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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


  「這個人叫鐵翎,揚州府現任總捕頭,本是江湖白道中一位高手,卻被現任的揚州知府王少卿羅致為六扇門中的鷹犬。其人武功高強,為揚州府立下了不少的功勞,破了不少大案子,抓了不少綠林道上的朋友,有很多黑道朋友,恨他入骨,這個人要嚴加防範。」突然,落指如風,點了鐵翎三處穴道。

  三處穴道受制,就算鐵翎想反抗,也是力所不能了,心中有些懊惱,但耳朵能聽,頭腦能想,說話的仍是那個男人,而且,口音有點熟,可能是認識的人。能認出這個人的身份,這四鳳樓中的武院之秘,大概就可以揭開一半,只要睜開眼睛瞧一下,就可以認出他是誰,而鐵翎仍有睜眼睛的能力。

  但他忍下去了,睜眼一看,可能認出那人身份,但也可能招來殺身之禍,三處穴道被點,限制了他肢體運轉的能力,完全是任人宰割的局面。

  他無法判定紅裳和那人是否已真的離去,在沒有肯定他們離開之前,鐵翎不敢睜眼瞧看,也不敢妄動一下。

  只聽紅裳長長籲一口氣,道:「院主?他如若清醒了,絕對不會如此的沉潛不動,至少應眨動一下眼睛。」

  「嗯!咱們去瞧瞧那一個吧!」

  鐵翎暗叫了兩聲慚愧,如非事先得那人警告,要他裝作藥力未醒,最後的結果是一場搏殺,紅裳加上院主,這結果就不用多想了。那個人指點他裝作藥力未盡,讓他更進一步,聽到了不少四鳳樓中的隱案,也救了他一條性命。

  現在,鐵翎最想明白的,就是同日在這座密室中人的身份。

  他已知曉那人很清醒,未為藥物控制,但院主和紅裳是否已清楚呢?那人用什麼方法保護自己呢?

  所以,鐵翎很用心再聽,一面暗暗運氣試被點的穴道,希望儘快恢復戰鬥的能力。

  「紅裳,你做的很好,誘捕鐵翎,更是大功一件,這個人不好對付,機智武功,都屬一流,再加上豐富的江湖閱歷,和官府的背景,樓主早已有除掉他的意思,但卻遲遲不敢下手,再強大的江湖組合,也不能和千軍萬馬的官兵對抗,但願他這次陷身武院的事,屬於個人的機密行動,揚州府中人不知道他的下落……」院主籲口氣,接道:「樓主令夜回來,由他來決定鐵翎的生死命運吧!」

  「院主,鐵翎易容而來,應該是單獨行動。」紅裳道:「揚州府現在仍不見反應,想來不會知道他行蹤何處了,倒是這位又聾、又啞的仁兄,已經關了七天,應該早些處置了。」

  「我一直懷疑他是裝聾作啞,也懷疑他是鐵翎的好朋友,受命探查四鳳樓,所以,留下他以作人質。」院主道:「如今鐵翎已經被擒,這聾啞小子,生死何足掛齒,等樓主回來後,決定了鐵翎生死,屆時一併處決,再毀屍滅跡,一切就化作烏有了。」

  步履聲動,院主和紅裳似已離去。

  鐵翎心中忖道:原來他裝聾作啞,讓人對他莫測高深,這倒是個上乘的策略,對方替他設定身份,讓定他是誰,就是誰了。

  但鐵翎心中明白,他不聾不啞,而且耳聰目敏,技藝精湛,只有武功高明,自信很強的人,才敢這麼提著腦袋玩,視兇險如履平地。

  當然,也需要極高的智慧、才能、策略,裝龍像龍,扮虎像虎。

  這個人會是誰呢?鐵翎細數相識的朋友、高手,就是想不出這麼一個人。

  睜眼瞧看,密室黑暗依舊,這座密室,可能築建在地平面下,一直不見光線透入。

  但鐵翎目力,已能適應黑暗,院主和紅裳,確已離去,那坐在對面的黑衣人,仍然是原來的坐姿未變,雙手放在膝蓋上,臉頰藏在臂彎中。

  但聞那黑衣人說道:「此刻大概是太陽下山時分,距天黑已不太遠,我相信那位樓主回來之後,絕不會放過咱們,眼下咱們急需調劑體能,使它保有最佳狀況,以應付可能來臨的一場惡戰。你穴道受制,是否要我幫一把呢?」

  看他坐姿態勢,絕無法看到室中的情勢變化,如若只憑聽覺,揣摸出這室中人一切行動,這人的武功之高,實已出神入化了。

  如是他坐姿稍變,又如何瞞得過紅裳和那位院主的眼睛呢?鐵翎相信黑衣人已被點了穴道,但院主和紅裳都已被他瞞過,不知他早已自解了穴道。

  心中既生佩服,也就不再矜持,低聲道:「鐵翎很感激間下的指點,使我輕易過關,在下雖然習練過自解穴道之法,但功力不足,如若閣下肯伸援手,鐵翎非常歡迎。」

  黑衣人突然一個翻滾,人已到鐵翎的身前,右手速拍三掌,解了穴道,同時,左手在臉上一抹,露出來一張十分英俊的臉龐,笑道:「區區杜望月……」

  「杜司主,」鐵翎坐起身子,伸展一下雙臂,道:「揚州王知府眼望杜司主,如大旱之望雲霓,希能早日一晤。」

  「揚州為舉國第一繁華之城,杜某雖然來過,但忙於查案緝凶,未能多留,此番亦是追蹤一名殺人犯而來。不料,進人揚州城中,竟然失其行蹤,聞得這座四鳳樓十分神秘,易容探訪,雖然受了不少折磨,但卻不虛此行,探得不少隱密,事情牽連之廣,大出人意料之外,傾江南分司之力,也難有辦理此案的能力。」

