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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〇


  容哥兒聽得微微一怔,暗道:「不錯啊!我一來在問他,怎麼他竟問起我來了?」當下臉色一整,說道:「閣下到此,有何作為?」

  王仁輕輕咳了一聲,道:「據說,這茅舍主人,有一本鄧玉龍鄧大俠留下的劍訣……」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年輕人,你知道鄧玉龍鄧大俠這個人嗎?」

  容哥兒聽得鄧玉龍三個字,不禁心頭大震,暗道:「怎麼?鄧玉龍的劍訣,會留在我們家中?」頓覺重重疑雲,泛上心頭,冷冷接道:「不用談鄧玉龍的事,我只問你奉何人之命,來取鄧玉龍的劍訣?」

  王仁沉吟了一陣,道:「自然是敝派掌門人的令諭了。」

  容哥兒道:「你們幾時到此?」

  王仁道:「昨夜三更。」

  容哥兒道:「你一個人來此嗎?」

  王仁搖搖頭道:「我們共有四人。」

  容哥兒道:「另外三人呢?」

  王仁道:「都負傷。」容哥兒道:「你們受了傷,那是沒有取走鄧玉龍的劍訣了?」

  王仁苦笑一下,道:「我們四人剛進此廳,就和那人相遇,展開了一場搏鬥。」

  容哥兒道:「你們遇上了什麼人?」

  王仁道:「一個勁裝蒙面人,她雖然蒙著臉,卻無法瞞得過我們的雙目,她是一位女子……」

  容哥兒訝然道:「是一位女子?」

  王仁道:「不錯,是一位姑娘,她雖然未說過一句話,但我也看得出來。」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那人雖是女流之輩,但她劍招的惡毒,卻是從未見過,在下和三位同伴,都傷在她的劃招之下。」

