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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五


  這時,他坐下之馬,尚留在那古樹林之外,只好施展開陸地飛行功夫,放腿奔去。這一陣耽誤,延擱了不少時間,天色已然是將明的分。

  奔行到中午時分,到了一座大鎮之上,選購了一匹駿馬,立時又兼程而進。

  第三日太陽下山時,趕回到自己家門。

  這是一座傍山臨溪的山村,三五人家,晚霞中炊煙裊裊。

  容哥兒躍下馬背,轉身瞭望了一陣,不見有人跟蹤,才牽馬直行,繞過山村,行入了一座幽谷之中。行數十丈,只見林木掩映中,露出了一角茅屋。

  容哥兒直奔那茅舍之前,只見木門緊閉,一片寂靜。當下伸手打動門環,三晌之後,木門呀然而開,一個十八九歲,面目清秀的少女,當門而立。

  只見那少女微一欠身,道:「公子回來了,夫人早餐時還談起呢。」

  容哥兒牽馬而入,一面低聲說道:「家母呢?我有要事,必須立刻晉見。」

  那少女關上木門,接過容哥兒手中坐騎,拴在院中一株龍松上,搖頭答道:「不行,夫人正在入定,要到子時,才能醒來。」

  容哥兒抓著頭皮道:「我有火急要事,不能多等……」

  那少女嫣然一笑,接道:「我先替你煮碗麵吃。」轉身向廚房行去。

  片刻之後,玉梅端了一碗麵和兩樣小菜進來,道:「相公長途跋涉而來,腹中定然飢餓,先吃一碗麵吧!」轉身而去。

  這一去,足足過了將近一個更次之久,才珊珊而來。

  容哥兒早已等得不耐,急急說道:「我母親醒了沒有?」

  玉梅道:「醒了,現在廳中等你。」容哥兒急急奔向廳中。

  只見廳中高燃著一支火燭,一位身著青衣的中年夫人,端坐在廳中。

  容哥兒整整衣衫,進入廳中,欠身一禮,說道,「見過母親。」

  那中年夫人生得十分美麗,但美麗中另有著一股威嚴之氣,當下微一欠動身軀說道:「你回來了!」

  容哥兒道:「孩兒回來了!」

  容夫人道:「虎兒呢?」

  容哥兒道:「他留在長安,未隨孩兒一同歸來。」

  容夫人道:「為什麼?」

  容哥兒道:「孩兒這數月所見所歷,奇幻如夢,有如二十年一般修長。」

  容夫人嚴肅的臉上,不見一點笑容,冷冷說道:「好!你坐下慢慢的告訴我,都是經歷的什麼事?」

  容哥兒本來很急,似是有一肚子話要問母親,但見到了容夫人,卻又急不起來,依言坐了下去,把奉命趕往長安,幫助王子方奪鏢的經過,很仔細的說了一遍,自然有很多難以出口之處,卻從略而過。

  容夫人閉著雙目,似是在很仔細的聽他敘述,直待容哥兒說完之後,才睜開眼睛,說道:「我都知道了,你去休息吧!」

  容哥兒怔了一怔道:「母親,孩兒還有下情稟告。」

  容夫人道:「好!你說吧!什麼事情?」

  容哥兒道:「關於那萬上門主的事。」

  容夫人道:「她怎麼樣?」

  容哥兒道:「她就是鄧玉龍的夫人。」

  容夫人內心之中,似是受了震動。但不過一瞬間,又恢復了鎮靜,說道:「那鄧玉龍死去很久了,鄧夫人還活在世上嗎?」

  容哥兒隱隱感覺母親的話,言不由衷,似是借冷漠來掩飾內心的激動。當下說道:「那鄧夫人武功甚高,組織了萬上門,目下是武林內唯一能夠對抗那一天君主的力量了。」容夫人道:「好!我都知道了。」

