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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一


  鄧玉龍道:「你把她也估算得太善良了。」  

  容俊道:「此言何意?」

  鄧玉龍道:「她算計精密,在舉行這次求生大會之後,用完所有的解藥,凡是依附於她的人,在她統治了武林之後,一個個毒發而死,她的用心,並非要奪取中原武林盟主之位,而是要我整個武林的力量,從此瓦解冰消。」

  容俊道:「原來如此。」

  談話之間,已然行近群豪雲集的盆地。

  場中佈設十分簡陋,但人物卻都是江湖中一流的高手。容俊目光轉動,只見那圍集於廣場的人物,不下數百,大都是身中奇毒的武林高手。這些人都已斷去解藥甚久,毒物的折磨,已使他們失去了生命的神采。一個個面色鐵青,坐在那裡,有如泥塑木刻。昔年,這些都是生龍活虎一般的人物,如今都變成這等模樣,容俊也不禁看得黯然神傷。

  廣場中間,擺了十餘張竹椅,和兩張木桌,都為粗製之物。顯然,這些桌椅,都是臨時從漁家借來。少林方丈慈雲大師,端坐在一張大椅之上,微閉雙目。在他身後,並立著四個五旬以上的少林僧侶。鄧玉龍目光一轉,只覺四僧中,倒有兩個認識,都是少林長老中第一流的人物。不過,鄧玉龍容貌已變,不復昔年俊美人物。是以,那些僧侶,並未認出來人是大名鼎鼎的鄧玉龍。除了少林慈雲大師之外,武當掌門人、容夫人、容哥兒等,都還未到。

  鄧玉龍回顧了容俊一眼道:「目下這千百武林高手,此刻都已為藥毒折磨得不成人樣,那番女的手段,也未免太惡毒了。」

  容俊目睹慘狀,亦不禁為之黯然,嘆息道:「這些人都是她手下的人。」

  鄧玉龍道:「你認識他們?」

  容俊道:「我知道,他們都是被囚於此地的武林人物。唉!想不到,一個個都變成了這個模樣。」

  鄧玉龍道:「你有何感覺?」

  容俊道:「在下亦有不勝淒涼之感。」

  鄧玉龍道:「對那番女,當世中,以你知她最深,希望能夠助少林方丈一臂之力。」

  容俊道:「要在下如可幫助?」

  鄧玉龍道:「說動她取出解藥,解救這數百氣息奄奄的武林同道。」

  容俊道:「在下自當盡力。」

  鄧玉龍道:「希望你言行如一,我不想傷害你,但容忍也有極限,我已對閣下無法再行容忍了。」

  容俊點點頭,緩步行向一張竹椅坐下。鄧玉龍也緊隨在一張竹椅之上坐下。

  慈雲大師緩緩抬起頭來,望了容俊一眼說道:「施主怎麼稱呼?」

  容俊怔了一怔,還未想出回答的措詞,那肅然在慈雲大師身後的四僧中最左一僧,已搶先接道:「他是快劍容俊,又稱閃電劍。」  

  慈雲大師啊了一聲,合掌說道:「原來是容施主,老僧失敬了,昔年施主在北遼,連劈北遼勇士,為我中原武林爭光不少。」

  容俊苦笑一下,道:「大師誇獎了。」

  慈雲大師目光又轉向鄧玉龍的臉上,道:「施主大名可否見告?」

  鄧玉龍一抱拳,道:「在下鄧玉龍。」

  慈雲大師怔了一怔,道:「鄧玉龍,可是武林中稱作劍神的鄧玉龍?」

  鄧玉龍道:「正是在下。」

  慈雲大師雙目在鄧玉龍臉上打量了一陣,道:「你真是鄧大俠嗎?」

  要知那鄧玉龍俊美風流,乃是天下人人皆知,此刻,縱然年紀老邁,也不致變如此醜怪。別說他甚少在江湖走動的慈雲大師不能相信,就是慈雲大師身後四僧也是無法相信他是鄧玉龍了。

  只聽慈雲大師身後最右一僧,冷冷說道:「貧僧認識鄧玉龍,施主若想借人之名,最好先瞧瞧自己,不要妄自尊大……」

  鄧玉龍微微一笑,接道:「諸位大師不信在下是鄧玉龍,那也是無可奈何的事了;不過,就算是假冒那鄧玉龍,此情此景之下,似乎是無多大關係。」

  最右一僧突然閃身而出,道:「貧僧倒有一法,可以測出你是否是那鄧玉龍。」

  鄧玉龍道:「大師有何妙法?」

  最右一僧冷冷說道:「你接貧僧三掌,自可分出真假。」

  慈雲大師搖手說道:「慈心師弟,不可出手。」

  慈心大師應了聲,又退回慈雲身後。

  鄧玉龍望了慈雲大師一眼,也不再多言,默默而坐。廣場中又恢復了一片肅然。

  又過片刻,只見容哥兒背著一個形貌枯乾、頭髮蓬亂的女人,心中大感奇怪。忍不住問道:「容施主,這位女施主是……」

  容哥兒道:「是我母親。」

  慈雲大師道:「原來是令堂大人,貧僧失敬了。」

  容哥兒選了一張較大的竹椅,扶母親坐好。

  慈雲大師回顧了容夫人一眼,道:「女施主可是中了奇毒?」

  他看容夫人形容枯乾,誤認是奇毒發作之後的現象,形成此殘廢之身。

  容夫人淡淡一笑,道:「我沒有中毒。」

  慈雲大師啊了一聲,目光轉到容哥兒的臉上,道:「容施主在何處找得令堂?」

  容哥兒道:「就在君山之中。」

  慈雲大師道:「這君山之內,還有未為一天君主奇毒所傷的人嗎?」

  容哥兒道:「說起來,似是一種很奇怪的因果,這君山之下有一座地下石府,石府中囚禁了很多武林高手……」

  慈雲大師合掌念了三聲佛號,道:「有這等事?」

  鄧玉龍接道:「有一點,在下必需說明,那地下石府中囚禁之人。大都是武林中萬惡不赦的凶殘之徒。」容哥兒接道:「但也有因私害公,身蒙奇冤的武林同道。」

  鄧玉龍嘆息一聲;道:「那不是我的本意。」

  容哥兒道:「我知道,但這卻是事實。」

  慈雲大師道:「那些人呢?」

  鄧玉龍道:「大部分在地下石府崩毀中死亡,小部分已然為我所救。」

  慈雲大師道:「他們可會來此參與這次大會嗎?」

  鄧玉龍道:「老夫未和他們提過此事,但我想他們會自動來此……」

  慈雲大師道:「多救活一個人,就可以為武林保留一份元氣。」

  鄧玉龍道:「大師仁慈用心,區區極是敬佩,不過,這番聚會,只怕是難如大師所願。」

  慈雲大師道:「為什麼?」鄧玉龍道:「這是自古以來,從未有過的一次武林聚會、在這場大會中,要揭露出武林中真正的隱秘,使邪惡無法遁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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