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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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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面一個青衣少女,畏縮地向後退了兩步,低聲說道:「春蘭姐姐,你對他說吧!」 左面綠衣少女微微一笑,道:「你這畏羞的毛病,總是改它不了,哼!要是你以後嫁了人,也要我代你說話不成?」轉臉對那佩劍道人欠身一禮,道:「我們千里趕來,特以拜見貴派掌門。」 那中年道長怔了一怔,道:「敝掌門近年已謝絕任何訪客,祇怕有勞諸位白跑了一趟。」 春蘭一皺眉頭,正待反脣相譏,那中年道人卻似突然之間,又想起一件什麼重大之事,急急說道:「諸位那裡來的?」一面問話,一面又把那目光投注在那青緞小轎之上,希望能看出一點端倪。 春蘭看他瞧了半晌,仍然是一臉茫然之色,忍不住說道:「你很少離開過武當山,是嗎?」 那中年道人點點頭,道:「不錯,貧道七歲入廟,數十年來就未出過這大門一步。」 春蘭探手從繡花囊袋之中,摸出一份大紅簡柬,道:「不用瞧啦,你把紅柬帶去呈上貴掌門,就說四川唐家第九代掌門人唐老太太親來相訪,見與不見,那就不是你的事了。」 那中年道人雙目忽然一亮,望著青緞小轎,問道:「唐老太太可就在青緞小轎中嗎?」 春蘭一皺眉頭說道:「你這位道長,好生的囉嗦,那紅簡之上不是寫的明白嗎?」 那中年道人低頭看時,只見那紅簡封面之上寫道: 「函陳武當派掌門人玄真道長手拆 四川唐拜」 那中年道人看過之後,沉吟了片刻,突然把手中紅簡遞還過去,說道:「不行,我們掌門人現下正值坐關期間,不能接見任何賓客。」 只聽一聲森冷的冷笑,由那青緞小轎之中傳了出來,說道:「老身遞簡求見,已盡江湖之禮,這等推三阻四,分明是有意相拒,論江湖身份、聲譽,老身並不輸於你們武當掌門之人──」 話至此處,那中年道人已似聽的不耐,高聲說道:「貧道一生未曾說過謊言,老前輩這般相責,未免有些太過小覷貧道了!」 青緞小轎之中又傳出一聲冷笑,道:「春蘭,丟下拜簡。」 春蘭應了一聲,隨手又把紅簡遞了過去,說道:「接住。」 那中年道人自入三元觀後,數十年來一直未離開過三元觀,從未和女孩子家說過話,眼看春蘭又把紅簡遞來,不自主地伸手接了過來。 青緞小轎中又傳出一聲冷笑,道:「老身不願和你個守門之人多費脣舌,你把這紅簡遞給你們掌門人玄真道長,見與不見,不關你事。老身一個時辰之後再來,屆時不論他是否接見,老身當硬行闖入,先此奉告──」聲音突然一停,接道:「咱們走啦!」 那兩個抬轎大漢突然轉過身去,放腿而去,奔行在崎嶇的山徑之上,迅快異常,倏忽之間已走的蹤影不見。那中年道人直待那青緞小轎消夫不見了,才緩緩閉上雙門。大約過有一頓飯工夫,那兩扇緊閉的木門重又大開,七八個道袍佩劍的中年人魚貫而出。那當先的道人年齡最長,年約在五十開外,胸前長髯飄飄雙目中神光閃爍,一看之下,即知是身負上乘內功之人。 他似是這些人中的首腦,一出觀門,立即指揮隨行群道分佈開去,就那觀門外一片草坪之上,排成了一座陣式。這三元觀乃武當內院,和前山道觀,相隔著兩座山峰,平常進香之人,從來不履及此地。深山幽林,環繞四周,乃武當派放置拳經、劍譜之地,派中的輩份高長之人,亦都居住此地。方圓三里內,劃為禁要之區,不論何等之人,未得武當派中人之允許,一律不得擅入禁區之內,十年以來,從來有人彼此規戒。那魚貫出現的道長共計八人,七人佈成了一座陣圖,剛好把三元觀的大門封住。那年紀最長的道人,卻獨自站在相距那陣式一丈開外之處,負手而立,仰臉望著天上飄浮的白雲,滿臉肅然之色。 兩扇大開的黑漆觀門,緩緩的關了起來。山風吹搖著滿山松葉,發出沙沙的輕微之聲,更顯得深山的幽寂。突然間,由左側山峰上傳過來一聲清嘯,一條人影,急如離弦流矢直射過來,片刻己到了三元觀前,望了那排成的陣圖一眼,倏然停下了腳步。 那長髯垂胸的道人,肅然的神色中,流露出一片冷寂,他那落寞寡歡的神色,使人一望之下,就感到是一個孤獨冷僻的人。他有著無比的沉著,直待來人完全站穩了身子,才緩緩把投向天上的目光,移注到來人的臉上,微微一聳眉頭,欲言又止。只見來人瘦骨嶙峋,面黃如蠟,眉宇間隱隱泛起一層淡淡的黑氣。如非他雙目中神光閃動,任何人一眼之下,都將誤認為剛從棺材中拖出來的死人。 那年長道人打量了來人一陣,突然拔出背上長劍,劃空一揮,冷冷說道:「你可知道三元觀周圍三里之內,早已劃為禁區之事嗎?未得我們武當派中之人允准,一律不得擅入。」 那枯瘦之人微微一咧嘴巴,發出一陣森冷的笑聲,道:「這個嘛,在下倒聽人談過。」說完話,又是一陣森沉的冷笑。他的笑聲大為特別,有如說話一般,一聲一頓的,由他口中彈了出來,襯著那張滿佈黑氣的蠟黃臉色,顯得異常的恐怖。 那年長道人突然大聲喝道:「住口,有什麼值得好笑──」 他微微一頓之後。又道:「你是四川唐家的什麼人?」 那枯瘦之人陰森地說道:「四川唐家的毒藥暗器,雖然名揚天下,但他們還不配管束在下。」 那年長道人似是甚感意外,微微一怔道:「那你是什麼人?」 那枯瘦之人冷冷說道:「你連在下也不識得,想是甚少在江湖之上走動了。」 那年長道人道:「貧道雖未離開過三元觀,但卻會到過不少高人。」 那枯瘦之人一咧嘴巴,皮笑肉不笑地說道:「聽你口氣,倒像是被人稱作劍痴鐵卡的了。」 年長道人一拂胸前的長髯,道:「不錯,貧道正是玄星。」 那枯瘦之人道:「久仰久仰──」 玄星冷冷地道:「你既知貧道之名,那就趕快退回去吧!」 那枯瘦之人搖頭說道:「道長威名雖著,但還嚇不退在下。」 玄星愕然說道:「你是什麼,這等大言不慚?」 那枯瘦之人冷笑一聲,道:「道長雖甚少在江湖之上走動,但也該聽你們武當中人,談過在下了。」 玄星道長搖搖頭,說道:「當今武林之世,除了我幾位師兄弟外,貧道甚少和外界之人來往,除非是盛名大著,無人不知的高人──」 那枯瘦之人怒道:「什麼人才算高人?」 玄星道長道:「如那四川唐家的唐老太太──」 那枯瘦之人冷冷地接道:「如論老夫在江湖上的威望,也不低於那唐老太太。」 這一下似是引起玄星道長的興趣,愕然相注,問道:「你究竟是什麼人?」 那枯瘦之人仰臉望天,緩緩伸出三個指頭,說道:「道長可認得這個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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