  容哥兒想不到母親竟是如此冷漠,不肯多問一言,輕輕咳了一聲,接道:「那萬上門主鄧夫人,要孩兒快馬兼程,趕回來求見母親,有一件要事請示。」

  他見母親一直不願多問,似是很怕觸及到江湖上的事,只好開門見山說了出來。

  容夫人道:「甚麼事?如若和我們無關,那就不用說了。你長途跋涉而來,也該早些休息了。」

  容哥兒道:「這件事不但和母親有關,而且是針對母親而來。」

  容夫人臉色微變,道:「什麼事?」

  容哥兒道:「那萬上門主,希望能和母親見上一面。」

  容夫人搖頭說:「為什麼?為娘隱居此地,很少外人來往,你難道不知曉嗎?」

  容哥兒道:「孩兒知曉。」

  容夫人道:「你就該代我婉絕了才是。」

  容哥兒道:「孩兒已代母親推辭,但那萬上門主非要見你不可。」

  容夫人雙目眨動了一陣,淡然一笑,道:「所以,她要你回來告訴我?」

  容哥兒道:「正是如此。」

  容夫人輕輕嘆息一聲,道:「孩兒,你中了人家投石問路之計了。」

  容哥兒呆了一呆,道:「怎會中了別人投石問路之計?」

  容夫人道:「如若那萬上門主派人追蹤於你,豈不是輕輕易易可找上咱們母子居住之地嗎?」

  容哥兒道:「這麼說來,母親是不準備和那萬上門主見面了?」

  容夫人道:「讓為娘仔細想想,明天再告訴你……」

  語聲微微一頓,又道:「你一路跋涉,早些休息去吧!」

  容哥兒站起身子,行了兩步,又回過頭來,說道:「母親,孩兒有幾句不當之言,不知是該不該問?」

  容夫人微微一紹柳眉,道:「什麼事?」

  容哥兒道:「母親素喜清靜,孩兒一直不敢打擾,心中早有所疑,但卻又不敢亂問。」容哥兒道:「孩兒總感覺到母親有些隱秘,在瞞著孩兒。」

  容夫人微微一歎,欲言又止。

  容哥兒接道:「孩兒感覺到這哥兒兩字,似不像我的名字,縱然不錯,那也是孩兒小時乳名,現在孩兒這樣大了,連一個真正的名字都沒有嗎?還有我的身世,母親一直沒有告訴過孩子,我那先世的父親,原籍何處?因何而死?兇手是誰?這些年來,母親何以不肯替他報仇?」

  突然雙膝跪下,接道:「母親心中分明有著很多內情,但卻不肯告知孩子,如今我已長大成人,母親不用再瞞著孩兒了。」

  ▼第三十回 有母稱雄於不知

  容夫人緩緩站起身子,直向內室行會。

  容哥兒高聲說道:「母親止步。」

  容夫人回過頭,道:「休息去吧!有什麼事,也等到明天再談。」

  容哥兒叩頭於地,道:「母親恕罪,孩兒想問一句大逆不道之事。」

  容夫人臉色一變,道:「你要問什麼?不能等到明天再問?」

  容哥兒道:「孩兒心急如焚,片刻難忍。」

  容夫人神色肅然地說道:「好!你問吧!」

  容哥兒抬起頭來,望著容夫人道:「孩兒是不是真的姓容。」

  容夫人本已行向內室,但卻被容哥兒這幾句話,問得重又轉回在原位上坐下,緩緩說道:「孩子,你起來。」

  容哥兒緩緩站起身子,道:「孩兒心中悲忿交集,言語間開罪母還望母親不要生氣才好!」

  容夫人長長嘆息一聲,道:「孩子,你說的不錯,你不姓容,也不叫哥兒,那只是小時的乳名,唉!那容字,乃是為娘的姓。」

  這幾句話,字字如鐵錘擊下一般,敲打在容哥兒的心上。

  他萬萬未曾想到,心中所疑所懼,竟然是真的事實。

  他鎮靜一下心神,緩緩說道:「孩兒的真實姓名呢,母親可否講給聽聽?」

  容夫人點點頭,道:「我既然說穿了這件事,自然是要說給你聽……」

  容哥兒道:「孩子記得母親告訴過我,我那父親是傷在很多人圍攻之中,」容夫人人雙目中緩緩滾下來兩行淚水,道:「你爹爹劍術高強,雖受圍攻也不會傷在他們手中……」話說至此,容夫人語聲忽然頓住,高聲道:「什麼人!」

  哥兒霍然轉身,一提氣,疾向門外衝去。

  容夫人沉聲喝道:「回來!」容哥兒人已衝到廳門口處,聞聲止步,退回原地。

  只是一個清亮的聲音應道:「我!」

  一個身著淡青勁裝,外罩玄色被風的女人,緩步行了進來。

  容哥兒一伸手取懷中暗藏的至尊劍,厲聲喝道:「站住。」

  那淡青衣女人望了容哥兒一眼,緩緩取下了臉上的面具,赫然是萬上門主。

  容哥兒呆了一呆,道:「萬上門主,鄧夫人……」

  萬上門主微微一笑,道:「我必須見令堂,等你傳話太慢,只好跟蹤你來了。」

  容哥兒道:「我母親說的不錯,我中了你投石問路之計。」

  萬上門主揮手對容哥兒道:「你可以退出休息了,我要和令堂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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