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臥龍生 > 素手劫 | 上頁 下頁 |
一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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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月道長突然加快腳步,追上了尚三堂,併肩而行,登上七層石級。兩扇朱門大開著,裡面盆花分列,庭院廣敞,一目所及,直達二門,但卻寂靜如死,不見一人。華麗的庭院,盛開的丹桂秋菊,但卻因寂寂無人,使人感覺著被一種神秘的氣氛籠罩。玄月道長停步大門口處,心頭微生猶豫,一時之間,不知該不該舉步而入。 尚三堂低聲說道:「道長,石階阻路,那馬車只有停在大門外面了。」 玄月道:「怎的這南宮世家,連一個通報的門房也不用呢?」 一語甫畢,忽見一排盆花之後,緩步走出一個全身青衣,年約十四五歲的小婢,眉目清秀,雙辮垂肩,步履極快的走了過來,倏忽之間,已到了眾人的身前。玄月目光一瞥尚三堂,只見他滿臉肅穆,凝立不動,分明不識此人,立時合掌當胸,欠身說道:「姑娘請了!」 青衣女婢一雙圓大的眼睛緩緩掃掠了群豪一眼,微一躬身,道:「道長法號。有何貴幹?」問話簡潔,清晰有力。 玄月微微一笑,道:「貧道法號玄月,有要事求見南宮世家的主人。」 青衣小婢兩道清澈的眼神,投注了大門外馬車一眼,搖頭一嘆,道:「道長可知此地的四大戒法嗎?」 玄月道:「五里下馬三里解劍,貧道等條條遵守。」 青衣女道:「馳車而入,直達莊院,南宮世家從未發生過此等之事。」 玄月笑道:「貧道千里而來,求見南宮主人,就是為解決車中所載疑難。」 尚三堂一拱手,笑道:「老朽已來此三日,得蒙厚待,留住莊院──」 青衣小婢不容尚三堂的話完,接口說道:「你們一共三人,除了你尚老英雄之外,還有辰州言家門的掌門人言鳳剛──」 言鳳剛微微一笑,道:「不敢,不敢,言鳳剛就是區區在下。」 青衣小婢又道:「還有位九江豪雄譚嘯天譚大俠,不知是那一位?」 譚天嘯微微一笑,抱拳說道:「承蒙關問,在下便是。」 青衣小婢淡然一笑,侃侃說道:「南宮世家對登門造訪的佳客,一向待如上賓,但決然不允有人輕視四大戒法。」 玄月道長笑道:「姑娘責備的是,貧道等或有觸犯戒法之處,不過我等千里趕來,深望能一見南宮世家的主人。」 青衣女婢沉吟了半晌,道:「諸位馳車直闖莊院,不論是否有違天下英雄公立的四大戒法,但藐視南宮世家,不無小錯。」 玄月道:「貧道等得見南宮世家主人之後,自當當面請罪。」 青衣女婢道:「既然如此,諸位暫請廳中小坐片刻,容我稟報主人,請命裁奪。」微一側身,接道:「諸位請吧!」 玄月道長回頭對白鐵笙道:「白賢侄請守護馬車。」 青衣女婢接道:「如若道長信得過南宮世家,大可不必留人守車。」 玄月沉吟了一陣,為難地說道:「非是貧道不信任南宮世家,實因車上所載,必需留人照看。」 青衣女婢接道:「那就請便啦!」緩緩轉過身子,又道:「恕我走前一步,替諸位帶路了。」舉步向前行去。群豪魚貫相隨,穿行過幾堆羅列的盆花,到了二門前面。青衣女婢伸手指著左面一片房屋,說道:「諸位暫請在那邊客室中休息一下,容我請命之後,再來相告諸位。」此女年紀雖然幼小,但口齒伶俐,說話頭頭是道,神情從容不迫,似是極為老練。 