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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二


  兩個人逼近了掃雪的道士。

  「仙長!咱們有事相求,你多慈悲!」小王口中說話,右手已疾快地點向穴道:「客官,這是……」往後閃,避開了小王的右手,但卻避不開小李,小李悶聲出手,又陰又狠,一指點中了道士的「量穴」。

  能入選廠衛的人,不但要精明幹練,也要有相當的武功基礎,這裡是權勢炙手的地方,也充滿著陰謀險惡,爭功委過,不擇手段。

  「抱他上蓬車,我去找馬!」

  小李轉向觀外行去。

  奇怪!宏大的白雲觀,住了幾百個道士,怎麼不見第二個道士出現?大白天竟會如此一個清法。

  也許有人看到了,但他不敢出現,廠衛雖然穿的便服,但卻和一般老百姓有著大不相同的,處罰極重,他們追殺別人時絕不留情,但對付自己人,也一樣冷苛非常,除非你有很硬的靠山。

  太監不是正常的人,由他們領導的特務系統,也就形同煉獄,血腥逼人。

  小李很快牽過來自己的馬,禦下鞍轡,上了車套,只用自己的一匹馬,卻未理會小王的坐馬。

  小王也已把道士放入車中,小李回過頭,目光殺機一閃,笑道:「小王,老道士醒了沒有!」

  「沒有!睡得像一頭豬。」小王道:「就算清醒了也不要緊,我已經把他的雙手捆了起來。」

  「對!做事要點滴不漏。」小李掀開車簾看,道上躺在車中間,兩雙手果然又被捆了索繩,點點頭,笑道:「好!」

  袖中利刃飛出,一刀桶入了小王的心窩。

  好狠的一刀,一擊取命。

  「為什麼?李凡,我們是朋友啊!」小王拚盡了餘力,說完兩句話,人就斷了氣。

  「朋友才可怕呀!」李凡在小王衣服中拭去刀上血跡,撥開小王右袖看,小王的刀,已出袖半尺。

  李凡笑一笑,道:「小王,我只比你多了那麼一點點的聰明。少了一點點猶豫,否則,死的是我不是你了。」駕著馬車離開了白雲觀。

  一條人影,由廂廊屋椽下滑落實地,身著銀狐皮襖、白羊皮的長褲子,頭上載了一頂低壓眉際的白帽子。

  這樣的一身裝束,只要一夥身,就能隱入雪中不見了。

  推起低壓的帽沿,看到如畫眉目,竟然是刑部總捕頭程小蝶。

  她近在一丈之內,看到了一幕廠衛自殘的經過,是那麼純熟自然,把人性中潛伏的冷酷、殘忍、自私、卑鄙,全都彙聚一處,顯露了出來,比起江湖中的奸詐,尤有過之了。

  這就是廠衛,程小蝶有點傷感。也有些驚凜、暗然,但也警惕到這個組合的可怕,決心要以霹靂手段對付他們了。

  廂房木門呀然而開,走出了個長須的道長,和刑部副總捕頭郭寶元。

  程小蝶拉低皮帽,道:「多謝觀主幫忙!」

  「廠衛中人,有一種奇特的惡毒習性!」白雲觀主苦笑一下,道:「他們絕對自私。為了爭功、自保,不惜戕害同伴,貧道主持白雲觀,不得不和京畿中各層人物交往,以適應生存,這方面花費了不少的心機。」

  程小蝶道:「情勢逼人,無可厚非了。我現在擔心的是,那位道長身陷廠衛的黑牢之中,是否有性命之憂?」

  「他有著很高明的逃生能力,用不著替他擔心!」白雲觀主道:「杜望月和全真教源淵很深,貧道不能隱瞞,白雲觀中的弟子,十之八、九不會武功,但為了保護觀中的重要文物,留住了幾位習過武功的高手,鐵鈴子就是其中之一!」

  「鐵鈴子是法名,還有綽號?」程小蝶好奇地問道:「他也算貴觀中弟子了?」

  「經過一場大劫之後,全真教有了一些變化,分成了幾個門戶、名序的排列,就全不相同了。」白雲觀主道:「這是全真教中的秘密,貧道不便深談,白雲觀中有人會武功的事,鮮少人知,如若有人逼問貧道,鐵鈴子和白雲觀的關係,貧道只能承認他是一位雲遊到此,借住本觀的道友。」

