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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〇


  行過彩橋,瞥見一個守在橋邊的女婢,迎上前來,欠身一禮,道:「張公子。」

  李寒秋微微一怔,道:「什麼事?」

  雷飛接道:「我家少爺脾氣很壞,姑娘講話要小心些。」

  那女婢十分伶俐,微微一笑道:「婢子怎敢無禮,招惹公子生氣。」

  雷飛道:「姑娘有什麼事,和在下說吧!」

  這時,人行不絕,接踵擦肩,那女婢望了擁擠的行人一眼,道:「兩位可否借一步說話。」

  雷飛點點頭,那女婢轉身向前行去。

  李寒秋和雷飛緊隨那女婢身後,向前行去。

  那女婢行約數丈,在一片花叢中停了下來,回身說道:「我家主人說,已和兩位約好,他要略盡地主之誼。」

  雷飛明知故問,說道:「你家主人是誰?」

  那女婢道:「方院主。」

  雷飛道:「金陵大俠方秀?」

  那女婢道:「正是方院主。」語聲微微一頓,道:「我們院主已和閣下有約,特著小婢來請兩位。」

  雷飛回顧了李寒秋一眼,低聲說道:「三公子,那金陵方大俠,乃是武林中大有名望的人物,既承人家盛意相邀,咱們不能不見。」

  李寒秋心中暗道:「雷飛一再要我裝出脾氣暴急,眼高於頂的神情,想來那張三公子定然是一位既驕傲,又暴躁的人了,但我究竟是哪裡的張三公子呢?」

  心中想問,但卻不敢出口,因為一問出口,那就無異自露馬腳。

  當即仰起臉來,冷冷地說道:「好吧!」

  雷飛望了那女婢一眼,道:「三公子答應了,那就有勞姑娘帶路了。」

  那女婢原想要大費一番口舌,才能請動兩人,卻不料如此輕易地就辦成了這樁大事,心中大是歡喜,微微一笑,道:「我家主人交代小婢時,並曾再二告誡小婢,說那張三公子,脾氣不好,要我小心侍候,但小婢看來,三公子很隨和啊?」

  李寒秋冷哼一聲,嚇得那女婢趕忙住口,轉身向前行去。

  雷飛緊隨那女婢身後,李寒秋卻緊隨在雷飛身後。

  在李寒秋想來那雷飛定然會暗中告訴他應付之策,哪知事情大出意外,雷飛並未告訴他如何應付。

  ▼第五十八章 秦淮花會(四)

