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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二


  只見那小指粗細的白鋼劍上,有著很多細如小米的孔洞。

  嚴照堂踏前半步,腳下不了不八,神色一片凝重,顯然,他對這位年輕對手,並無輕視之心。

  藍衫人突然收劍後退,道:「貴門之中,是否以門主的身份最高。」

  嚴照堂冷冷接道:「這還用問麼,一門之主,自是最高了。」

  藍衫人道:「那很好,身份以他最高,武功也必然最好了。」在下要和貴門中的門主動手。」

  嚴照堂道:「閣下想的太容易了,一門之主,豈能輕易和人動手。」

  藍衫人接道:「我如向他挑戰呢?」

  嚴照堂道:「只有一個辦法,先勝了老夫之後,才能和門主動手。」

  藍衫人道:「可以,但不論勝敗,在下也不會說明內情,除非你們有辦法逼我說出來。」

  嚴照堂道:「好!我倒要瞧瞧你是鐵打金剛,銅澆羅漢,全身有得幾根硬骨頭?」

  身子一側,直欺過去,正待揚掌攻出,突聞王宜中大聲喝道:「住手!」

  嚴照堂收掌而退。

  王宜中緩緩向前行了兩步,道:「閣下一定要找我動手?」

  藍衫人道:「不錯,看你年紀輕輕,就當了金劍門主,必有一身驚人的藝業。在下麼,很願領教兩招。」

  王宜中點點頭,道:「好!你如是敗了,一定要說出我母親的下落。」

  藍衫人道:「這個自然。」

  王宜中道:「咱們比試什麼?」

  藍衫人道,「有人以輕功見長,有人以暗器稱雄,不論比什麼,那都不夠公平,咱們是各展所長,會用刀的用刀,會劍的用劍,閣下請亮兵刃吧!」

  王宜中道:「你猜錯了,我是問你文打、武打?」

  藍衫人行了一行,道:「何謂文打,何謂武打?」

  王宜中道:「文打麼,大家打的文明一些,用不著窮凶極惡地拼命。」

  藍衫人道:「武打呢?」

  王宜中道:「那就各展所長,亂打一通了。」

  藍衫人沉吟了一陣,道:「閣下既然提起了文打,武打之分,想必對文打有所特長了,在下之意,咱們先文打,後武打,在下領教一下門主的雙料絕技。」

  王宜中道:「如是有人在文打之中受了傷呢?」

  藍衫人道:「如是區區受傷,自會衡度,是否還有再戰之能,如若是門主受傷,無能再戰,那就請門主認輸。」

  王宜中道:「我轉了要怎麼樣?」

  他在天牢之中,一住十七年,對人間的事物,瞭解不多,對勝負之間的榮辱,也沒有很深刻的感受,隨口說來,輕描淡寫。

  但那藍衫人卻有著大不相同的感覺,只覺他言來輕鬆,大有勝負在握之概,不覺之間多望了王宜中兩眼,只覺他神色鎮靜,兩目清繳,開闔之間,神采奪人,不禁心頭一震,就這一瞬之間,豪氣大消,覺著王宜中有著一種博大廣闊,開物不容的氣勢。

  涉世不深的王宜中,心中也有他一把算盤,奪筆之爭中,勝了林宗,使他感覺到這等比試稍有勝算。他心存必勝之念,所以,表現得十分自然,緩緩伸出於去,道:「把你的八音劍的一端,給我握著。」

  藍衫人不知文打是何情況,遲疑著舉起了手中的八音劍。

  嚴照堂和高萬成都是提聚功力,嚴密地成備著,生恐那藍衫人在舉劍之時,陡起歹念,暗施算計。

  八音劍鋒利的劍尖,閃動著銀光,緩緩抵到了王宜中的胸前。

  王宜中的心中,從未想到別人會暗算於他,所以全無戒備,神色間也是一片鎮靜,這份鎮靜,反使得那藍衫人增加了不少的畏懼。

  藍衫人輕輕咳了一聲,道:「現在,咱們應該如何比試?」

  王宜中道:「咱們站著不動,看那一個先支持不住。」

  藍衫人奇道:「就這樣站著,也不許用力爭奪?」

  王宜中道:「是的,咱們很快就可以分出勝負了。」

  藍衫人道:「這果然是文明至極的打法。」語聲甫畢,突然覺著一股強大的暗勁,由八音劍上傳了過來,不禁大吃一驚,失聲叫道:「比內功。」趕忙運氣抗拒。

  但覺那傳過來的暗勁,愈來愈是強大,有如長江大浪一般,滾滾而至。

  藍衫人全力運氣,逼出內力,反擊過去,希望能易守反攻,把對方攻來的內力退回去。哪知全力反擊之下,受到的壓力更力強大,只覺對方的反擊之力,排山倒海般壓了過來,心神氣血,都受到劇烈的震盪。藍衫人大為震駭,被迫改采守勢。

  說也奇怪,他改采了守勢之後,壓力也同時大力減輕,雖然,仍有著強大暗勁,源源攻來,但已不著适才那等驚心動魄,有泰山壓頂一般的氣勢。

  原來,那一元神功,乃武功中至深至奧的一種武功,練到十成火候,能達靈肉合一之地,克敵於一吸一呼之間,遇上的阻力愈大,其壓迫之力,也隨著增強。

  藍衫人雖然改采守勢,減去了不少的壓力,但那源源而至的暗勁,從劍上傳了過來,仍有力難支撐的感覺。這種情形有如築堤攔洪,時間愈久洪水愈漲,處境危惡,尷尬至極。

  抬頭看王宜中時,神色平靜,行若無事。

  嚴照堂、高萬成都是見多識廣,閱歷豐富的人,目睹兩人比試情形,已瞧出那藍衫人的艱苦處境。

  又過片刻,那藍衫人頭上開始滾滾落下黃豆大小的汗珠兒。這時,藍衫人有如被逼入死角之中,竭力自保,仍覺無法抵抗,完全喪失了反擊之力。

  又過片刻,突聞那藍衫人大喝一聲,鬆開了手中的八音劍柄,一連向後退了五步,仍然站不穩身軀,一屁股跌生在實地之上。

  他似是個極為倔強的人,跌坐在實地之後,立時掙扎欲起,左手支地,撐起身子。就在他將要站起的當兒,突然張嘴吐出一口鮮血,左手一松,又跌在地上。

  高萬成急步行了過去,輕輕咳了一聲,道:「閣下內傷很重,最好能放鬆四肢、百骸,休息一下。」

  藍衫人仰身而臥,轉眼望了高萬成一眼,欲言又止,閉上雙目。

  高萬成低頭看去,只見那藍衫人頭上仍然不停的流出汗水,顯然,內腑的激蕩仍未停息。

  王宜中緩緩睜開雙目,隨手把手中八音劍,丟在木案之上,緩步行了過去,道:「你傷得很重嗎?」」

  藍衫人忽然一瞪雙目,道:「在下認敗就是,門主似乎是用不著再嘲笑區區,」

  王宜中搖搖頭,道:「我想不到會把你傷得這樣厲害,早知如此,咱們也不用比試。」他說的十分誠摯,任何人都能聽得出,那是發自於心底之言。

  藍衫人望望王宜中,又閉上雙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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