  「多謝觀主賜助盛情!」程小蝶道:「我們會儘量守秘,告辭了!」轉身向外行去。

  她未走前後門戶,卻繞道一側,越牆而出。

  廠衛人手眾多,程小蝶擔心白雲觀的前門後戶,都已被人暗中監視。

  郭寶元緊追程小蝶的身後,四顧一眼,低聲道:「到目前為止,只有廠衛方面的行動,還沒有別的動靜!」

  「韓貴妃不惜犧牲了一條人命,移花接木的逃出宮廷,必已早有安排。」程小蝶加快腳步,在一處空曠的雪地中停了下來,接道:「我一直有一點想不明白,她為什麼要逃出宮廷,是被人押出宮廷,或是戀姦情熱……」

  「總捕頭如此武斷,可有所據?」郭寶元道:「難道就沒有第三種情況嗎?」

  「沒有!」程小蝶道:「除了上述兩個情況之外,她根本不必離開宮廷,她受寵正隆,只要告訴皇上一聲,什麼事都可以迎刃而解。」

  郭寶元目光轉動,四下控視了一陣,忖道:選了這樣空曠的地方,倒可放心交談,不會有人竊聽。這位精明的姑娘,越來越周密。心中念轉,口中接道:「四大捕頭,也都有這種看法。他們肯定是韓貴妃跟男人跑了,他們也斷言那人不是接近宮廷中人,所以,他們正全力追查韓貴妃的出身,一個人敢把皇帝的妃子拐跑,這個人的膽大妄為。已到無視生死的瘋狂境界。

  出入禁宮,來去自如,錦衣衛竟然未能發現,羅致了不少江湖高手的廠衛,竟然也沒有察覺,這個人的武功就非同小可了!」

  程小蝶道:「帶著韓貴妃逃出禁宮,運屍進入梧桐宮,還要逃出皇城外,這要有很大勇氣才可!」「韓貴妃的冊籍已經送到刑部。」郭寶元道:「我已轉呈劉侍郎謄寫了幾份留在刑部,原件由屬下帶在身,姑娘可要看看?」

  「不用拿出來!」程小蝶籲一口氣,接道:「這裡雖然可以避免被人隱伏竊聽,但卻無法逃避過別人的監視!」

  郭寶元低聲說道:「姑娘發覺了,他們有多少人?」

  「兩個!」程小蝶道:「也許不止,不過,我們可以把他們全誘出來!」

  「全誘出來?」郭寶元道:「姑娘的意思呢?」

  「殺!」程小蝶道:「我相信他們是廠衛中人,才敢如此明目張膽地監視別人。」

  郭寶元也發覺了,那是西南方位上,兩個騎在馬上的人,手搭眼篷,正在向這旁打量。低聲道:「這是明樁,恐怕還有暗探?」

  「所以,要把他們全引出來!」程小蝶道:「你先走!小文、小雅也該把水仙運到目的地了,如若一路無阻,就已經在那裡等我們了吧!」

  「要不要郭某留下來,助你一臂之力!」

  「不用!他們是廠衛,也可能是他們雇用的江湖殺手,我殺機已動,不會手下留情。」程小蝶道:「郭叔先走一步吧!」

  「小蝶!」郭寶元歎息一聲道:「不要把仇恨結得太深啊!廠衛勢力龐大,鬧到水火不容,我們未必能鬥過他們?」

  「他們志在刑部的權勢,也要消滅我們,就算我們雙手捧著權勢讓出去,他們也不會放過我們。」程小蝶歎息一聲,道:「逼上梁山了,只有以殺止殺的強硬手段對付他們,以殺止殺,看看能不能中止這一場檯面下的纏鬥。」

  郭寶元口雖未言,但心中卻已定了主意。程小蝶既然決心要和廠衛的勢力纏鬥下去。最後重要的是刑部要羅致武功高強的人物參與,以增實力。

  「郭叔!」程小蝶表現出了絕對的尊重,道:「蝶兒年輕,難免有錯。你和爹相處多年,是他十分信任的朋友,不要見外,公事上請多輔助,私下裡,不妨把我當一個晚輩看待。」

  郭寶元心中大為感動,道:「寶元會全力以赴,準備在刑部總捕之下,建立起一個會武堂,召聘武林高手,一面訓練捕快,增強他們的武功,一面增強實力,以備不時之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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