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臥龍生 > 夢幻之刀 | 上頁 下頁 |
三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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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場之人,不少是江湖閱歷豐富之士,也都在心中琢磨,但卻無一人能想出這兩個黑衣人的來歷,除了覺著他們有點瘦小之外,別無特徵。 點穴的手法倒不特殊,一陣推官過穴,七個人全醒了過來。大家運氣一試,全都毫髮無傷。江湖對決,刀劍過招,能遇上這菩薩心腸高手,是絕無僅有的幸運,真是祖上有德。 「手下留情,未傷一人,」天楓道長,道:「比起當年的佛光上人,還多一分仁慈,難道他是上人的傳人?」 「不可能啊!」賈英道:「上人已涅盤六十年,從未聽說過他收過弟子,再說那套劍法,並無佛意,而且是殺機凶厲,招招可以斷腕取命,但它留勁不發,點到即收,不是劍法仁慈,而是運劍人的心地善良……」 天楓道長接道:「說的也是,這就叫貧道想不通了。」 「唉!夢幻之刀還未出現,卻多了這麼一組強敵!」賈英道:「要護守三寶,恐非易事了。……」 只聽一聲長笑,破空而來,一條人影,由高空直落下來。 全場中人,都看的呆住了,這個人不是施展絕頂輕功而來的,而是由半空中飛來。 賈英反應敏銳,不看來人,先抬頭向空中看去,隱隱約約看到一團黑影,直沒高空,心中一動,但卻沒有點破。 反應稍為遲緩一點的人,抬頭看去,只見明月在天,什麼也看不到了。 看不到,心中就多了一分懷疑,這個人會飛,是由高空飛過來的。 輕功絕高,踏雪無痕,快的人目不暇接的高手,給人一種神出鬼沒的感覺,但他還是用腳跑來的,只是跑的快罷了,但絕不是飛。 可是這個人給人的感覺是飛來的。 月光下,只見來人穿著一件寬大的銀灰長袍,整個人都蒙在那一件長袍之中。 是的!銀灰色,在明月之夜中,更易和月色溶為一體,也更難被人發現。 如非适才兩個黑衣人,鬧的人心惶惶,場中人大半是老江湖,對事情的看法,都會依理推斷,不至亂了章法。但此情此景之下,人心慌惑未定,就難免有點奇怪的聯想了,而未作深究。 第一個聯想是這個飛來的人,和兩個黑衣人是同夥的,以他飛行絕跡的身法而言,技藝尤在黑衣人之上,手中兵刃變化之奇,當然也會比黑衣人高明,但他會不會和黑衣人一般,有著仁慈的心腸呢? 如果不是,這一戰就傷殘累累,屍橫庭院了。 銀衣人縮在寬大的長袍中,肅立不動,滿場英雄自思自想,自己嚇自己,嚇的一個個噤若寒蟬,數十人的大場面,靜的落葉可聞,聽不到一點聲息。 賈英的目光環顧全場一周,凝注鐵翎的臉上一陣,笑道:「今夜真正大開了眼界,高人連翩出現,叫人目不暇接。朋友,深夜造訪,可否說明來意呢?」 銀衣人身軀未動,頭臉雙手,仍縮在寬大長袍中,但一個沙啞、陰冷的聲音,卻由長袍中沖了出來,道:「金百年何德何能,坐擁三寶數年之久,老夫今夜來此,只想取回屬於老夫的東西!如肯交出,老夫掉頭即去,也不問其他的事了!」 賈英心中忖道:終於點出主題來了!口中卻道:「不知哪一樣是你老人家的東西?」 「水火相濟」,銀衣人道:「那只是一塊頑石,金百年留它無用,交出來,與他無損!」 「既是一塊頑石,」賈英道:「滿山遍野都是,老先生又何苦如此大費周折,布下了驚人的騙局,豈不是小題大作了。」 一面和來人對話,一面顧視全場,群豪經此一段冷靜思慮,大都恢復了豪氣,戰志也在複元之中,也該揭開這個老人的秘密了。 銀衣老人怒道:「老夫布下了什麼騙局?滿口的胡說八道。」 賈英也在細作推斷,由連番對話之中,判定了來人不是夢幻之刀,心中有點失望,但也激起了放手一搏的豪氣。決心正式揭穿佈局,使群豪戰志盡複,也準備訴諸武功,一決勝負了。 「老先生希望我說出來,賈某人絕不會讓你失望,當今之世也許真有介於人仙之間高手,能馭風而行,也有劍道中絕頂高手,馭劍飛行,殺人於百丈之外,但閣下既無能馭劍,也不能駕風,騎一隻大鳥,由高空跳下來,能夠不受傷害,全仗那件大袍,幫助卸去墜落的勁道。當然,這也要下一番功夫,練它個一年半載的才能熟練,大袍採用銀輝顏色,是為了配合月色,揚州的二分明月夜,也沒有大白天看得清楚,但會給人一種錯覺,明月在天,看得十分清楚了。」 這番話,有著極強的說理基礎,就算不全是事實,也讓人心悅誠服。 果然,圍守在四周的群豪,個個神情盡動,戰志盡複。 「說的好,金百年請了你這麼一個總管,也算是有目有珠了。」 