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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


  大雨中只見唐通雙目通紅,胸口起伏,默然不語,顯然他正盡力壓制著內心的激動。忽聽一聲暴喝傳了過來,道:「不信你就試試老夫的拳力如何?」

  緊接著砰的一聲,屋瓦被震落兩塊,轉頭望去,神拳魯炳已和譚嘯天動手打了起來。這兩人功力深厚,武功又都是走的剛猛的路子,攻拒之間,威勢極大,出拳飛腳,都帶著呼呼的勁風。只聽言鳳剛冷冷地說道:「兩位要打架,最好到院子裡去,廳門狹窄,打起來不但有礙手腳,而且對兄弟等妨害甚大,不論兩位那一個失手打了別人,勢必多上一個勁敵。」

  譚嘯天和神拳魯炳果然依言向院子裡移去,一面仍然拳足交往,不肯鬆懈半分。言鳳剛緩緩轉過頭去,望了尚三堂一眼,道:「尚兄──」尚三堂正全神貫注在譚嘯天和魯炳的打鬥之中,根本就未聽清楚言鳳剛喝叫之聲,連眼睛也未轉動。言鳳剛正遇著滿腹無名的怒火無處發洩,借機生事,大聲罵道:「尚兄可是耳朵聾了嗎?」

  平時總是帶著三分笑容說話的尚三堂,此刻也似有著甚大火氣,一頓枴杖,怒聲喝道:「你罵那個?」

  言鳳剛陰森一笑,道:「自然是罵你了,怎麼樣?」

  尚三堂突然橫裡一杖,掃擊過去。言鳳剛似是未想到平日裡和氣異常的尚三堂一言不合,就突然出手,幾乎被他一杖擊中要害大穴。

  葉湘綺眼看大局愈來愈是混亂,心中焦急如焚,不禁大聲叫道:「你們都給我停下手來,聽到沒有?」

  唐通輕輕咳了一聲,說道:「好吧!我先瞧瞧他的傷勢再說。」大步向屠南江身側走去。

  那少年眼看唐通向屠南江走去,心中大急,叫道:「不要傷我爹爹。」奮身向前撲去。

  葉湘綺一橫嬌軀,攔住那少年,接道:「他不是傷你爹爹,是去救你爹爹。」

  只聽言鳳剛大呼之聲,道:「快些閃開?」

  原來尚三堂和言鳳剛全力出手相搏,兩人武功,非同小可。這一番出全力,威勢確實驚人。尚三堂手中竹杖,變化奇多,忽而橫掃,忽而直點,出手又快又辣,和他平日為人的和藹,大不相同。言鳳剛仍然以一雙肉掌拒敵。言家拳馳名武林,自非凡響,但見他雙拳連環揮發,拳風呼呼的直逼過去,巧妙的變化,層出不窮,竟把尚三堂手中的竹杖封住。

  這時,神拳魯炳已和譚嘯天打入了緊張關頭。這兩人的拳路同屬剛猛之路,武功也在伯仲之間,攻拒之間,常有硬打硬接的局勢出現。

  那少年被葉湘綺橫身一攔,果然停下了手,兩道目光卻盯注唐通的身上,生恐唐通突然出手,害死了他的爹爹。

  耳際拳風如嘯,言鳳剛和尚三堂齊齊移動過來。

  葉湘綺雖然是聰明絕倫,但她究竟是甚少涉足江湖的黃花大閨女,生平之中,從未經驗過這等混亂的局勢。心中又覺著這些人都是為追查自己殺父兇手而來,彼此之間的勾心鬥角,誤會紛爭,也一半起因於自己的身上。她無意挑起群豪的自相殘殺,因此心中有著甚深的愧疚,極力想阻止這相互殘殺的局面出現。但她見到了尚三堂和言鳳剛的動手相搏,心中的猜想,又起了動搖,暗暗地忖道:「這些人中,應以尚三堂和玄月道長兩人不致為我的美麗傾倒,而且尚三堂在江湖上又以和事老人自居,不論正邪、黑白兩道中人,卻對他有著幾分好感,他的突然出手和言鳳剛相鬥,實是不可思議的事──」

  忽聽唐通的聲音起自身後,道:「他已中了我兩枚追魂白骨釘,一枚擊中要害,縱然不死,也得廢去一臂。」

  葉湘綺緩緩轉過臉去,雙目中流現出無限期望,說道:「你可已給他服用過解毒的藥物嗎?」

  唐通冷笑一聲,道:「當今之世,有誰不知我唐家的淬毒暗器見血封喉,如若我不給他服用解藥,量他也難活過一個時辰。」

  只聽那站在葉湘綺身旁的年輕人,厲聲說道:「家父如有三長兩短,我屠小江勢必為父報仇。」

  唐通冷冷說道:「令尊的下場,你已是親目所見,我不信你難道還強過令尊不成?」

  屠小江望了仰臥在大雨中的屠南江一眼,突然放腿奔了過去,抱起父親緩步走入大廳之中。

  唐通突然向前欺進一步,探手一把,抓住了葉湘綺右腕,低聲說道:「眼下之局,混亂異常,你一個女兒之身,豈可再行留戀,咱們得快些走了。」

  葉湘綺柳眉一聳,道:「放開我──」凝神望去,只見唐通雙頰通紅,眼神之中,蘊含著兩道奇光。這奇光似兩道挾著霜刃的冷電,深深的刺入她的心中。一個成熟少女的敏感,使她已感覺到唐通的內心正有著無比的激動,渴求著她美麗的胴體,不禁尖叫一聲,用力摔脫了唐通的手掌。這聲尖叫十分高昂,風雨中仍然震得人耳際作響。

