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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一


  方兆南笑道:「大哥的武功、內力,早已使小弟仰慕,但不知劍術一道,是否也有成就?」

  南怪辛奇道:「劍為兵刃之祖,自是早已通達。」

  方兆南伸手將白蛟劍遞了過去,道:「小弟剛才和那妖婦相搏,功力不敵,內腑已然被她震傷,恐怕再難出手,此劍暫交大哥,出馬擋她一陣如何?」

  南怪辛奇回目望了北怪黃鍊一眼,緩緩接過白蛟劍,道:「我已六十年未用過兵刃和人動手了。」

  方兆南已從他言詞之中,隱隱聽出怯敵之意,心中暗暗忖道:我如不設法激起他求勝之心,只怕未曾出敵,心裏已敗。心念一轉,高聲說道:「昔年大哥和羅玄動手,可曾用過兵刃麼?」

  南怪辛奇道:「憑借一雙肉掌。」

  方兆南道:「如今大哥有劍在手,難道還怕羅玄女弟子不成?」

  南怪辛奇怒道:「誰說我怕她了?」橫劍大步而上。

  方兆南眼看南怪已然被激起豪氣,橫劍而上,目光一轉,投注到北怪黃鍊臉上,道:「老前輩可也和羅玄動過手麼?」

  北怪黃鍊道:「自然打過了。」

  方兆南道:「你和他單打獨鬥,還是有我大哥助你?」

  北怪黃鍊道:「我們雙雙鬥他一人。」

  方兆南道:「那時候,你和我大哥,交情定然甚好了?」

  北怪黃鍊道:「我們一直未曾好過!」

  方兆南道:「那你為什麼要幫助他?」

  北怪黃鍊怒道:「你囉囉嗦嗦問個不停,也不覺著討人厭麼?」

  方兆南笑道:「這次你還要不要幫他呢?」

  北怪黃鍊冷冷一笑,道:「那要看老夫高興不高興了。」

  方兆南道:「你最好不要幫他,讓他傷在那黃衣妖婦手中,你豈不是當今江湖上第一位高手了?」

  北怪黃鍊臉色一變,道:「怎麼?你認為我打他不過麼?」

  方兆南道:「據在下之見,南北二怪,半斤八兩,誰也無法勝誰。」他微微一頓,接道:「就和你們的威名一般,並馳江湖,人們一提南怪辛奇,必然也聯想到北怪黃鍊。」

  北怪哈哈大笑,道:「這話說的不錯……」忽然笑聲頓住,默然不語,兩道目光,凝神相注。

  方兆南順著他眼光望去,只見南怪辛奇橫劍而立,那黃衣麗人也緩步向場中走去,兩人相距,只不過餘下了一丈多遠的距離。偷眼回顧北怪黃鍊,只見他兩腳不自主的向前緩緩移動,關注之情,洋溢於行動之間。

  方兆南目睹其情,放下了心中一塊石頭,暗道:看來他們南北二怪,明雖格格不入,實則相互關切,只因兩人全都生具冷僻孤傲的性格,言詞行動之間,誰也不願吃虧,誰也不肯相讓,動不動就打了起來,但暗地之中,卻是傾心相交,生死一體,我不用這一番言語相激,只怕北怪黃鍊也不會坐視不管。

  他這月餘時光,雖然有很多奇遇,使他武功大進,但比起那冥嶽嶽主,自是相差極遠,剛才身受那黃衣麗人一記劈空掌風,內腑已受到劇烈的震盪,中掌之後,又未能及時運氣調息,反而運劍擊敵,致使傷勢更重。但他心中一直緊記著覺夢大師之言,以南北二怪之力合手,或可抵擋冥嶽嶽主,為了少林寺千百僧侶的安危,他勉強提聚了一口真氣,勸激南怪辛奇出手,又用言詞說動北怪黃鍊,眼看二怪雙雙出敵,心願得償,精神隨之一懈,再也提不住殘餘的真氣,仰身栽倒地上。

  大愚禪師急急奔了過來,從懷中摸出一個磁瓶,倒出兩粒白色丹丸,放入方兆南的口中,一面運氣,在他命門穴上推拿。

  大約有一盞熱茶工夫之久,方兆南才長長的緩過一口氣來,睜眼望過去,場中已經展開了一場生死存亡的搏鬥。

  南怪手中一柄白蛟劍,幻起重重劍光,裹著一團黃影,翻滾在丈餘見方之中。兩人攻守之勢,大概過於迅快,已無法看清出手的詳細情形。

  北怪黃鍊,仍然靜靜的站在一側,袖手旁觀。顯然,南怪辛奇尚未遇上兇險的招數。

  方兆南長長吐一口氣,道:「南北二怪的威名,果非虛傳。」

  他這幾句話用盡了剛剛復甦的體力,說的聲音甚高,似是有意讓那站在一側觀戰的北怪黃鍊聽到。

  大愚禪師低聲說道:「方施主氣血尚未平靜下來,不宜大聲說話。」

  方兆南淡然一笑,回過頭望了望那排成的羅漢陣一眼,低聲說道:「這些人可都是貴寺中精銳的高手麼?」

  大愚禪師道:「每人都有二十年以上的火候。」

  方兆南急急接道:「那很好,大師請把大道、大玄兩位禪師請過來吧!咱們要盡全力守住此地,戰死不退寸步。」

  大愚肅然接道:「方施主但請放心,不得老衲之命,他們決不致畏死避命。」

  方兆南長長歎息一聲,道:「如若南北二怪,和在下以及貴寺群集此地的高手,不幸戰死,只怕貴寺中餘下的人手,也無法抵擋得住冥嶽中人的攻勢。」

  大愚禪師道:「方施主有何吩咐,但請直說,老衲無不遵辦。」

  方兆南道:「老禪師心地磊落,可比日月,不善江湖機詐,需知今夜一戰,關係著貴派命脈的絕續,如若貴寺高手聯合了南北二怪之力,仍然無法拒擋得住強敵的猛銳攻勢,似乎大可不必再讓他們作無謂的犧牲。在下之意,是想請大師把後隊中所有的高手,連同大道、大玄禪師,一齊調集,以作保衛貴寺的決戰。餘下之人盡放出寺,要他們準備逃命,一見訊號,立時分頭離開嵩山,這樣一來,貴寺縱然被強敵所毀,但散佈在江湖上的弟子不下數百之多,日後自有重建嵩山本院之日。」他剛才目睹少林寺僧侶們慘重的傷亡,心中大生不忍之感,這些人日夕常伴著青燈黃卷,毫無是非恩怨牽纏,一縷憫憐之情油然而生。

  大愚禪師低聲讚道:「阿彌陀佛,方施主仁心俠膽,實叫老衲敬佩,老衲立刻吩咐他們遵辦。」

  方兆南淡然一笑,接道:「老禪師手中磁瓶,裝的什麼藥物?」

  大愚禪師道:「是我們少林寺鎮神繼命金丹。」

  方兆南道:「此藥有何功用?」

  大愚道:「療傷鎮神,強命健身,奇藥難尋,煉製不易。」

  方兆南道:「不知有沒有提神之效?」

  大愚道:「自然是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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