寬大的銀袍突然裂開,出現一個全身銀白勁裝的中年人,胸前長髯飄動,喝聲道:「金百年在哪裡,要他出來和老子對質,看他肯不肯承認,侵吞了老子的水火相濟?」 ▼第八章 本來是自稱老夫,但脫下長袍之後,真相畢露,自覺還不夠老,就改老子了。鐵翎人也完全地冷靜下來,三年的捕頭生涯,使他比一般江湖同道,多了一分分析事物的能力,這兩批人物,似是都為三寶而來,最沒有用處的水火相濟,很可能是三寶中最重要的一寶了,但它能代表什麼呢? 這些人似是純為爭奪三寶而來,和馬公子的命案,沒有太大關係! 但這些人和夢幻之刀,是否有一種橫的連系呢?當然也可能有一些縱橫交接的關係,至少他們有一個相同的目的,都在覬覦三寶,這可能使他們合作,一旦寶物得到手,又可能反目大拼,殺個你死我活出來,江湖上的律例,似乎維繫在一種固有的因果運動中,以牙還牙,惡無善終。 賈英冷笑了一聲,說道:「不管你是誰,和敝東主有過什麼糾葛,這些過節與我們無關,你夜闖金府,聲言搶劫,是十足的盜匪行為,賈某先要掂掂你有多少份量?」突然一上步,左拳擊出,右手摺扇一張,紅光閃動,橫削咽喉,攻勢十分淩厲。 銀衣人右手一揚,閃出一輪青光,迎向摺扇,左拳硬向賈英的拳上迎去。蓬然一聲,兩隻鐵拳,撞在一起,賈英原地未動,那銀衣人卻被震退了一步。但賈英手中摺扇,卻被那一輪青光震開。 賈英心中暗道:今夜來人,似乎都是高手中的頂尖人物,當下抖擻精神,展開了一輪快攻,手中摺扇忽張忽合,合作劍刺,張作刀劈,張合之間,紅光閃動,耀眼生花。 他的攻勢太快,竟然無法看清楚那扇面的紅光,是何緣故。 銀衣人用的兵刃,更是奇怪,形如一個乾坤圈,右手握在預留握把上,青光閃動,寒芒襲人,邊緣全是鋒利的刃面,妙處是可大可小,忽放忽收,全在人操控之下。 江湖上兵刃眾多,十八般兵器之外,還有很多的外門兵刃,但這等圓形如圈的怪刀,卻是從未見過。所以,沒有人能叫出它真正的名字,只好叫環形刀了。 只聽放鶴樓上傳來一陣弩箭破空之聲,緊接響起了兵刃觸接的金鐵交鳴。賈英怒叱一聲,左手突然多了一把短刀,刀扇配合,攻勢大盛,銀衣人立刻被圍在扇影和刀光之中,耳際還聽列賈英的大喝之聲,道:「馳援放鶴樓。」 其實,用不著他喝叫,寒山四刀已搶先向樓上奔去。 天楓道長沒有搶登上樓,大部分人也都未向樓上攀登,樓頂狹小,上去了太多的人,反而無法施展,寒山四刀是守樓主力,也是阻殺高手,四把刀配合得宜,人一多,反而妨害到他們合擊刀陣的威力。 但所有的人,都在向四外移動,擴大區域,準備堵截沖下樓來的敵人。 當然,也有第二批上樓馳援的人,是三個用劍的高手,他們走的不快,但劍執手中,全神戒備而上,隨時都可以出劍攻敵。 他們心中明白,不是爭風度的時候,只要寒山四刀不退下來,他們趕到樓頂也插不上手,地方太小了。 賈英的技藝,逐漸地發揮,展現了真正的武功,快速的運轉,連人影也看不到了,只見一片閃轉的紅影,夾帶著一道寒芒在滾動。 鐵翎暗暗籲了一口氣,忖道:厲害呀!厲害,這人的技藝之精,實已入爐火純青之境,那銀衣人雖屬罕見高手,恐亦非賈英之敵。 突然間,紅光斂收,拼殺場中情景,在明月耀照下清晰可見,銀衣人沒有呼叫,但傷的卻十分淒慘,全身衣服,都已被鮮血染紅,無法估算出他身上有多少傷痕,因為全身都是血,手中的環形刀,已放大成一尺方圓,仍然緊緊地握在手中,這說明了,他雖然全身是傷,但仍未放棄抵抗。 他有過人的耐力,雖然身中了數十百刀,但卻咬牙苦忍,未發出一聲疼叫。賈英回顧了守在樓門口處的群豪一眼,道:「樓上情形如何?」 一個武士欠身應道:「還不清楚,但敵人仍在樓上,寒山四刀已上樓多時,第二批上樓的人手是羅浮三劍。」 賈英點點頭,未再多言,他心中明白,這七個人是這群武士中最精銳的刀客、劍手,由他們上樓搜殺敵人,是最佳的人選。這七人如是仍不能制服敵人,這群武士中,就再無更適合的人選了。 賈英對七人有著很大的信心,心中也安定不少,回顧了那傷痕累累的銀衣人一眼,道:「覬覦三寶,執杖行搶,罪本該死,但我不殺你,你可以走了。」表現出豁然大度,磊磊風範。 鐵翎心中忖道:這人傷的如此之重,失血甚多,只怕是走不了啦! 果然,銀衣人轉身走了兩步,人已不支,身軀一陣搖晃,倒在了地上。 賈英一皺眉頭,道:「抬下去,替他敷藥療傷,這人武功高明,生性倔強,很快就可能好,他傷口雖多,但卻是皮肉之傷,為了防制他突然出刀傷人,拿開他的兵刃,制住雙臂穴道。」 兩個武士抬起傷者,應聲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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