及答話,突然一陣腥臭之氣,觸鼻欲嘔,抬頭望去,又一條碩大巨蟒,正昂首蜿蜒而來。

  這巨蟒和始才所見那條,似乎還大一點,令人一望就心生寒意。

  方雲飛嘆息一聲,道:「完了,這群虎猿已夠咱們全力對付,再加上這條巨蟒,恐怕今天──」

  他話未落口,突聞一聲清脆的聲音叫道:「爹爹、方叔叔,你們來看我嗎?」

  兩人轉頭望去,只見一個青衣女孩子,手執寶劍飛奔而來,不是陸慧是誰!

  她搶奔到那巨蟒前面,用右手搖動著寶劍,左手從懷中取出一個竹哨吹出一種極為尖銳的聲音。

  陸天霖聽那哨聲,似乎暗合一種節拍,那等巨大的毒蟒,竟被那哨聲音震懾,緩緩轉過蟒頭,蜿蜒而去,不大工夫,拐過一個山角不見。

  這當兒,那一群包圍在兩人四周的虎猿,雖未散去,但都已昂首靜聽,對陸、方兩人似已不存敵意。

  陸慧驅走那巨蟒之後,口中哨音突然一變,但聞幾聲長嘯劃空,接著猿鳴虎嘯大起,只聽那鳴嘯之聲漸漸遠去,不過片刻之間,那一群圍守在兩人四周的虎猿,全都走得沒了影兒。

  陸慧停了哨音,急奔過來,距離陸天霖還有七八尺遠,一鬆手丟掉了寶劍,嬌呼一聲:「爹爹!」縱身撲入陸天霖的懷中。

  「聖手醫隱」望著懷中嬌稚的孩子,月餘不見,竟有了這等逐退毒蟒、虎猿的本領,心中大是欣慰,呵呵大笑兩聲,道:「孩子,妳要再晚來一會工夫,祇怕我和妳方叔叔,都要送命在巨蟒口中了。」

  陸慧伸出白玉般小手,拂著陸天霖胸前長髯笑道:「那巨蟒看上去很是怕人,但牠已經我師父馴化去了不少野性,只要一聽那竹哨聲音,立時就退回石洞。我一到『紅葉谷』師父就指點我學吹這逐蟒伏虎的哨音,這音調聽上去很簡單,但是學起來,也很麻煩呢!我連學了八九天才學會,師父還讚我聰明呢!他說:『我比他女兒強多了!』」

  小姑娘一口氣,說完了那十幾句話,才想起冷落了方叔叔,一下子掙脫陸天霖懷抱,搶到方雲飛面前,笑道:「方叔叔,你和爹爹一起來看我,那你鏢行的事情,交給誰辦呢?」

  方雲飛拂著她頭上秀髮,望著她嘴角間盈盈的笑意,在那嬌稚秀麗的臉上,隱隱可見二嫂昔年絕世玉容,她為人和靄,才德兼備,尤以對自己,更是關懷備至──

  陸慧看方雲飛一直呆呆的望著她,一語不發,心中甚覺奇怪,眨了眨大眼睛,又問道:「方叔叔,你不認識慧兒了嗎?那巨蟒、虎猿都已被慧兒趕跑了。」

  她心中還誤認方雲飛被那巨蟒虎猿嚇呆了!

  方雲飛微覺臉上一熱,笑道:「叔叔哪是怕虎猿。」

  陸慧道:「那你為什麼老望著我不講話呢?」

  方雲飛被她問得微微一怔,一時間,真還想不出適當的話說,淡淡一笑,道:「妳師父在『紅葉谷』嗎?」

  陸慧道:「昨夜三更時分,我師父聞得虎嘯傳警,對我說山中來了敵人,他去查看一下,今天早上回來一趟,打開了囚居兩條大毒蛇的石門,又匆匆而去,到現在還沒有回來。」

  方雲飛一皺眉頭,問道:「他臨去之前對妳說什麼話沒有?」

  陸慧略一思索,笑道:「師父走時,交代我不要擅離『紅葉谷』,他出去有點急事,少則十日,多則一月,就可以回來。我剛纔聞得虎嘯猿鳴之聲,還認為是來了什麼敵人,卻想不到,是方叔叔和爹爹來看我的。」

  方雲飛道:「師父一走,這『紅葉谷』中只留下妳一個人嗎?」

  陸慧搖搖頭道:「還有一個又瞎又怪的師叔。我到『紅葉谷』半個月了,他都不給我講一句話。師父告訴我,他走後要我聽他的話,要是遇上什麼事,就去問他。」

  方雲飛啊了一聲,又道:「妳那瞎師叔的姓名,妳知不知道?」

  陸慧聽方雲飛步步追問,小心眼忽的動了懷疑,目光凝注在方雲飛臉上,搖搖頭,道:「我不知道,叔叔問他做什麼?師父對我說,那位瞎師叔三十多年來都沒有離開過『紅葉谷』一步,叔叔絕不會認識他的。」

  陸天霖輕輕的嘆息一聲,道:「慧兒,妳師父待妳好嗎?」

  陸慧點點頭,笑道:「我在松竹坪,看師父對待他自己的女兒,那樣冷酷絕情,想他一定不會待我好的,所以,我當時很不願拜他為師。」

  陸天霖笑道:「妳師父是當今武林中有數奇人之一,妳能投在他門下,可是一種曠世奇遇。」

  陸慧盈盈一笑,道:「嗯!師父不但本領大,而且待我更是好極,他對我唐姊姊那樣冷漠,想必是唐姊姊傷透了師父的心啦!」

  方雲飛笑道:「遍天下武林同道,都知道妳師父生性冷僻,做人處事大背常情,怎麼會對妳那樣好呢?」

  陸慧笑道:「師父確實待我好,人家說師父壞話,那是因為師父不肯跟他們交朋友。」

  陸天霖望望天色,已快近午時,拉著陸慧,在山崖下一處草地上坐下,笑道:「慧兒,妳還記得,妳拜師那天晚上,我對妳說的話嗎?」

  陸慧仰臉思索一下,霍然起身,掩住耳朵,道:「我不要聽,你把我養大了,我就是你的女兒,生我的爹娘既然不要我了,我也不要知道他們!」

  陸天霖長長嘆息一聲,把陸慧拉入懷中,道:「慧兒,妳爹娘不是不要妳,而是死了,而且是被人家害死的!」

  陸慧聽得睜大了一雙眼睛,問道:「這事是真的嗎?」

  陸天霖道:「真的,妳的父親和我及妳方叔叔三個人,是很好的朋友,義結金蘭,情同骨肉,後來,妳父母被人害死了,我就把妳帶在松竹坪住下──」

  陸慧雖然對自己身世,有了很多懷疑,但她祇想到,自己是被父母遺棄的孤兒,卻沒有想到父母是被人害死,聽得一半,已難忍耐,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陸天霖憶起二弟夫婦慘遭橫禍經過,亦不禁泫然泣下,方雲飛更是淚若拋珠,一顆接一顆不停滾下。

  陸慧哭了一陣,止住哭聲,問道:「我爹娘是被什麼人害死的?我要給他們報仇!」

  陸天霖一張口,似想講話,但卻又陡的停下,默默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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