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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三


  白衣老僧道:「老衲這數十年來,從未說過這麼多話,今番破例,希望藍教主能夠懸崖勒馬,打消以武功壓服江湖的用心。」

  藍天義冷冷的說道:「貴派的掌門人,也和我談過此事。可惜的是,咱們相遇的太晚了,如若在下能早兩年和你老禪師會晤傾談,也許藍某人會打消此念。此刻,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

  白衣老僧苦笑一下,道:「既是如此,老衲算是白費口舌,藍教主請出手吧!」

  言罷,雙手合十,閉目而立。

  江曉峰暗暗嘆息一聲,忖道:看來武林中這一番殺劫,已經是無法避免了。

  ***

  藍天義長劍舉起,緩緩向前跨行兩步,道:「大師小心了。」

  長劍慢慢的刺向白衣老僧的前胸。

  但見這老僧肅立如故,渾如不覺。

  江曉峰目睹其勢,心中大為痛惜,忖道:這位老禪師如若想以我不入地獄的精神感召藍天義,任他一劍刺死,以便藍天義改變心意,那可真是大憾之事了。

  正在心中念轉,瞥見藍天義手中之劍,突然加快刺了過去。

  就在藍天義劍式加快的同時,白衣老僧突然一側身子,長劍掠著僧袍劃過。

  藍天義一劍落空,那白衣老僧卻疾如閃電般一個大轉身,欺近藍天義的身側,右手一探,疾向藍天義手腕上扣去。

  這一招快如星火,真叫人目不暇給。

  但見藍天義右腕一沉,避過白衣老僧的一擊,右手一彎,看似收劍,其實卻是右肘代指,點向白衣老僧的前胸。

  白衣老僧右掌擒拿之勢,突然化成劈削的掌勢,切了下來。

  雙方近身相搏,相距不過數寸尺許,招招變化,奇奧難測,連鬥了數十招,誰也未傷著誰。

  但是卻使四周觀寺之人也看的心頭震動,眼花繚亂。

  突然間,藍天義疾快的向後退了五尺,長劍一舉,快如閃電般,展佈起一道寒幕,阻止白衣老僧的欺攻之勢。

  原來,兩人相距太近,藍天義手中雖有長劍,卻是無法施展。

  但他閃退五尺之後,情勢立刻大變,一劍攔阻住那老僧之後,長劍立時展開了凌厲始攻勢。

  場中之人,都是行家,但卻無一人能認出那藍天義用的是何劍法。

  只見他劍勢到處,湧現出朵朵劍花,每劍都叫人無法想出他攻取之位。

  那白衣老僧,掌劈指點,憑仗一甲子修為的功力,掌風指勁,避開了藍天義的劍勢。

  但場中人,都已經瞧出,那白衣老僧已經只有招架之功,無還手之力了。

  藍天義的劍招變化,有如靈蛇繞身一般,寒光如電,一直在那白衣老僧身前身後飛旋。

  少林掌門人宏光大師,已瞧出了師祖處境之危,一舉綠玉佛杖,道:「住手!」

  藍天義不但未收住凌厲的劍勢,反而把劍勢一緊,攻勢更見凌厲。

  另一個身穿白衣的老僧,雙目中射出森寒的目光,望著兩人搏鬥的形勢,大有立刻出手之意,但他又似乎受著一種無形的力量束縛,未見行動。

  宏光大師厲聲喝道:「藍教主再不停手,休要怪貧僧出手了。」

  喝聲之中,場中已發生了極大的變化。

  但見那繞飛的劍光,突然幻化出一片寒星,緊接著響起了一陣低沉的悶哼。

  劍光忽斂,藍天義倒飛而出。

  凝目望去,只見那白衣老僧前胸的白衣上,緩緩流出血來。

  藍天義執劍站在七尺以外,神色間一片冷肅。

  宏光大師吃了一驚,急步奔向前去,道:「師祖,傷的重麼?」

  白衣老僧微微一笑,道:「不要緊,我還能支撐得住。」

  另外一個白衣老僧,卻緩緩移動腳步,向藍天義追去。

  但聞那受傷的白衣老僧沉聲道:「師弟後退,不可出手。」

  另一個白衣僧人雖然滿臉激憤之容,但對那位受傷的老僧之言,卻十分聽從,依言向後退去。

  藍天義緩緩舉起手中斜垂的長劍,冷冷說道:「大師還能再戰麼?」

  白衣老僧輕輕嘆息一聲,嘆道:「老衲的劍傷很重,雖未必能要老衲之命,但在一兩日內,已無再戰之能了。」

  藍天義步步進逼的說道:「老禪師不願再和本座動手,只有認輸一途了。」

  白衣老僧道:「老衲這把年紀了,那還有什麼爭雄奪名之心?不過,老衲只希望藍教主見識一下少林的武功。」

  藍天義道:「我見識過了,那也不過如此而已。」

  白衣老僧緩緩說道:「藍教主可記得咱們動手幾招麼?」

  藍天義道:「這個,本教主倒未計數。」

  白衣老僧道:「一百三十九招,這中間,你藍教主攻了一百一十一劍,老衲還了二十八招。你刺中了老衲一劍,老衲還了你一掌,雖然,你已練成卸力之法,卸去了我掌上的內力,未受損傷,但已證實了老衲心中幾點懷疑;縱然這一劍,能把我殺死,老衲也死的瞑目了。」

  藍天義若有所悟的嗯了一聲,問道:「你證實了什麼?」

  白衣老僧答道:「證實了金頂丹書和天魔令上的武功,並非是全無跡象可尋,至少,它亦納在武學常規之內。」

  藍天義道:「這又怎樣?」

  白衣老僧傷口的鮮血,仍然不停的滲出,染紅了白色憎袍。

  但他的臉色,卻仍是一片平靜,瞧不出一點痛苦之狀。

  但聽他長長吁一口氣,道:「如若有一個人,能夠把我們少林武學,練到某一種境界,就足可和你藍教主對抗不敗。」

  藍天義道:「大師的法號怎麼稱呼?」

  白衣老僧道:「老衲法號明定。」

  藍天義道:「那一位穿白衣的老禪師呢?」

  白衣老僧道:「他是老衲的師弟,法號明善。」

  藍天義道:「明善老禪師的修養功夫,實是叫人敬服。如若我沒有記錯,似乎是自這位大師現身之後,他一直沒有說過一句話。」

  明定大師答道:「我這明善師弟生具殘缺,有口難言。」

  藍天義道:「原來如此,數十年前,名動江湖的啞僧,可就是他麼?」

  明定大師道:「不錯。」

  藍天義神色一整,道:「明字輩的高僧,不知還有幾位活在世間?」

  明定大師微微一笑,道:「少林武學,博淵廣大,每人都可能有其特殊的成就,和輩份的分別,並無絕對的關係,要看他的天份、稟賦如何了……」

  緩緩吐一口氣,接道:「但如你藍教主一定要問,老衲只好奉告了。」

  藍天義道:「在下洗耳恭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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