這班人雖都是名重一時的武林豪客,但對神秘的南宮世家,心底之中都存著幾分敬畏,當下依言走了過去。 那青衣小婢目睹幾人進了客室之後,才舉步登上石階,徑入二門。客室中佈置雅潔,明窗淨几纖塵不染,紅漆的八仙桌上,早已擺好了香茗,不多不少的剛好每人一杯,茶杯中熱氣騰騰,分明剛剛倒出不久,但室中並無迎客之人,似是有人倒了香茗之後,悄然而去。神秘的南宮世家,一切都顯得那樣反常,更加深了它的神秘。群豪自行落坐,但卻無人取過那香茗飲用。 大約過了一頓飯工夫之久,客室外突然響起了輕微的步履之聲,適才那青衣小婢,重又出現在客室之中。對這位神情從容的小姑娘,群豪都不敢稍存輕視之心,紛紛起立相迎。那青衣女婢容色雖然嬌笑,但神情間卻是一派肅然,欠身說道:「諸位千里來訪,敝主人甚感榮寵,雖然大病未愈,但仍然抱病迎客,諸位請入內廳相見吧?」說話之間,目光緩緩由室中群豪臉上掃過,室中群豪,竟然有幾人被她看得不安。 玄月當先而起,合掌說道:「勞請姑娘帶路。」 青衣女婢道:「恭敬不如從命。」轉身舉步而行。穿過了宏偉的二門,行在花樹環繞的小徑上,清風輕拂,花香陣陣,只是太過寂靜,使人生出一種陰森的感覺。青衣女婢帶群豪走到了高大的房屋前面,輕輕叩動緊閉的朱門銅環。呀然一聲,兩扇閉著的朱門,突然大開,群豪驟覺眼前一亮。只見一所廣闊的大廳中一片銀白,四周的牆壁上都用白綾幔起,室中的桌椅上亦都鋪著雪白的墊子,一眼望去,看不出一點雜色。 青衣女婢退到一側,欠身說道:「諸位請。」 玄月當先而入,目光流動,打量了四周一眼,除一片白色之外,全室中似是再也找不出其他的顏色。豪魚貫而入,每個人的臉上都變得一片肅穆,這室中的佈設,單調而莊嚴,只要一踏入這座大廳,都不禁的有些嚴肅起來。 只聽那青衣女婢高聲說道:「佳賓已入內廳。」 一聲長長的嘆息,傳了過來,一角白幔輕啟,緩步走出一個雞皮鶴髮的老嫗。這蒼老的婦人,面色枯黃,滿臉病容,手握竹杖,緩步而出。她穿著一身白衣,一條白色的綾帶束勒著滿頭蕭蕭白髮,眼色和她衰老的年齡極不諧和。在她身後緩隨四個素服的女入,個個的神情都給人一種沉重的感覺,都是肅穆和憂鬱的混合。 玄月道長望了那老嫗一眼,心中暗暗地忖道:「難道這滿臉病容的老嫗,就是南宮世家的主人嗎?」心念轉動間,人卻合掌當胸,欠身說道:「貧道玄月,見過老前輩。」 那白髮老嫗輕輕一頓手中的竹杖,笑道:「武當名家,老身失敬了。」 玄月心頭微震暗暗忖道:這老嫗倒像是久年在江湖上走動之人,當下合掌應道:「老前輩見笑了。」 白髮老嫗淡然一笑,道:「諸位請坐,老身近來患染小疾,未能迎接佳賓,諸位不要見怪才好。」說話之間,人已當先落座。四個年齡不同的素衣婦人,卻一排橫列,站在那老嫗的身後。 群豪目睹主人坐了下去,立時紛紛就座。言鳳剛低聲說道:「尚兄,這老婆婆可是南宮世家中的主人嗎?」 尚三堂低聲答道:「兄弟只和南宮世家中第三代男主人有過一面之緣、排在那老嫗身後第二個中年婦人,就是南宮世家中第三代的主婦。」 兩人講話的聲音異常低微,但卻似被那老嫗聽到,只聽她輕聲一笑,道:「南宮世家中法規自成,不受世俗禮數拘束──」回頭望著第二個素衣婦人說道:「見了你亡夫舊友,還不過去見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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