  「杜司主的意思呢?」鐵翎道:「可有打算,如若揚州府有效力之處,鐵某將全力以赴。」

  「多謝盛情,我知道王知府正直有為,鐵兄在江湖道上的地位,十分崇高,揚州府衙中也聘請了一些江湖高手,但這件事非同小可,似非一地一府能力所能承擔。所以,杜某已把內情傳書刑部總捕頭,希望能盡集南、北、中、西四大名捕之力,消弭去禍害之源,也許四大捕頭,力有不逮,但總捕頭一定有這個智慧能力。」

  「杜司主,」鐵翎長長籲一口氣,道:「實不相瞞,揚州府發生了一件新房命案,門窗密閉,新郎被殺,凶刀握在新娘子手中,但新娘子不是兇手,這件案子充滿著神秘、詭異,牽扯上江湖上一位怪人……」

  「夢幻之刀,」杜望月道:「據說他有一種役人出刀的奇術,不過,我不太相信,這中間定有曲折之處,希望總捕頭能親來揚州,參與此案,以他的智慧,也許能解開個中神秘、曲折。咱們生離此地之後,先去晉見王知府,再請他飛函邀請總捕頭下揚州主持大局。」

  「杜兄,我們離開武院,是否會很難?」鐵翎道:「可要鐵某召人相助?」

  「現在要走,自是不難,這裡只有武院院主和紅裳、翠綾三個高手,文閣中人是否會武,無從判斷,」杜望月道:「因為四鳳樓中的高手,都已隨樓主他去,等他們今夜歸來再走,就可能會遇上強大的阻力了。」

  鐵翎道:「既是如此,現在為何不走?」

  「你難道不想見見四鳳樓主麼?」杜望月道:「這個人,能把經營妓院的方法,溶入詞章、武功之中,在風月場中獨樹一幟,是一個十分聰明的人,也可能是一個隱藏很好的人,除了現在這種情況,以階下之囚和他見面之外,只怕很難見到他真正面目。」

  「什麼人如此神秘?」鐵翎道:「杜兄心中似是早有成算了?」

  「全無把握,很難啟齒,說出來徒亂人意,好在入夜之後,就可能見個分曉。」杜望月道:「鐵總捕頭,還是忍耐一會吧!現在,最重要的是運氣調息,把體能調整到最佳狀況,不論他是否我心中懷疑的人,但他的武功,絕非弱手,這一戰,將十分凶厲……」突然一個倒翻,迅如石火一閃,回歸原位。

  仍然是靠壁而坐,手在膝上,頭臉埋在雙臂內,就像他一直坐在那裡,從來沒有動過。

  鐵翎的反應就是閉上雙眼,緩緩地躺了下去,擺出原來仰臥姿勢。

  事實上,鐵翎並沒有聽到任何的聲息,這一切行動,只是跟著杜望月作出的反應。

  但他剛剛修整好躺上的位置、姿勢,厚重的木門,突然大開,兩個手執燈籠的黑衣人,閃身而入。

  這裡晝夜不分,常年黑暗,陡然問,有燈光照射過來,顯得特別明亮,室中景物纖毫畢現。

  事情來的突然,鐵翎微啟雙目,仔細瞧去,只見紅裳手握著一把鋒利的匕首,快步行了過來,一眨眼間,已逼到了鐵翎身側。

  兩個左手執燈的黑衣人,右手同時也拔出了背上的單刀。

  鐵翎再也裝不下去了,挺身而起,道:「怎麼?竟然動了殺機呢?」

  紅裳呆了一呆,道:「你竟然是在裝作。」匕首一揮直刺前胸。

  「婊子無情,古人誠不欺我。」施展出空手人白刃的招術,和紅裳展開了一場搶制先機的快攻。

  二十個照面之後,鐵翎找到一個機會,一把扣住了紅裳的右腕,紅裳被強大扣拿之力,封閉了穴脈,匕首落地。

  這時,兩個黑衣人,兩柄單刀,分由左右進擊,刀作劍用,刺向兩肋。

  大約是因紅裳落入了鐵翎手中,兩人不致揮刀劈斬,以免傷到紅裳。

  鐵翎搏殺經驗豐富,一見兩人出刀態勢,已知二人心有顧忌,一帶紅裳身軀,向兩人刀上撞去。兩人果然急急收刀而退,鐵翎順勢而攻,出手如風,點中了兩人穴道。

  但兩人手中的燈籠,卻脫手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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