  萬沖突然一躍而起,衝出室外,目注唐通怒聲喝道:「你幹什麼?」

  唐通似是亦被尖叫之聲,驚退了衝動的慾火,輕輕的咳了一聲,淡然說道:「沒什麼。」緩步退入廳沿之下。負手觀戰。

  葉湘綺從未見過那等眼神,在她強烈的感受之下,唐通的兩道眼神,似是要擺她而噬。一道閃電劃空而過,緊接著雷聲隆隆,震耳欲聾,風雨交加,閃電助威,更顯得風狂雨急,景物悽涼。陡然間響起了兩聲悶哼,神拳魯炳和譚嘯天,齊齊摔倒在地上。

  原來兩人武功相若,激鬥了數十合,仍然不分勝敗,魯炳一拳擊中了譚嘯天的左胸,譚嘯天忍疼反擊,一掌拍在魯炳肩頭之上。兩人同時身受重創,摔倒在地上。玄月道長當門而坐,閉著雙目,運氣調息,對眼前數對搏鬥廝殺,渾似不覺。

  葉湘綺輕輕嘆息一聲,自言自語地說道:「這是怎麼回事呢?」轉臉望去,只見萬沖呆呆的站在一側,圓瞪著一雙環目,胸口間起伏不定,似是他心中也正有著極強烈的震動,心中大是奇怪,緩步走了過去,說道:「師兄,你怎麼啦?」忽然發覺萬沖雙目暴射出的奇光,和唐通一般模樣,登時芳心大駭,不自禁地向後退了五步。

  只聽萬沖重重的咳了兩聲,笑道:「師妹,師妹──」大步走了過來。

  葉湘綺厲聲喝道:「快些給我站住,你發瘋了嗎?」

  他們從小在一起長大,葉湘綺對這位同門師兄,知之素深,他不但一向持禮自重,而且對她愛護甚深,不知何以此刻竟然也變成這副樣子。這不但使她驚怕,而且內心之中又多了一層懷疑。

  萬沖受師妹兩聲叱責,神智似是清醒了甚多,陡然停下腳步,閉上雙眼。但見他胸腹間不停的起伏,似是正在竭力忍耐著一種甚大的痛苦。抬頭望去,但見尚三堂和言鳳剛兩大武林高手,也打入了緊要關頭。尚三堂竹杖伸縮自如,點、摔、劈、打,極盡辛辣之能,一枝竹杖,兼作刀、劍、槍、棍之用。

  言鳳剛雙拳變化,已盡得穩字一訣,不論尚三堂攻勢如何猛烈,他始終不慌不忙,門戶封閉的十分嚴謹。肘擊指點,迫得尚三堂招數未發即得變化攻勢。局勢已呈十分明顯之勢,表面之上看去,尚三堂手中竹杖縱掃橫擊,佔盡優勢,言鳳剛被迫封架,只守不攻。其實言鳳剛鋒芒內斂,智珠在握,只要是身負武功之人,一眼之間就可以看出,不出百合,尚三堂能躲出言鳳剛的拳掌之下,已是十分僥倖了。也許是滂沱大雨有助人恢復清醒,譚嘯天和神拳魯炳同時醒了過來。要知兩人功力,半斤八兩,發出拳勁掌力,也在伯仲之間,各中一擊,負傷相同。上天無私,落在兩人身上的雨滴,也是多少一樣,冷水醒神,在傾盆的雨水澆注之下,同時清醒過來。

  譚嘯天抖了抖身上的雨水,長長吁一口氣,翻手一拔,拔出背上單刀,冷冷喝道:「姓魯的,亮出兵刃來。咱們今天不死不休。」

  魯炳揚了行雙拳,高聲說道:「姓魯的和人動手,向來不用兵刃。」

  譚嘯天一揮單刀道:「你自己要討死,怪不得我心狠手辣。」閃起一片刀光,在那傾盆大雨中劃出一片空間。

  那閉目而坐的玄月道長,忽然睜開了雙目,舌綻春雷般厲聲喝道:「全都給我住手!」喝聲中一躍而出,順勢拔出背上長劍、劍隨身走,有如天馬行空,直射入尚三堂和言鳳剛戰圈之中,揮劍圈劍,化出一團冷森森的劍芒,生生把兩人分開。

  言鳳剛已穩操勝券,正待運拳反擊,忽被玄月道長插手其間,硬把兩人分開。不禁大怒,冷笑一聲喝道:「道長是何用心,難道要以二攻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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