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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六


  王公子歎了口氣,道:「這些事,我怎麼從未聽母親說過?」

  高萬成道:「令堂不願你明白過去,所以,很多事,都未告訴公子。」

  王公子凝目沉思了片刻,道:「我父親究竟犯了什麼律條,捕下天牢而死?」

  王福道:「老爺居官清正,滿朝文武,無不敬重,他是被人陷害。」

  王公子道:「陷害,什麼人陷害的?」

  王福正待接言,卻被高萬成揮手攔阻,道:「公子,先不要急於知曉仇人。」

  公子接道:「殺父之仇,不共戴天,我那爹爹,如是犯了王令、律條,被捕入天牢,也還罷了;如是他被人陷害,我身為人子,豈能不報此仇。」

  高萬成微微一笑,道:「公子的孝心可嘉,但個中內情甚多,公子最好了然全部內情,自然知道仇人是誰了。」

  王公子道:「什麼人要告訴我這些事?」

  高萬成道:「王福、王媽,還有區區在下都會告訴公子。現在,先讓王媽說明一件事,以便證明她的身份。」

  王公子道:「什麼事?」

  高萬成道:「要她說明公子身上一處不為人知的暗記。」

  王公子略一沉吟,道:「好!要她說吧。」

  王媽舉手拭著不停湧出的淚水,一面說道:「公子的小腹、臍下,有一顆黃豆大小的紫痣。」

  王公子呆了一呆,望著王媽出神。

  高萬成輕輕咳了一聲,道:「公子,她說對了嗎?」

  王公子點點頭,對王媽抱拳一揖,道:「見過乳娘。」

  王媽不知是喜是悲,淚水像斷線珍珠一般,直流了下來,道:「少爺,不用多禮,老身擔待不起。」

  一面說話,一面向地上拜去。王公子急急伸手扶起王媽,道:「乳娘似母,怎可行禮,快請坐下。」

  高萬成重重咳了一聲,道:「王福、王媽,你們不用哭了,公子已經認了你們,但等夫人到此面會之後,你們又可以常隨夫人身側。」

  不論王公子生性何等沉著,此刻,也有些沉不住氣轉望高萬成,道:「老前輩可以告訴我詳細內情了嗎?」

  高萬成道:「公子的身世,想必已聽令堂說過了。」

  王公子搖搖頭,道:「沒有,母親只告訴我姓王,父親在朝為官,觸怒皇上,拿問天牢,父親在天牢一氣病亡。」

  高萬成頗感意外,道:「只說了這些嗎?」

  王公子道:「只說了這些,甚至晚輩的名字,家母也未說過。

  高萬成道:「天牢十七年,令堂怎麼稱呼你?」

  王公子道:「家母一直叫我小玉兒。」

  王媽接道:「你彌月之時,生的白胖如玉,可愛至極,老爺愛不釋手,叫你小玉兒,以後小玉兒就成了你的小名。」

  王公子苦笑一下,道:「我總該有個名字吧!」

  王福道:「老爺已經為少爺取了學名。」

  王公子道:「叫什麼?」

  王福道:「老奴不敢直呼少爺的名字。」

  王公子道:「唉!此時何時,此情何情,我不過剛從天牢放出來的囚犯,已不是昔年的貴公子,你直說不妨。」

  王福道:「如此老奴就放肆了,老爺替公子取學名宜中。」

  王公子點點頭,道:「我母親從未提過這名字。」

  高萬成道:「令堂還對你說過些什麼?」

  王宜中沉思了一陣,道:「家母還說過兩句話,功名富貴難長久,菜根布衣樂其中,要我學耕務農,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高萬成歎息一聲,道:「也難怪令堂心灰功名,冷淡富貴。令尊的際遇,給了她很大的創傷,令尊才溢華模,少年得志,官聲清廉,朝野同欽。巡撫三省,兩年間,平反百宗冤獄,參掉了四府三州十二縣正堂,行蹤所至,萬民笑迎、哭送,號稱王青天。任職禦史時,又得鐵面禦史的尊號,三本彈劾奏章,兩部尚書罷官。一時間,震動四海,聲威所至,弊絕風情。」

  王宜中長長籲氣,道:「我爹爹有這樣好的官聲,我身為人子,總不能替父親丟人。」

  趙一絕道:「失敬,失敬,世兄原來是鐵面王禦史之後。」

  王宜中臉上泛現出驚喜之色,道:「怎麼,趙叔叔也知道我爹爹的事嗎?」

  趙一絕道:「鐵面禦史,不但官場中人人敬畏,市井之間,也傳誦著他的美名,當真是婦孺皆知的人物。」

  高萬成點點頭,道:「令尊的大名,不但使朝野並飲,就是荒原山野中的世外高人,和江湖上黑、白兩道,也生出了無比的敬佩之心。黑道中人物,有一個共同的默契,那就是不在令尊的管轄、巡撫的區域之中做案,世外高人,白道能手,亦以識得令尊為榮,令尊斷案論事鐵面無私,但對人卻是和藹異常,禮賢下士,能和他一夕長談,頓有著如沐春風之感。」

  王宜中道:「可惜,我竟未能對爹爹有著一點記憶。」

  長長歎一口氣,道:「老前輩和我爹爹見過面嗎?」

  高萬成道:「不但見過面,而且,和他有過數度長談,令尊胸羅萬有,學究天人,不但有安邦治國之策,而且兼通佛、道道義,在朝中固為一代名臣,在野亦為一代大儒。」

  王宜中道:「聽你這樣說,晚輩亦為先父的遺美高興。」

  高萬成道:「但名大遭忌,樹大招風,令尊的盛譽,不但遭到了朝中的奸妄忌恨,而且,亦惹起黑道中一位高手的怒火,一氣下山,在令尊轄區之內,半日內做出了三條命案,而且青天白日,闖入令尊的府衙,碎去堂鼓,劈了公案,將十八名當值的衙役,一併點中穴道。」

  王宜中接道:「我穆爹沒有受傷嗎?」

  高萬成道:「那人本有殺死令尊之心,但令尊適巧查案私訪,不在府中,他才碎鼓劈案,點傷十八名衙役而去。」

  王宜中道:「府衙之中,難道沒有軍兵守護嗎?」

  高萬成道:「那位魔頭,乃當時黑道中第一高手,別說令尊衙中的軍兵,就是一般江湖高手也難攔得住他。」

  王宮中道:「以後吧,我爹爹怎麼了?」

  高萬成道:「令尊回府之後,自然是十分震怒,但他亦無良策,單是十八個被傷衙役,穴道就無法解開。」

  王宜中啊了一聲,道:「難道他們都死了?」

  高萬成道:「沒有死,但他們受了很久的活罪,令尊邀請了城中名醫,依然是無法解開那些衙役的穴道,直鬧了一天,第二天中午才有一位天下共欽的武林高人趕到,助令尊解開了十八個衙役的穴道。」

  王宜中道:「那人是誰?」

  高萬成臉上泛現出一片誠敬之色,道:「就是上一代金劍門主,也是令尊的金蘭兄弟,門主的義父。」

  王宜中道:「我的義父。」

  高萬成道:「不錯,你的義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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