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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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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手輕舉,又替易劍寒換了一杯熱茶道:「易兄,這就是要找出來,為什麼家父出劍了。」 易劍寒並沒有被岳小湄那動人的嬌美,迷惑了心志,他一直警惕著自己,冷冷的說道:「姑娘,對這個又有什麼好的解釋。」 岳小湄道:「有!」 易劍寒道:「說!」 岳小湄道:「易兄也諒解了先父沒有殺人之心,他卻為何出劍?其中必有原因。」 易劍寒冷冷一笑道:「人心難測,也許別有企圖。」 岳小湄道:「二十年歲月匆匆,如是真的別有所圖,也應該顯露出他的目的了,易兄,有一件事我想你更會諒解,先父決不會為錢殺人。」 易劍寒不能不承認,點點頭道:「家母告訴過我,易家一切財物,都未損失。」 這本是順著岳小湄的話,重複證實岳小湄的推斷正確。 但岳小湄的臉上卻閃掠過一抹訝異,但卻很快的回復了平靜。笑了笑道:「易兄,我們先從人的內心說起,一個人,殺一個人,第一要有動機,令尊待先父如兄如弟,為救他斷去一臂,先父感恩圖報,願留府中,聽候差遣,他們兩位老人家,一個重情,一個承恩,都是江湖上的仁俠之士,先父為何出劍,他沒有殺死易伯父的動機。」 易劍寒道:「姑娘,但他畢竟出了劍殺了人。」 岳小湄道:「易兄,一個沒有殺人動機的人,拔劍刺向了他的恩人,你不覺這中間,有很多可能商榷的地方?」 易劍寒沉吟了良久道:「這個,這個,總不能連我娘也騙我吧!」 輕輕歎息一聲,岳小湄道:「易兄,就事論事,撇開親情,撇開心中的積念、怨恨。」 易劍寒道:「岳姑娘,就這樣,就讓我拋下了殺父之仇不管。」 搖搖頭,岳小湄道:「不是,這只是開始,先父出劍了,那是千真萬確的事,我懂事那一天起,他就告訴我這件事,一直到他彌留之際,仍這麼說,小妹對此,決不懷疑。」 易劍寒道:「也許是先父言語間開罪了他,也許是他那一陣有些失神……」語聲一頓,接道:「姑娘,令尊有沒有什麼病?譬如說失心症?」 岳小湄道:「沒有!先父為此事,有如毒蛇噬心一般,二十年一直在自責自歎中渡過,不瞞易兄說,先父是痛悔死的,他鋼鐵一般的身體,就被這件事造成的痛苦給溶化了。」 她目中蘊含著盈盈的淚光,那說明了,她的話字字出自真誠。 易劍寒苦笑一下道:「姑娘,到現在為止,我還無法瞭解你說這些話,證明了什麼。」 岳小湄道:「易兄,正如你所說,先父出劍那一刹間,會不會受到了什麼迷惑?」 晷劍寒道:「迷惑?什麼迷惑?」 岳小湄道:「再說明一些,那一瞬間,先父被一種外力支配,忘去了一切。」 易劍寒道:「這簡直是做白日夢,鬼話連篇。」 岳小湄道:「會不會,是先父看到了什麼?那一劍為了想救易伯父?」 易劍寒道:「聽我娘說,令尊的劍術造詣很高,怎麼一錯如斯,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 岳小湄道:「易兄,請你再仔細看那半幅圖。」 易劍寒道:「我看的很清楚,那圖上的一草一木,我都記得。」 岳小湄道:「先父站在花房靠窗處?」 易劍寒道:「不錯。」 岳小湄道:「窗外面有一個很大的水池?」 易劍寒道:「不錯。」 岳小湄道:「先父由那水池的倒映中,可以看到身後發生的事情。」 易劍寒沉思了一陣道:「不錯。」 岳小湄道:「易兄,到過現場沒有?」 易劍寒道:「我至少去過十次,那裡的一切景物,都保持著原來的樣子,連那水池的水,也保持著亡父在世時深度。」 岳小湄道:「那很好,是一直保持如此,還是易兄記事後,恢復舊觀?」 易劍寒道:「五年前,我和母親重返故居後,恢復舊觀。」 岳小湄道:「十幾年後重建的花房,也許和過去有很多不同之處了。」 易劍寒道:「就家母記憶所及,完全一樣。」 岳小湄道:「易兄,現在,我們要硏究出,什麼樣一個變化中,使先父不顧一切拔劍刺出?」 易劍寒道:「這個,要聽你姑娘的高見了。」 岳小湄道:「假如,那水池中出現了一個影像,要加害令尊,先父那出手一劍……」 易劍寒冷冷接道:「別的沒有刺著,卻刺死了我父親!」 岳小湄道:「不!小妹是說,倒映在水池中的影子不見了令尊,只看到那個幻影。」 易劍寒道:「幻影?好姑娘,你越說越玄了,一個幻影,由池水映現出來,遮去了亡父……」 突然,住口不言。 岳小湄道:「易兄,這是很精妙的設計,小妹如若能到現場中,仔細觀察一下,也許會有更多的發現。」 易劍寒怔了一怔道:「姑娘,你不覺這太過玄虛?」 岳小湄黯然說道:「易兄,先父對我很瞭解,我娘早死,父女倆相依為命,他傳了我一身武功,但卻一直囑咐我不可和易兄為敵,我們岳家,欠你們易家太多,他要我逆來順受,我長大了,懂事漸多,我多希望能聽到我爹說一句話,他不是兇手,或是誤殺了易伯父……」 易劍寒冷冷說道:「他說了又會如何?」 岳小湄道:「他怕我因此會抹去心中的慚疚,不會再甘心就戮于易兄的劍下。」 易劍寒冷哼一聲。 岳小湄淡淡一笑道:「但我在仔細的觀察中,發覺了先父心中不少的隱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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