  三人又行過兩座彩橋,穿過兩座花場,到了一艘和花廳互不連接的花舫之上。

  金陵方秀早已站在船頭,抱拳說道:「兩位賞光。」

  雷飛大踏一步,行上花舟,李寒秋緊隨登舟;那女婢卻悄然退回花場。

  方秀笑道:「艙中已備水酒,請兩位小酌清談。」

  雷飛緩緩說道:「方院主太客氣了。」

  方秀道:「薄酒粗肴,不成敬意,但兄弟的心意卻是十分誠懇,咱們進人艙中坐吧!」

  此時,有很多參與花會的武林人物,都站在花場,目注他們。

  雷飛回過身子道:「三公子請。」

  李寒秋心中暗道:他忽然要和金陵方秀接觸,定然是別有用心了。心中念轉,人卻緩緩行人艙中。

  只見艙中高燃著兩支紅色的火燭,照得滿艙通明,一個身軀修偉的中年大漢,和那主持彩台事務的胖女人,早已在座。

  雷飛和方秀並肩而人。

  方秀迅快地回到主人席,低聲對那中年大漢,說道:「那位是張三公子,兄弟快見個禮。」

  那中年大漢站起身子,一拱手,道:「兄弟徐州韓濤,久聞張三公了大名,今日有幸一會。」

  李寒秋道:「好說,好說,在下也久仰江南二俠之名了。」

  韓濤緩緩坐了下去,道:「自三公子出道之後,西北武林道上,在三公子領導之下,已然漸漸地團結起來,凝成力量,對三公子這份才能,在下更是敬慕。」

  李寒秋道:「傳言未必可信,這是江湖上朋友抬愛。」

  方秀端起酒杯,道:「來,在下先敬三公子一杯。」當先一飲而盡。

  李寒秋心中暗道:「我如果不盡此杯,只怕他心中動疑,但如飲了這杯酒,萬一是他早有存心,酒中下毒,那可是上當大了。」

  心中正在猶豫,雷飛已站起身子,道:「三公子,不能喝酒。」

  李寒秋心中暗道:「這雷飛果然厲害,每當我最感為難之時,他總是及時解圍。」

  心中念轉,手中卻放下酒杯,道:「為什麼?我有千杯不醉之量。」

  雷飛道:「公子傷勢痊癒不久,大夫交代老爺,無論如何不能飲酒。」

  方秀輕輕咳了一聲,道:「三公子既是不能飲酒,那也不敢相強了。」

  一揚手,喝幹了自己的酒杯,道:「三公子受了什麼傷,江湖上毫無知情。」

  雷飛道:「說來話長,敝少東受傷一事,不但江湖上沒有傳聞,就是家中人,也不過只有老東人和在下知曉。」

  李寒秋心中暗道:「方秀、韓濤,都是聰明人物,他毫無根據地滿口胡說,只怕要露出馬腳。」

  心有所思,冷冷地看了雷飛一眼。

  雷飛頓然住口,打了兩個哈哈,道:「兩位請我們主僕到此,不知有何見教?」

  方秀微微一笑,道:「在下希望能和三公子推心置腹地談談,彼此攜手聯盟。」

  雷飛道:「談談不妨,聯盟事……」目光轉注到李寒秋的臉上,住口不言。

  方秀輕輕咳了一聲,道:「三公子的意下如何?」

  李寒秋輕輕咬了一聲,道:「這個麼?在下也作不了主,必得家父應允才成。」

  方秀微微一笑,道:「三公子此番前來金陵,難道只為了觀賞秦淮花會麼?」

  李寒秋淡淡一笑,道:「是的,因在下受傷之後,已不再多管武林中事,家父只好自己辛苦了。」

  方秀、韓濤對望了一眼之後,仍然由方秀問道:「聽說三公子大兄長證道華山,一去十年,不見資訊,不知是真是假?」

  李寒秋心中暗道:「那雷飛要我冒充的冀州張三公子,他來自燕趙,大約對冀州張家,比較清楚一些,但江南雙俠卻似把我認成了西北張三公子,看來今宵定要被江南雙快問出馬腳了。」

  心中念轉,口中卻說道:「方大俠似是對我們張家的事,十分熟悉?」

  方秀微微一笑,道:「三公子不要誤會,在下不過是對武林中事稍為留心一些罷了。」

  李寒秋心中忖道:「他這般相問,大約是聽到一些消息,雷飛既不阻止,也不接口,想來,是知曉方秀問得沒錯了。」

  他心中有此一念,當下接口道:「大家兄證道華山一事,武林中知曉得不多,方大俠遙隔數千里,能夠知曉此事,足見兩位耳目的靈敏了。」

  方秀微微一笑,道:「三公子謬獎了。」

  李寒秋輕輕咳了一聲,道:「以前,在下確然是可以作主,但現在在下已經不再管事,方大俠聯盟之約,必得請教家父之後,才能答覆。」

  方秀沉吟了一陣,道:「張老莊主,只怕近日無法到金陵吧?」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在下本該是親赴西北長安,請命張老莊主,只因此刻金陵事務繁雜,在下無法遠行。」

  但聞雷飛接道:「方大俠但請放心,敝東主可望於十日之內,趕到金陵。」

  李寒秋吃了一驚,暗道:「滿口胡言,要我冒充張三公子,已由冀州變成了長安,如今還說出長安張百祥到此的話,這大片謊言,還怕人找不出馬腳、破綻麼?」

  只聽方秀說道:「這話當真麼?」

  雷飛道:「在下奉命陪三公子來此之時,老東人本來也欲隨行,一則想見識見識這別開生面的秦淮花會,二則希望能夠便道拜訪中原和江南半壁的英雄人物。第三個原因是我們那老莊主不放心敝少東的傷勢情形,所以順道來此看看。」

  方秀道:「三公子這番到此,難道只是為了觀賞秦淮花會麼?」

  雷飛望了李寒秋一眼,道:「方大俠待咱們很好,咱們不能欺騙方大俠,但此事卻也不便說明。」

  李寒秋微微頷首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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