  容哥兒道:「以閣下傷得最重?」

  王仁道:「在下首當其衝,被她奇詭的劍招,挑斷了雙腿上的主筋。」

  玉梅突然接口說道:「那是說你們進入這座大廳之後,就遇上那位蒙面姑娘,你那三位負傷而逃,閣下一人重傷倒臥在此廳之中?」

  王仁道:「不錯,我等進入了茅舍之後,只到這座大廳,不過,那位姑娘也是從茅舍裡面出來,如是你們丟了鄧玉龍的劍訣,定然是那位姑娘取走了。」

  王仁道:「那女孩子姓江。」

  容哥兒只覺心頭之上,突然重重被人擊了一拳,道:「姓江?」

  王仁道:「不錯,在下聽得有人呼叫江姑娘,那女人才匆匆而去,顧不得殺在下滅口了。」

  突見玉梅呼的一聲,吹熄了桌上燈火,冷然喝道:「什麼人?」

  只聽一個女子聲音應道:「我!是玉梅嗎?」

  容哥兒也聽出了那是母親的聲音,正待接口,玉梅已搶先說道:「夫人回來了?」

  應對之間,容夫人已經過了廳門,道:「怎麼樣,家中發生了事故?」

  玉梅晃亮火折子,道:「崆峒派五方真人,派遣幾個徒弟,來咱們家偷東西。」

  容夫人冷笑一聲,道:「該死的牛鼻子,偷走了什麼?」

  王仁急急接道:「在下等來此之時,已經有人先行進入茅舍。」

  容夫人目光轉到玉梅臉上,道:「把經過情形,仔細的說給我聽聽。」

  玉梅道:「所有經過之情,都是聽這人口述。」

  容夫人道:「你轉述一遍就是。」

  玉梅應了一聲,把經過之情,很詳盡的重述了一遍。

  容夫人聽完之後,接手從懷中摸出一顆丹丸,交給玉梅,道:「讓他服下。」

  玉梅心中不願,但也不敢違抗夫人之命,只好接過靈丹,送到王仁手中。

  王仁服下靈丹。頓覺一股熱力,直下丹田,容夫人神色鎮靜,臉上既無惡意,也無笑容,緩緩說道:「玉梅扶他出去。」

  王仁還想講,卻被玉梅疾出一指,點了啞穴,提了起來,向外行去。

  容夫人望了容哥兒一眼,道:「你跟我來……」語氣微微一頓,高聲接道:「玉梅,送他出去之後,立刻回來,收拾好行李兵刃,天亮時分,和少爺一起下山。」

  玉梅應了一聲,急步向外行去。容哥兒隨在母親身後,直行入母親臥房之中。

  容夫人燃起火燭,只見箱櫃盡被打開,衣物盡棄一地。

  她回顧了一眼,也不收拾,指指妝台前面木椅,緩緩說道:「孩子,你坐下。」

  容哥兒依言坐了下去,道:「孩兒謝坐。」

  容夫人閉上雙目,沉吟不語。

  容哥兒心中很多話想問,但是母親神色冷肅,竟然是不敢開口。

  母子兩人相對無言,足足有一刻工夫之久,容夫人才睜開眼睛,說道:「孩子,你可感覺到咱們母子之間,似乎有很多秘密、隔莫,是嗎?」容哥兒道:「孩兒確有此感,使孩兒不解的是,母親為什麼要騙孩兒,母子之情,何等親切,母親難道還要欺騙孩兒嗎?」容夫人道:「為娘的並無騙你之意,隱瞞你二十年,那是為娘心有苦衷。」

  容哥兒道:「舉世間親情,母子最近,孩兒想不出母親為什麼把一切隱藏在心中,瞞住孩兒?」容夫人似是心有難言之苦,臉色忽青忽白,沉吟良久答不出話。

  容哥兒冷眼觀察,看母親為難之情,心中油生黯然之處,暗暗忖道:「看來母親確有隱衷。」心中念轉,竟然不敢多問。

  容夫人沉吟了良久,突然落下淚來,緩緩說道:「孩子,你說世界親情,莫過於母子,是嗎?」

  容哥兒道:「孩兒確有此感。」

  容夫人道:「如是為娘有了對不起你的事情,你心中有何感覺?」

  容哥兒奇道:「對不起孩兒?」

  容夫人道:「也許算對不住你故世的爹爹。」

  容哥兒突然覺得有人在胸前去了一拳般,半晌講不出話。

  容夫人道:「孩子,你在想什麼?」

  容哥兒道:「孩兒想不出,母親有什麼地方對不起孩兒。」

  容夫人神色肅穆,緩緩說道:「母親做了一件錯事,我用了後半生的心力,希望補起這個大錯……」她說話時十分苦澀,每一句每一字,似是都十分吃力。容哥兒道:「子不言父母之過,孩兒只要知曉真實內情,並無責怪母親之心。」

  容夫人道:「孩子,你已經長大,為娘的實在應該早把內情告訴你。」

  容哥兒道:「是啊,縱然母親有何錯失,那也是出於無意。」

  容夫人理理秀髮,道:「孩子,為娘並未想長期騙你,我已經把經過詳情,寫在一中絹冊之上,那上面記述甚詳,只是還未到給你閱讀的時間而已。」

  容哥兒奇道:「幾時才能夠讓孩兒閱讀?」

  容夫人道:「原來還要一段很長的時間,但現在快啦,如若事情順利,也許在一年之內。」

  容哥兒呆了一呆,道:「還要一年時間?」

  容夫人突然流下淚來,道:「孩子,你希望為娘的很快死嗎?」

  容哥兒吃驚道:「孩兒怎敢有此不孝之心,希望母親多福多壽,活上千百年。」

  容夫人道:「你既希望為娘多活幾年,那就不要逼我。」

  容哥兒心中暗道:「我哪兒逼你了,為什麼這件事竟然要對我保密?」

  但是母親淚痕求乾,竟然是不敢再問。

  母子相對沉吟了片刻,仍由容夫人接口說道:「孩子,你知道為娘原本不希望你仍然混跡在武林之中。但我竟無能完成我這個心願,仍然使你學了武功,唉!既然教了你,就應該傾囊相投才是,但為娘竟然是又下不了這個決心,就這樣耽誤了你。」

  略一沉吟,又道:「咱們家中有鄧玉龍的劍譜嗎?」

  容夫人道:「真的。」探手從懷中摸出一本薄薄的絹冊,遞了過來,道:「孩子,這就是鄧玉龍劍道精華,為娘的交給你,你能夠學得多少,那要看你的造化、智能了。」

  容哥兒望了那絹冊一眼,卻不肯伸手去接,緩緩說道:「母親,那萬上門主來此,可是為了要討取這本劍譜嗎?」

  容夫人搖搖頭,道:「不是,她要和為娘合作。」

  容哥兒沉聲說道:「母親,這鄧大俠的劍譜,怎麼落在我們家中?」

  容夫人雙目盯注在容哥兒臉上,道:「孩子,你可是聽到鄧玉龍很多傳說?」

  容哥兒點點頭,道:「不錯……」

  容夫人接道:「所以,你對母親也動了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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